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上学2

赤砂从小就喜欢端着架子,觉得道法自然,不必追求过高的成就,

可朱家村的人并不这样想,

据说代代延续,村里的怪事,千年来从未间断。

尤其十几年前,总有些个怪事命案的赶上门,直到老人朱怀的出现,

“扎根千年的村子.......且待老夫一探究竟。"

后来又过了几天,在老人的带领下,年幼的女孩从后山走来,出现在众人面前。

而闹腾了千年的后山坟地也变得太平。

“从今以后,你就叫——赤砂”

就这样,朱怀带着叫赤砂的小女孩,定居在了朱家村,村里人都很是欢迎。

毕竟打那起都知道,朱老头子是个道士,颇有威信。

而那从坟地现身的赤砂,则被说是来抚平朱家村灾祸的神仙。

跟着年岁的增长,赤砂道术愈发炉火纯青,

而村里总有些人,怕朱怀年岁大了,赤砂若无心道术,便没有人庇佑朱家村了。

于是赤砂便在十二岁那年,经历了一场“道德绑架”。

“赤砂姑娘十二了,是要去城里读初中吗?”

“要我说,赤砂姑娘你听婶婶的,在村里多陪陪你爷爷,你看他老人家肯定也舍不得你噻。”

“村里多好,你这个岁数,可以嫁人得嘞。”

“对啊对啊留下来”

“留下来”

“留下来”

“留下来”

好几张嘴吐出难听的声音,女孩只觉得聒噪。

“可为什么别家的小虎,芳姨你的花妮子,还有婶婶你家孩子狗鼻涕怎么都去城里上学呀?”

十二岁的赤砂虽知道这几个女人心里所想,却也是未去点明,

毕竟要想让一个孩子困在这,容易得很,

还是不要撕破脸皮的好。

"爷爷被芳叔叫去喝酒要喝到什么时候呀?“

只能拿爷爷压着他们了,

赤砂面色淡定,心里却带着随时跑的顾虑。

芳姨压着最后的耐性,开始阴阳怪气道

“可别和这小妮子扯了,她这鬼精样,一看就知道是个没良心的。”

点火最是有个扇风的,果不其然,

“小白眼狼哟,村子里吃住这么些年,全当时喂狗了,大了想跑了,嫌弃了。“

面对这些言语的曲意扭解,赤砂并不急着辩驳。

少女不紧不慢的翻看着有关应果轮回的道术书,在一阵阵嘈杂的谩骂中,将书扔向嗓门最大的那位妇人,

随着哗啦一声动静,赤砂笑出了声。

在场的人皆突然被这空灵的一声吓到,纷纷静默。

“你个小丫头疯了,笑这样吓唬谁噻”

“这就怕了?怎么,觉得我年纪小,这些难听话听不懂记不长,就可以随便说了?“

赤砂不屑道

“笑着脸和你们相处久了,便忘记我,是从坟场出来,’庇佑‘你们的吗?“

赤砂特地将‘庇佑’二字加重,给人几分警告的意味。

几人听罢都在心里暗自发憷,可那芳姨一向是个爱出风头的,眼见是个统领人心的好时机,自是不愿意放过,转了转眼,便指着赤砂的鼻子大声骂道

“你个小不吉利的小鬼!在这咒我们呢!别给老娘不识好歹!”

赤砂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触不及防的被推倒在地,小小的身躯就这样被几个膀大腰圆的妇人围着。

环看四周,更是水泄不通,看来想先出去,是要打上一架了。

看着那泼妇的嘴脸,一改往日笑容,

赤砂只觉得,那只对着她摇晃的胳膊上,皱黄的皮肤和油腻的肥肉,令人心生厌恶。

芳姨还在破口大骂着,一眨眼的功夫,手腕已被少女死死攥住,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得膝盖处猛袭一阵痛感,硬生生跪了下去。

“哎呦!哎呦!赤姑娘你怎要杀了我啊,救命啊!”

赤砂不做声,只是加重了力道,在芳姨被攥住的手上狠狠掐了道红印子。

“哎啊!你个小黑心肝的,大家快来帮忙啊!我往日对赤姑娘那么好,如今她却想杀了我啊!“

这嗓门一大,村里喝酒的男女都循声赶来凑热闹。

“这朱道长养的那个小鬼吗,怎么还打人呢“

“毕竟从坟地来的,可不敢惹....”

