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红鸾帐下,引颈交欢。怒骂挣扎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变成了两道令人脸热的低沉的喘息,抗拒到接受,被动到交缠,月色朦胧暧昧,春光旖旎诱人。

顾庭谨受了蛊惑似的疯狂亲吻女子锁骨上的红痣,直把那一抹殷红烙进心底。

……

顾庭谨缓缓睁开眼,宿醉的头痛在看到凌乱的床榻后迅速清醒,醉酒后的片段迫不及待倒灌进他脑海里。

他受梁国国君,他的父皇之命出使斛月国为神女贺生,宴席通宵,他醉了酒,乱了性。

最糟糕的是,他记得那个女子甩到自己脸上的巴掌,过了一夜仍旧火辣辣的疼,但他不记得那人的样貌了。

强迫了人,还没记住脸,人还跑了。

要命。

他懊恼地抚着额,罕见的乱了分寸。

他酒量不差,斛月的酒也不烈,怎么就能喝醉了?要死不死还是在别国皇宫,他还是个使者,以那人敢扇他这个皇子巴掌来看也许地位也不低……

这万一是个妃子公主的……父皇还不剁了他。哦,不用等消息传回国,斛月陛下就能把他按死在南疆。

他手忙脚乱从地上捡起衣衫,穿戴整齐后偷摸着爬窗溜走了。

今早使团就要离开斛月,他还要领队去告别。要不……问问其他人昨夜这附近有谁?

不行不行,这可是皇宫主殿,根本不是给他们安排的客房,他一个外国使臣打听别国内事,恐怕要被当做奸细抓起来。

万一是个公主,那向斛月国王求个亲,左右自己也是个皇子,应该不会委屈了人家。

但要是个妃子……听说南疆折腾人的手段数不胜数,他那个父皇可不会为了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和斛月开战。

他现在只想打死昨夜喝酒的自己。

这样想着便到了金殿外,突然见到了长廊上走来一人,他深吸一口气,换了笑脸迎上去。

“大祭司!”

被唤作大祭司的人从头到脚都包裹得严严实实,全脸覆着一张兽脸面具,乍一看狰狞可怖。他衣着是南疆传统的服饰,藏青兜帽之外戴着银冠,外衫之上是银制的项圈、束袖和腰链,脚上穿一双黑色的半靴。

南疆斛月国信奉月神,而大祭司则被誉为神谕的传达者。

他比大祭司高上半个头,因此不得不垂下眼看他。

“大祭司!好巧啊!”

山鬼看到他似乎僵了僵,不露痕迹退后半步和他拉开距离。“六皇子。”

顾庭谨道:“今日便要离开斛月了,还真有点舍不得哈哈。”他眼珠一转,终究还是没忍住,凑近些压低了声音问道:“大祭司啊,那个……东边那座琉璃顶的宫殿……昨夜是谁在住啊?”

岂料大祭司直接一个巴掌扇在他脸上,毫不留情用了实打实的力道。

顾庭谨被打得一懵,脑子被扇得一片空白,顶着一左一右两个鲜红的巴掌印委屈极了。

他左右看看所幸这附近没有人,便撇起嘴道:“我好歹也是邻国使臣,你怎么打人呢……”

山鬼晲了他一眼,冷冰冰地开口,声音低哑又虚幻:“那是神女的寝殿。”

顾庭谨非常识趣的又给了自己一巴掌。

金殿上,斛月皇帝大方回赠了许多珍奇宝物,顾庭谨一一道着谢,思绪却乱成一团。

他偷偷瞄了眼王座旁几步之外站着的大祭司,心虚得厉害。再看向王座之后。那里垂帘被挽起,里面空无一人。

斛月国信仰月神到了什么程度呢?在象征国家最高权利的王座正后方,修了三级台阶,台阶之上是一把更为华丽的宝座,那里便是月神神女的坐席。他们方到斛月的那一天,在这金殿被接见,神女就坐在那个位置上,垂着帘子只能看清一个模糊的人影。

因为那次是他们带来给神女的贺礼,她后面便再没出现过。

那时使团里还议论纷纷,不屑斛月国竟然叫一个神教压在了皇权之上。议论也只是议论,还都是回了房关起门才敢说出口。也不是畏惧斛月皇帝。岭,毒虫遍地,压根不适合人们大规模生存。而北面是还未统一的草原部落。南北加在一起地盘还没到大梁一半,大臣们屡次上书要求收服南北,可皇帝就是不同意,不仅如此还每年都会派使团来给斛月神女贺诞,金银珠宝数不胜数,早就惹得群臣激愤。

