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
大渊国边境重城并州通往金墉城方向的险峻山路上,一辆官府制式的马车在十几个全副武装,身着军服的人马护卫下一路狂奔。
车厢里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紧紧抱着手里的锦盒,他掀开窗帘四处张望,火把映衬下,将他那张素日里养尊处忧的肥胖脸上透露出来的紧张恐惧照得分明。月黑风高,细雨蒙蒙,漆黑的树林中透着令人窒息的恐惧感。很显明,这一行人在这么恶劣的天气里夜里狂奔,比起赶路更像是在逃命。
官服男子掀起门帘,顾不上迎面打来的冰冷雨水,向赶车的男子大声问道:“袁都尉,金墉城还有多远?你确定邢郡守会派人前来接应吗?”
赶车的精壮男子背着柄长长的大刀,身形高大,手臂粗壮,面露精悍之色,看得出来是个武功高强之人,他微微侧首:“翻过此山便算是金墉城境界,冯大人放心,金墉郡是守刑岑是裕王殿下的人,此刻应该早已收到消息,等到援兵前来接应,别说是个刺客,就是顾长宏亲自带兵来追也是无法拿我们怎样了!”
“那就好,那就好!”
官服男子终于是松了口气退回车内,再次捂了捂手中锦盒,心中暗忖,盒中这些信件是西北军副统领顾长宏与北周人互通的密信,只要能顺利带回京城,都能把它当成顾长宏私通外敌的罪证,到时便能将其父顾孟兰一起定罪。那镇守并州城的二十万西北大军便可顺理成章落到正在大皇子裕王手里。到时,等裕王登上帝位,他冯保一家不就可以平步青云,出将入相了吗?
想到这里,他不禁笑出了声。可还脸上的笑意还未消去,陡然几声刺耳的马嘶声响起,马车也跟着”咯噔“一下,一个踉跄猛地停了下来。有金属锐器破风激射的声音在四周急剧响起,马车两侧的护卫纷纷惨叫着倒地。
官服男子的脸顿时吓得煞白,蜷缩到角落里哆哆嗦嗦地喃语着:“冤魂不散的......怎么还是追来了,怎么还是追来了!”
袁都尉单手在车板上一撑飞身而起,挥起大刀斩向那柄正向他激射而来的银色光盘,两器相击“咯铛”一声,火花四溅。那银色光盘弹向高空没入黑暗林中不见。
他落在马车顶上,大声喝道:“何方霄小?一路追杀至此,还不快现出原形!”他这一大喝,身后慌乱的护卫也跟着镇定起来,训练有素地抽出腰间刀剑将马车围了起来,警惕地看向四周。
山道一侧是陡峭悬崖,另一侧是黑暗山林,狂风夹着暴雨透着冷冽的寒气,也透着渗人的杀气。
袁都尉双手紧握手中大刀,心却提到嗓子口了。自从出了并州军营,那人便一路追杀至此,一副不杀光他们誓不罢休的索命阎罗架势。交手不过一次,底下的护卫便已经死伤大半,剩下的这些也已如惊弓之鸟,见之色变。
“哼!”
一声轻轻的冷哼声突然地在头顶响起,一个黑色身影悄无声息地落下,随之而来的是迎面扑来的压迫感。
袁都尉想都没想,果断一刀劈开车顶,将车里的官服男子一把拉起从车顶破顶飞出,瞬间,一股如千钧之力的掌风劈到他刚站的位置,“轰”的一声巨响,马车顿时被劈得四分五裂,碎木四处溅散。
那身影一掌击下后,又如鬼魅般地升空而起,轻盈地落在前方的一根高耸的树叉子上,双手负立俯视着他们。那冰冷阴森的眼神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兴奋地看着自己的猎物。
堪堪躲过一劫的袁都尉被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把抖成一团的冯保护在身后,又深知对方的武功深不可测,自己远不是其对手,立即朝身后的护卫挥手,沉声下令:“射箭!”
护卫上前,搭弓射箭,箭矢如雨般朝树上的身影射去。
可那人只是发出一声不屑一顾的轻笑声,身形以“之”字形快速移动,穿梭在“刷刷”的箭雨声中,以鬼魅般的身影迅速朝他们逼近。那些仓惶变射击方向的护卫顿时慌乱起来,纷纷丢掉手中因为距离太近无法射击的弓箭,去抽腰间刀剑。
可为时已晚,那人手中又是银光闪过,那团银色光盘又飞速激射而来,几个护卫应声而倒,睁着充满恐惧的双眼,颈脖处鲜血喷涌而出。倒地之人的惨状将仅剩下的那两个护卫的心理防线全面击溃,竟不顾身后袁都尉的严厉训斥缓缓后退起来。
袁都尉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那个静立在雨中的身影,那人一抬手接回那团银色光盘在手掌心里把玩着,他这才看清,那柄轻而易举要了他十几个手下性命的银色光盘,不过是柄手掌大小的精致弯刀,锋利无比,看得出来是用十分稀有的材料所炼制。
那人面上蒙着红色薄纱,发鬃高束,两根长长红色发带垂落在脑后,身形虽然比一般女子高大,可那黑色紧身衣包裹下的身材有着玲珑的曲线,的确是位女子,还是位武功深不可测,出手狠戾毒辣的女子!
两次交手,她仅凭着手中那柄寸大的弯刀,便将几十人的护卫队伍杀得所剩无几,他同样深知自己远远不是她的对手!
他面上紧张不安的神情净入黑衣女子眼里。她微微一笑,那双波光流转的美眸里透着威胁之意:“我说过,只要你们肯将这位督军大人与他手里的东西留下,我便可以放过你们,可袁将军好像并不听啊!”
