被讹上了

宫墙上,施茗穿着夜行服,带着惜月狂奔。

“小姐,他们就要追上来了!”

施茗乘转弯时回头看了一眼,不禁在心中骂娘——这乌泱泱的人群,怕不是整个皇宫的侍卫都来抓她了吧

“分开跑,城外罗门关口会面。”

“是。”

话音方落,惜月便拐进另一条路,后面跟着一队人,施茗跳下宫墙,拐进一个角落,敛住气息,后面拿着火把的众人便从她面前呼喊着经过。

“呼——”施茗呼了口气,正准备绕道出宫,背后却被一个冰凉的东西抵住。

“姑娘,”背后传来冰冷的声音,“芸溪殿……往哪儿走啊?”

芸溪殿……李夫人的住处?施茗心中一动,伸手指了方向。

后背冰凉的感觉消失,施茗转头看,身后早已没了人影。

“啧,高手啊,”施茗下意识摸了摸脸上的黑色面罩,“相忘江湖,相忘江湖。”

说着,一闪身,从宫墙上翻了出去。

出城原不是难事,只是现在被发现了,城门守卫必定更加森严,强翻已不是上策,只能是另寻他路了。

施茗在深夜的弄堂里穿梭,百姓皆已入眠,她转了两圈,钻进了巷子外一列骆驼队的货品中。

找到舒服点的姿势之后,施茗就浅阖上了眼,城中时有打更人的声音游荡在寂静的夜里,官兵同野狗的叫喊此起彼伏,在城内一角,施茗却已枕着上好的丝绸进入了梦乡。

再说殿内,宴席早已不了了之,只是所有宴会参与人员都被公公嬷嬷们好一顿明里暗里的提醒,深更半夜才放回府去。

不少人临走时脚步都有些恍惚,一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真的,这叫什么事啊,原本该被赐婚的一对,一个跑得不见踪影,一个醉得不省人事。宋国的二皇子倒是好,从宴席被叫停就开始睡,如今还没醒过来,还在偏殿躺着呢,真就是只苦了他们这群看戏的了。

“没找到?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一点儿小事都做不到,城门关着,那么大一个人,还能飞了不成!”吴正宗一把将手边的奏折摔到传话的人脸上,“给朕滚去找,找不到,你们一个个的就别想站着走出这殿门!”

这边下人刚走出殿门,吴正宗便笑着向宋国使臣赔罪。

“陛下,您可是答应我们宋朝的,用边防城池三座和一个箬笠郡主换我们的锦夫人,”甄武捏着茶杯道,“您不会反悔了吧?”

“怎么会,”吴正宗讪笑道,“您放心,施家小娘子我一定会抓回来的,到时候……”

宋国使臣笑得一脸阴狠。

“啧啧啧,真是不要脸啊,”洛怀锦倚在房顶上,透过揭开的瓦片向殿内望着,对于两个大老爷们聚在一起谈论怎么欺负一个半大的女孩子这件事啧啧称奇,冷不防屁股上被踹了一脚,“哎呦我去!”

“宋屹你敢踹我……”

“我们被骗了,”宋屹对哀嚎的洛怀锦置之不理,“云溪殿不在那边。”

“不在?那那个小娘子指的地方是……”

宋屹没有搭话,自顾地从洛怀锦面前经过,洛怀锦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跟在后面的展云,直直盯着展云。

展云叹了口气,余光瞥见宋屹从屋顶跳了下去,才小声道:“是茅厕。”

洛怀锦没忍住笑出声来,宋屹的声音远远地从风中传来:“去找宋文嘉问,用点手段。”声音听起来可不太温和。

洛怀锦摸摸鼻子,暗暗道:“就知道使唤我……小爷欠你的。”说完站起身,拍拍手,对着展云说:“走吧,带我去你们二皇子的殿,某人受了气,得在你们二皇子那找回来。”

展云嘴角抽了抽。

随后,一声惨叫从皇宫中传出,询问过是宋国二皇子,又只是手臂脱了臼,下巴被卸了之后,除了二皇子院子里的人里里外外进进出出地忙着和皇帝老儿象征性地派了几个侍卫转了两圈外,再无人理会。

不一样的是,芸溪殿内迎来了几位稀客。

次日,施茗倒是醒来的早,只是醒来早也没用,她又出不去,只能睁着眼睛瞪着头顶的木板,从木板的缝隙看着外面逐渐变为淡紫色,又渐渐变为蓝色。

“怎么还不走啊,这天儿都快亮了。”

驼队管事的出来转了一圈,对着躺在草堆里正在剔牙的马夫问。

“唉,李叔,”马夫忙站起身,说,“听说是昨晚皇宫遭了窃,害怕盗贼趁天不亮混出城,城门要等天亮了才开。”

“遭贼?”