大梁人心里是看不起斛月国的,可偏偏见到那位大祭司,便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心生畏惧。

他倒也没做什么,只是一言不发站在那里,就叫人觉得像被扼住了咽喉,好像只要他动动手自己的脖子就会被拧断。

顾庭谨对这个祭司感兴趣得很。男人总有一种慕强心理,他总想着能有机会与大祭司切磋切磋,看看这人是不是真的跟斛月百姓口口相传的那样强。

大祭司名叫山鬼,意思是未被敕封的人间神祇。

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他只盼着这个大祭司不要怀疑什么,要不然……

强迫了甚至比皇权还要尊贵的神女……他可能,啊不,一定走不出斛月。

脑子里构造出自己的几百种死法,突然听见一直沉默的大祭司出了声。

“各位再留一日,今夜请至月神山做客。”

斛月皇帝道:“大祭司,带外人去月神山于理不合。”

山鬼朝他颔首:“陛下,神女对大梁风貌颇感兴趣,想向使团们问询一二,便托我留一留人。”

“可是……”

“陛下,”山鬼打断他,“只是一晚,无须担心。”

斛月皇帝只得答应。

顾庭谨却想拔腿就跑。

他猜出来了!完了完了,今晚就是死期了吗?大梁皇子醉酒趁夜强迫斛月神女,被大祭司大卸八块头颅悬于城门之上,大梁皇帝拍手叫好……

“等等……”

他刚张嘴大祭司就看了过来,明明面具将那张脸遮的严严实实,可他还是感觉到了凉飕飕的目光。

完蛋!

他真的猜出来了!

大梁六皇子英年早逝!

……

月神山顾名思义,就是月神神女所居住的地方。这里被斛月国人奉为圣地,只有最诚挚的信徒才能获得进入月神山侍奉神女的资格,胡月人对月神的敬仰到了疯狂的程度,往往为了一个名额争得头破血流。

他们相信神女是月神的化身,是至高无上的神祇,祭司是月神的侍者,被赐予月神的部分神力。

顾庭谨惴惴不安了一整天,入夜,侍从将一行人带至了月神山。

月神山与普通的山并无二致,夜里更是看不出区别,只知道草木茂盛,蝉鸣不断,山脚一圈也无侍卫把守,但以斛月人对月神的痴迷程度竟然没有人在这附近逗留。

还真是尊敬到了骨子里。

顾庭谨腹诽着,好不容易爬到了山顶。

三千级台阶,差点没废了他半条命,信奉月神这么痛苦的吗?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山道边一块足有两人高的巨石,上面用朱丹刻画出“月神山”三个大字。今夜恰好月明星稀,月光照耀在石碑上,显得这字鲜红得像要往下滴血。

路过石碑,又走了百步,入目是一座十余丈宽的祭坛。祭坛正中是一个石做的圆盘,月色下圆盘左边大半呈现光亮,竟然与今夜的月相一般无二。路过祭坛时他忍不住弯下腰摸了把,立刻就被侍从呵斥:“不得放肆!”

顾庭谨陪着笑道了歉,侍从这才带着他们继续往前走。

他捻了捻指尖,黏糊糊的,那里是方才从祭坛上沾来的,还未干涸的血。

左侧有一片一望无垠的湖泊,湖面波光粼粼,漂浮着许多赤红色的睡莲,正竞相开放。湖畔花草繁茂,倒是与血淋淋的祭坛格格不入。

大约走了一刻钟,侍从忽然停下脚步:“到了。”思绪被拉回,一行人停在了一座殿宇面前,顾庭谨抬头望去,匾上书“伽罗殿”,殿门打开,烛火幽暗,经幡随风舞动,毫无生气的阴森。

“诸位今夜便歇在此处,东西皆有厢房,殿内可随意活动,但请不要离开伽罗殿,不然若是出了事,概不负责。”

他突然看向顾庭谨,道:“大祭司召你,你随我来。”

顾庭谨咽了口口水。

侍从带着他越过伽罗殿,继续往后走。他面无表情,机械又僵硬,要不是见过他斥责自己,顾庭谨几乎要以为这是个提线木偶。

他心里越发忐忑,忍不住问:“小兄弟,你知不知道大祭司找我有什么事啊?”

那人不理他。他又道:“大祭司应该没有生气吧?”