袁都尉沉声道:“看姑娘武功高强,所用手段,应是江湖之人,又何必插手我官府之事?若只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的话,只要姑娘今日放过我等,我们这位大人可以出更高的价钱!”
一直躲在他身后的冯督军也畏畏缩缩地探出头来,连声道:“袁都尉说得对,我可以给姑娘更高的价格,双倍......不,三倍,三倍!”
“......”
黑衣女子沉默了片刻,看来对方是将她当成江湖刺客了,她轻笑道:“钱,固然是我平日心头所好,可这位冯督军的性命和他手里的东西我是非取不可!袁将军若是非要阻拦的话,那就一起去死吧?”
话一说完,她便缓缓踱步朝他们走近,每走近一步,她身上的杀气愈盛一分。
冯督军虽然有些害怕,但看清对方只是个单身的女子,又如此出言不逊,不由得心中恼怒起来,指着她喝道:“大胆!本督军乃朝庭正三品大员,皇上亲点的并州督军,别以为我看不出你背后指使之人!等回京后,本督军禀明皇上,定会治你等叛国之罪!”
“哦......原来,你还记得自己是皇上钦点的并州督军!”
黑衣女子冰冷阴森的眼神扫了过来,冯督军不由得颈脖发凉,又往袁都尉身后缩了缩。
她秀眉微挑,嘲笑道:“那督军大人在并州任职的这半年里,为何看不到潼关以外有北周的虎狠之师在伺机而动,黑云关以外有突厥骑兵时常扰边之患!也看不到将士们天寒地冻,风餐露宿的戍边之苦! 军中粮草短缺之困,百姓生活唯艰!却终日窜掇些混流之辈喝酒打架闹事,扰乱军纪不说,还许人以高官厚䘵,搜集些莫虚有的罪名来陷害顾家!”她微微一顿,又缓缓道:“叛国?冯督军才是真正的叛国之徒吧!”
“你......”冯
督军气极,他抱紧怀中那锦盒,冷哼道:“本督军所做,都是为了替朝廷肃清叛国奸妄,我早已拿到顾长宏私通外敌的铁证!怕是连是顾大将军也是脱不了干系!再说,若不是顾长宏心虚,又岂会派你来追杀我等,想抢回这盒中之物?”
冯督军在那义正言辞,言之凿凿,他身前的袁都尉却是老脸一红,西北大将军顾孟南手握重兵,常年镇守并州,是有争储之意的大皇子裕王和三皇子平王都想极力拉拢的人。可顾孟南此人为人过于耿直,油盐不进,也因此得罪了想拉拢他的两位殿下。冯保受裕王举荐出任并州城督军,原本就是为了能找到顾家父子二人的错处好扳倒顾家,而他袁钧同样也是被受了裕王好处的人。
黑衣女子冷声道:“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拿到了什么了不起的罪证,以至于要半夜悄悄潜出并州。可我能确信一点的是,顾家的人是至死都不会做出背叛国家和君主之事!顾统领每日忙于整顿军务,处理各处关口军情,根本不会将你这等背后小人行径看在眼里,又怎会派人追杀?”
说话间,袁都尉瞥见远处山林有一队打着火把的队伍在移动,不由得心头大喜,想来应是金墉城接应的人马。等人马一到,这女子武功再是高强,也是拿他们无可奈何了。现在只需要尽量拖延时间就可以了,于是他出声发问,“姑娘既然不是顾长宏派来的,又怎么会知道督军手里有顾长宏叛国的罪证?姑娘既相信顾家的人不可能叛国,又为何还一路追杀至此?”
她挑眉看他,那杀气腾腾的眼神忽然让他微微一怔,隐隐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了上来,他结巴道:“你......你究竟是何人?”
“我是何人?又是如何得知你们意图陷害顾家的事,等你们下了阴曹地府,黄泉路上再慢慢讨论吧!”
她根本不愿再与他们耗时间,话音一落,她再次挥出手中弯刀,银光飞速击向冯督军。袁都尉正欲挥手去斩,却被她紧随而来的一拳给牵制了过去。好在有了防备的兵士千钧一发之际将冯督军一把推开,躲开那弯刀的一击,弯刀盘旋着飞了回去。袁都尉这松了口气,专心对付起眼前这个可怕的女人。
那黑衣女子虽然内功高深,掌风凛冽,可赤手空拳之下,竟也一时拿提着大刀狂风乱舞的袁都尉没办法,那柄飞回她手中的小弯刀远攻还行,可近身搏斗的确是无施展的空间,十几招过后,在她凌厉的攻势下占了手中大刀优势的袁都尉虽被打得有些狠狈,却勉强能抗了下来。
身后的冯督军眼瞧着两人斗得激烈,远处山林接应队伍的火把也越来越近,心中狂喜,竟在剩下的两个兵士的护卫下想从侧边偷偷溜了过去。黑衣女子眼中寒光闪过,一个翻身躲过袁都尉的拦腰一斩,腾空而起,喝了一声:“凌云枪!”与此同时,黑暗林中絛地飞出根长枪一样兵器,伴着一声清冷的男子声音:“蛇阵困不了金墉城那队人马多久,你速战速决!”
高空中的黑衣女子接过那杆兵器,便挽着剑花反身朝袁都尉当头刺来,那剑花挽得眩目,势如破竹。袁都尉不敢大意,贯注全身内力举刀相迎,两器相交时电光火石四处溅散,他被强大的冲击震得双臂发麻,胸口剧痛连退数步半跪在地,一丝甜味从喉间涌了上来,不由得张口一喷,吐出大口鲜血。
他睁着双赤红双目,难以置信地看向前面的黑衣女子,又看向她手中那杆比一般长枪要粗重许多的银枪,忽然他瞪大了赤红双目,愕然道:“你......你手上的是凌云枪!你是......罗刹女将军......顾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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