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了新世界。
这是现实世界的平行宇宙,有着一套不同的物理规则。
新世界的时间是很混乱的,像一团缠住的线。
我也许是以意识的形态存在的,因为我正同时经历好几件事。都是我在现实世界的过去,只是当时经历的场景、情绪与感受做了个加法,汇合在我的意识上。
我看到小时候的“我”追逐在同伴的身后,被石头绊了一跤摔倒在地;长大一点的“我”趴在摊开的作业本上,迷迷糊糊就要睡着;还有一个“我”站在冬天的风里,捧着一个刚出炉的烤红薯,还散发着木炭的香气。
想起来了。我从小对气味非常敏感。居民楼热气腾腾的沐浴露味,自动铅笔芯的暗香,南方下雪的冷味.....长大后,变成了谁颈侧的香水味。日常琐碎的片段,因此在记忆里一直鲜活。
我开始头疼,思绪变得混乱。在新世界总是这样的,像灵魂被关进狭小/逼仄的盒中烘烤,痛苦至极,却无法摆脱。意识连自杀的权力都没有,真是可悲。
突然周围的景象渐渐消退,不同的“我”也消失。最终只留下一个我,坐在空旷昏暗的房间,身边触碰到谁的体温。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香水味。痛苦与烦躁终于消失,我深吸了一口气。我喜欢这个气味,让我感到安心。
我知道的。只有当闻到某种特定的气味,才可以从这种混乱中短暂脱身,回到记忆里气味发生时的节点。如果潜意识里对这种气味执念很深的话,就可能永远停留在这段记忆里,逃脱了混乱时间的控制,却不断重演这段剧情。
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被困在了这模糊的香水味里。
本是再平常不过的气味,我以为它已经消失了,它却偷偷一点一点搭建起回忆的巨厦。还完全没有察觉时,它已成了记忆不可磨灭的一部分。最后气味变成牢笼,总在未曾预料的情景里扼住我的喉咙,猝不及防地、让我眼睁睁地重温那些已经失去了,却还活生生的片刻。
隐隐约约的,有泪就要落下。我睁开眼,从梦中惊醒。
我正坐在空旷昏暗的房间,桌椅摆件都是曾经的模样。空气中弥漫的是熟悉的香水味。我以为这样就可以假装我不是独自一人。假装没有分离。至少、至少刚刚还在梦中重逢了,不是吗?
我自始至终都知道是在梦中。我是自愿被困在牢笼中的。
眼泪终于掉落。幸好没有新世界。
可惜没有新世界。
普鲁斯特效应究竟是诅咒还是救赎。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