那人就跟没听见似的,只领着顾庭谨走,又过了一刻钟左右,他终于出言道:“进去吧,大祭司在等你。”

说罢那个人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顾庭谨看着匾上的“月神殿”三个字,心里越发没了底。

明天斛月国就会传遍“男子暴毙月神殿”的消息了吧……

天要亡我。

他踟蹰了许久,一咬牙还是推开了门。

这里与伽罗殿完全不同,如果说伽罗殿是阴森恐怖,那月神殿就是温暖且平和。殿里被烛光照映成暖黄色,厚厚的纱质帷帐懒洋洋地垂落,四周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画——他没见过这种画法,但是直觉非常丑陋。更为奇特的是,殿中各处都摆上了鲜花,鲜活又生机勃勃。

最尽头是一尊直顶天花板的神像,独立莲台上,罗裳轻衣舞,面带微笑,低眉垂目,俯瞰众生。

大祭司站在那神像之下,负手仰望着月神的尊荣,听见响动,道:“过来。”

顾庭谨讪讪上前,取了三柱香对着神像摆了摆,又插在香坛之中。

他瞄了眼大祭司,看不见表情,所以拿不准他什么心情,正犹豫着怎么打破这尴尬的氛围,大祭司却突然道:“昨夜你宿在了月宫。”

完蛋。

月宫就是皇宫里那座琉璃顶的宫殿,顾庭谨翻窗逃走的时候下意识瞥了一眼。

“呃,那个,不是,你听我解释……”

他还抱着侥幸心理想打马虎眼糊弄过去,大祭司又道:“昨夜我将神女送回寝宫,大半个时辰后她便哭着跑出来找我了。”

顾庭谨可不记得昨夜折腾了多长时间,可大祭司连时间都说出来了,看来就是神女八九不离十了。

还哭着跑了……

顾庭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其实我喝醉了……不是故意的,就刚好……好吧,我会负责的。”

大祭司终于转过头看他。他被那面具之下透出的目光盯得罪恶感越发重,忍不住想让他揍自己一顿。

把人家神女睡了,他会怎么死?莫名他想到了祭坛上的鲜血,浑身一个激灵。

好不容易等到大祭司收回目光,他听到那人淡淡地道:“你娶她。”

“嗯嗯我娶她。”他猛地反应过来,不可置信道,“你确定让我娶她?我没有拒绝的意思啊!就是,她可是神女啊!斛月国的神女!你让我娶她?没人会同意的吧?”

山鬼道:“你只管娶她,带她去下都,永远不要回来。”

顾庭谨察觉出不对劲:“你这个样子,让我觉得像个阴谋……不会是你故意在我的酒里动手脚让我和神女……我就说我千杯不醉的,怎么就偏偏昨夜喝昏了头。”

山鬼的声音似乎有些发颤,他道:“不是我。”

“你最可疑,要不然怎么会说出让神女永远不要回来的话?”

山鬼突然道:“你这般藏拙有意思吗?”

顾庭谨一愣,缓缓沉下了脸,霎时间便判若两人。

“大祭司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山鬼依旧看着神像,道:“你眼里有野心。纵使你藏得再好,也瞒不住多久的。”

顾庭谨嗤笑一声,没有说话。

山鬼道:“我会昭告天下将月神神女嫁给你。”

顾庭谨懒洋洋地靠在柱上,笑容淡漠:“这不就把我推上了风口浪尖吗?”

山鬼道:“你想要那个位置?”

顾庭谨耸肩:“没有哪个皇子不想要吧?”

山鬼道:“可你是最不可能的。”

顾庭谨眸光沉了沉。他非嫡非长,生母据说十分令皇帝不喜,被囚于寝殿最终郁郁而亡。他几乎是野着长大的,幸亏有师父偷偷照应才没有夭折。他那几个兄弟一个比一个势大,他确实是最没可能的一个。

可山鬼道:“答应我的要求,我帮你拿到那个位置。”

顾庭谨挑起眉:“大祭司在斛月国可能是能做主,可这是我大梁内政,你还能影响吗?”

山鬼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你知道斛月子民为什么信奉月神吗?”

顾庭谨道:“信仰不过是愿望无法达成时需求的心理安慰。”

山鬼看向他,突然抬手朝殿门方向五指一抓,门口同时传来一声惨叫。但只有一声。紧接着,一个通体漆黑的人影走了出来,手上还拖着一个尸体。

尸体的颈骨完全折断,头颅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弯去。那黑影将人拖到山鬼面前,木讷地半跪行礼。

顾庭谨立刻站直了,惊恐地瞪大了眼。

更让他崩溃的是,跪在地上的那个黑影竟然与他身形一模一样。他只觉得鲜血倒灌脊背发凉,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他脑海中。他颤颤巍巍扭头看去,竟真的发现自己的影子已经消失无踪!