“外面都是这么传得,不过……”马夫神秘兮兮地道,“我倒是听说,是宋国来的那个二皇子昨晚被刺杀了,虽然人没死成, 但也受了很重的伤,二皇子的宫里折腾了一晚上呢。”

二皇子受伤?施茗脑海中浮现出昨晚用扇子抵着她的人。

正想着,车身一阵摇晃,往下沉了沉。

施茗从木箱缝隙向外望去,看不清脸,却能看见有人上了车,就躺在了木箱一旁,翘着二郎腿,脸上盖了个草帽。

驼队慢慢悠悠地开始上路了。

出城倒是没有什么波折,施茗在巷子里的时候就发现了,这驼队是外域商队,送得又都是贵重物品,肯定是有些背景的,进出城的盘查一定不会太紧。

出了城,施茗就放下心来,安安静静地等着,骆驼们倒是走得很稳,只是耐不住路不平,车一直晃,施茗被晃得有点晕,迷迷糊糊地盯着外面的天空。

施茗在等一个能离开的机会。到了罗门关后有两条路,她要南下去苏州,且万不会走官道,商队要进官道北上,到了驿站定会检查货物,她只能在这之前离开。

天快暗时,队伍停了下来,在一旁生火驻扎,暂作休整,施茗摸准机会,从箱子里钻了出来,准备跳车离开。

“来都来了,别着急走啊,”一男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懒洋洋的,“来吃口饭。”

施茗顿了下,突然感到耳边一阵风掠过,她猛地一闪,躲过了耳边的掌风,回头还没站稳,方才那个马夫就提着拳头上来了,施茗只能抽出匕首,与其一招一式地打起来。

男子瞧见匕首——“忘颦”,他眸色一深,看向施茗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这女子……

施茗会武,却是不精,她父亲是文臣,提笔一生,从未握过缰绳,母亲倒是武艺不错,在当年的江湖上也是颇有盛名,只是母亲死得早,父亲不愿她步母亲的后路,从小便教她些琴棋书画,刀枪棍棒是万万不会让她接触的,她只能是跟着郑叔,偷偷学上些防身的招数。

眼见着施茗落了下风,方才说话的男子道:“李叔。”

正在出手的男人停了下来,退回了一旁。

那男子作了手势,示意施茗上车,施茗权衡了一下,收起匕首上了车。

施茗原想等他开口,可等了半天,那人只是喝着酒,把玩着手中的玉佩,像是在想着什么。

“喂,这位……公子,”施茗开口,从怀中掏出一支发簪放在一旁木箱上,惜月不在身边,盘缠都由她保管,她身上现在就只有这个了,只得先用来应应急,“事出有因,我并无恶意,这簪子便当作是我的车费,还请各退一步,放我离开。”

裴珩捏起簪子,这永覃侯世子花重金求购为搏美人一笑的金簪他看了两眼,随后便被他同垃圾一般丢给了下人,施茗看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这簪子能换钱,他喜不喜欢无所谓,车费是肯定够了。

施茗见他收下,以为他默许了,便起身告辞。

“那公子,小女子就……”

说着便要下车,一转身,面前却围过来一群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本公子好像没有答应要放你离开……”懒洋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

裴珩抓住施茗拿着忘颦向他刺来的手臂,道:“别着急,吃口饭,我们好好聊。”

“放,或不放,有什么好聊的!”

裴珩笑而不语,抓着施茗的胳膊将人拽到火堆旁,有人送来了吃食,随后便识相地离二人远远的。

裴珩拿起一个馍递给施茗,施茗接过来,边吃边等着裴珩开口。

裴珩用长树枝翻了翻火,飞扬的火星照亮他的明眸皓目,少年的眼睛带着些微察的笑意,坐在火堆旁就像成精的狐狸一样。

只可惜,施茗根本无心欣赏美色,她手指掐着手中的饼,暗暗思索接下来的对策。

此事颇有蹊跷,这男子的行为处处透露着古怪,他不报官抓她,却也不放她走,说令人限制她的行动,又不伤她,难道……

施茗心下一震,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

那边,裴珩依旧望着火堆,开口道:“拦你无他意,你要去苏州,我也要南下,你捎我一程,方才那段路就当是抵消了,如何?”

施茗暗暗松了口气,挺直脊背也慢慢放松下来,裴珩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

施茗看着他,警惕道:“你怎知我要去苏州?何况,你应该不用我携带吧。”

施茗上下打量他,这人身着富贵,举手投足间就像某个世家大族离家出走的小公子,一看就是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虽然同货品睡在一处,却丝毫不显狼狈,更何况,这驼队一看就是听他的,送他去江南岂不是轻轻松松?何苦要求她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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