“又有好戏看了.....“

赤砂低下头,面对众人的评头论足,她只求不要影响到爷爷,

唉,其实又会影响到什么呢,人就是这样,假的话,说给心计谋算的大人听,但是曲意逢迎会让自己难受,于是便将真的话,留给愚蠢无知的孩子听,因为污言恶语能让自己畅快。

“什么事啊”

一位老者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威严。

“朱道长啊哈哈哈哈”

“没什么事,这不逗赤丫头玩呢,她年纪小还当真了”

“……”

朱怀看着赤砂 ,显然是不高兴。

“我知道,你们都在想什么”

“我说过她是守护村子的神仙,她却无心道法”

“你们背地里却觉得她从坟地来的不吉利,觉得赤砂小,什么都不懂,平日里总是信口胡诌”

赤砂听罢,将头埋的更低,默不作声。

“但”

“她也是我朱怀的孙女,她想做什么——老夫便支持她。”

“大不了,我们离开这。“

老人牵起赤砂的手,斩钉截铁道

“我孙女,轮不到你们非议!”

一听朱怀这般严肃要离开这,又想起多年前朱家村的邪门事,众人纷纷慌神劝阻,一个个陪着笑脸。

“就是啊,人好好一小姑娘被你们说的,孩子想去出城,就让人家去!”

赤砂抬头一看,是朱红叔一家,正提着酒壶笑咧咧的赶来,颇具豪爽性子。

“你们这几个邻村嫁过来的,尽带那些不好的风气过来,怎么,看我们朱家姓的女人不和你们做长舌妇,还撺掇在一起为难一个孩子了吗?”

红婶也不是个软脾气的,直戳对方肺管子

“你们几个能从末葛村那个虎狼窝离开本是好事,也在这过了几十年了,都是有儿女的人,要是还没把这当自己家,就滚回去继续受罪,别把那些黑心肠的做法带这来。“

这话赤砂听不明白,芳姨几个人居然不是原住民啊...难怪这么些年一向和其他人家来往的不亲热.....那她们拽什么拽啊,哼!

还有那个什么末葛村.....名声这么臭的吗.........什么黑心肠做法.....

看见周围人的神情,似乎很是认同红姨的话,

“我我....我们肯定也是当这是自己家了才说了几句.....毕竟当年的怪事多得很.....谁都怕再发生......“

话说到这,在场人的气氛的沉默下来,

这村以前没有道门中人庇护,离奇死伤的事数不胜数,

朱怀来后,才好不容易过了几年安生日子,

若老人百年之后,赤砂又无心道术,村子必然再回到十二年前的活计,说没关系是假的。

“怎么,得了本没有的好处,就光想变着法把人家的好心变成理所应当吗?”

红婶看着沉默的众人,有些气愤道,

“我们朱家村这几百年那样代代传下来,靠的从来都不是去为难孩子!“

”都说由奢入俭难,现在日子好了,再过以前胆战心惊的生活自是难以接受,但我们朱家村的人更应该明白,什么是情分,什么是本分,人家朱道长本没有义务帮我们护着村子的。”

听到这番慷慨激昂的话,许多人也觉得曾经的想法有多错误。

“都是看着赤砂长大的,凭着良心,也不能给人孩子困住了,年轻人就是要多出去闯闯,才给咱们朱家村挣脸面!”

朱红豪气的喊道,

“朱老爷子你放心,他们这也是一时糊涂,来我们朱家村的,从来不玩这些心眼!”

赤砂看着这敦厚仗义的夫妻俩,真是哭笑不得,地球人中也就你们两口子不玩心眼了......

但这本是一种孩童时期才有的为人真挚的可贵品性,

越是长大,越是容易被这份纯良打动。

红叔红婶,你们怎么这么好。

谢谢你们。

想到这,赤砂鼻子一酸,眼泪提溜提溜的在眼眶打转。

就这样,这场闹剧在朱红家的“宣讲”下结束了。

而从那以后,赤砂情绪也很消沉。

做不做道士,似乎不是她个人的意志那么简单。

过了几天,爷爷便不知从哪找来一只小鸡仔,交给赤砂。

“你要是觉得道士不好,就陪爷爷养养鸡鸭,安然度日也好。”

赤砂看着手中蹦跶的小鸡仔,只感觉手心温暖,

小小的生命。

赤砂这样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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