殿内烛火通明,属于大祭司的影子好好地躺在他脚下,而属于他的那一个,不知何时自己爬了起来,跑到殿外杀了个人,还拖到了他面前!

“法术!你怎么会法术!”

这是一个拼刀拼枪的世界啊!怎么会有人会法术!那种传说中的东西突然出现在眼前,也就顾庭谨身体底子好才没有当场吓晕过去。

“你、你是什么东西?”

山鬼歪头看着他,让他觉得面具下的脸似乎在笑。他接着未说完的话道:“传说都是真的,人间真的有神。”

月神不是人们构造出来的信仰,而是真实存在的!

巨大的恐惧笼罩着他,叫他连牙关都忍不住打颤。如果说之前知道自己醉酒做下错事后,凭借自己的武功也许还能为自己争取一条出路,但如今他却是想也不敢想。

“你……”顾庭谨不确定道,“你是神?”

山鬼收回手,跪在地上的影子突然坍塌,像一滩漆黑的水一样流回顾庭谨脚下,变回了正常的模样。

这个四下寂静的夜晚,他亲眼见到了上古传说里才会出现的法术,但凡说给任何一个人听都会觉得他得了失心疯。

山鬼却道:“我只是人。”顾庭谨刚松了口气,却听他又道:“神女才是神。”

他要娶的人,竟然是个神?

山鬼看穿他所想,“你放心。神祇存在人间便受到人界法则制约,神女只是有神体,并无神力。”

顾庭谨心道还好,山鬼又道:“月神神力在我这里。”

“不是,你就不能一句话说完吗?半吊不吊的要吓死谁啊!神力在她身上我也讨不着好,在你身上我也难活,有什么差别吗?”

“有。”山鬼道,“她有神力不一定会杀你,而我一定会。”

“但我不会杀你,我要你娶她。我可以帮你登上皇位。”山鬼道,“现在你还觉得我没有这个能力吗?”

“有有有,我信我信。”顾庭谨点头如捣蒜。“不过我们这交易并不平等。你杀我易如反掌,为什么非要我娶神女呢?”

香坛上,顾庭谨插上的线香落下一小节烧尽的香灰,山鬼透过窗扉看向窗外的明月,不知沉默了多久,才道:“天狼食月,大乱将起……”

“她在斛月,我护不住她。”

顾庭谨心头涌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道:“你要一个人面对?”

山鬼没有回答。

顾庭谨道:“我可以答应你,她在下都绝对可以安然无恙。但你也要拿出你的诚意,证明你不会过河拆桥。”

山鬼指指地面上那具尸体,问他:“眼熟吗?”

顾庭谨闻言一愣,朝那尸体看去,死的竟然是他随行的一个小侍卫。“这是……”

山鬼道:“月神山有月神山的规矩,他违背禁令离开伽罗殿,偷偷跟到月神殿外偷听我们谈话。不管是你的野心还是月神神力,哪一样传出去都是麻烦。”

山鬼补充道:“昨夜你醉酒应该也是他的手笔。”他下了定论:“大梁有人想让你永远回不去。”

“把身边的人都检查一遍,不要被小人绊了跟头。”

顾庭谨噎了一下,抱拳拱手道:“梁国六皇子顾庭谨,愿与大祭司结盟。”

山鬼盯着他看了一会,摘下兜帽,露出一头披散的白发,发鬓一边别着月牙状的银饰,露出苍白单薄的耳廓,缠着繁琐的银钩耳挂,面上仍旧戴着那张狰狞的面具。

他连双手都带着手套,这只耳朵和一小截几乎可以看到经脉跳动的脖颈是唯一暴露出来的部分。他仍旧负手站着,淡淡回道:“斛月大祭司,祝东川。”

……

次日,皇宫金殿之上,梁国使团再一次告别,双方把寒暄不舍的客套话又重复了一遍,使团这边每个人眼下都带着没睡好的青黑。

开玩笑怎么敢睡,那阴森森的鬼地方,还被警告半夜不要出门。昨夜使团里就有个兄弟尿急跑了出去,彻夜未归,结果第二天尸体就被扔在了祭坛上。他们敢怒不敢言,想收尸的请求到了嘴边却被侍从一句“都说了不要出门”堵了回去。

人是真的死了,人家也是真的告诫过,不守规矩的也是他们,心里虽然不满但实在不好意思说出来。

在别人的地盘,人家都警告过了还非要犯,那出了事也没办法。

何况那里是月神山,大祭司冷冰冰的几乎要吃人。

斛月陛下说完了最后一句话,正要遣人送他们出城,大祭司却突然道:“昨夜在月神山,神女与六皇子相谈甚欢,心生钦慕,所以让我替她向六皇子求亲。”

一语出四座惊,但还没等他们说什么,王座之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叫:“什么!”

一只素手刚想掀开帘子,就被大祭司呵道:“回去。”

那只手堪堪收了回去,大祭司也跟着进了帘后。

神女今天也到了场,众人看不清里面的场景,但心里却是无比好奇。

“你要我嫁给别人!!?”神女简直不可置信,“我才十七!我未成年!你就让我结婚?未成年啊!犯法的!坐牢的!”

山鬼淡淡道:“女子十六及笄便可成婚,犯了哪条法?”

“我不管!反正我不要!”

山鬼道:“你要。”

神女蛮不开心:“我就不要!我不喜欢他,我不要嫁给他!”

“你要。”

“我不要!”

“你要。”

“那我是不是要跟他去大梁?我不要离开你。”

“你要。”

“我不管!我就是不!”神女插着胳膊缩到宝座角落里不想再理他。山鬼叹了口气,取出一个东西塞给她。

手中传来冰凉的触感,一个硬邦邦的物件不动声色到了她手里。神女意识到那是什么后猛地一喜,凑到山鬼面前双眼放光,给她一只尾巴几乎就要摇起来。

“给我吗?真的吗?这可是你贴身的东西!真的送给我吗?”

山鬼点点头。

神女大喜过望,忍不住拿着那东西连亲了好几下,然后才依依不舍妥帖收好。

山鬼压低了声音,道:“等我处理好这里的事,就去找你。”

“好!”神女美滋滋地龇起牙冲他笑。

山鬼松了口气,走出了帘幔,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若是六皇子没意见,那两国便可结秦晋之好,也不枉一桩美事。”

在场无不瞠目结舌,使团之中有一人张着大嘴愣了半天,道:“我听这意思,神女不是……不愿意吗?”

“她同意了。”山鬼侧身半步,示意大家看垂帘之处。

厚重的帘幔后缓缓伸出手,食指和拇指指尖相抵比出一个圈,剩下三指直直立起。

顾庭谨愣道:“恕我愚钝,这手势是什么意思?”

“欧开。”山鬼声音冷冰冰的,“就是可以的意思。”

顾庭谨惊掉了下巴。

斛月皇帝对山鬼道:“大祭司许是弄错了,神女是不可出嫁的。”

山鬼对他行了一礼,语气里却听不出恭敬。“陛下严重了,上一任神女不也嫁了人吗?”

斛月皇帝一噎:“那是权宜之计,实在是无可奈何。皇室没有公主,又急需身份尊贵的女子和亲,江山社稷面前百姓为重。现下海晏河清,诸国多年未起战事,实在不用神女远嫁。况且斛月百姓也不会同意,这是对月神大不敬……”

“陛下!”山鬼打断他,语调拖长了,显得慵懒又肆意。他冷冷转过身去,并未再看他。

“神女之事,悉数由大祭司做主,陛下僭越了。”

斛月皇帝面色讪讪,愤然离席。

……

六皇子出使斛月,带回了斛月神女的消息在下都不胫而走。顾庭谨带她进了大梁皇宫,神女亲自将一封书信奉上,只行了屈膝礼,扬起笑脸乐呵呵道:“这是我家大祭司给您的信。”

她模样清丽,在众多王公贵女之中也丝毫不逊色,柳叶眉杏仁眼,唇红齿白,加上有南疆异域血统,五官尤其立体,更添几番风味。她笑起来两眼弯弯,一边有一个浅浅的梨涡,极具欺骗性,让人一眼便心生怜爱,直道是个乖巧可人的女子。

刚见到她的顾庭谨也是这样认为的,然后就用了一生去反省自己那一刻的看法。

梁帝看完信,二话不说高高兴兴给两人赐了婚。神女按了按胸口的位置,心里美滋滋的。

梁帝对她全无帝王威严,一反常态的温声细语:“还不知道神女的名字?”

她高高兴兴道:“我叫祝榆,恭喜发财的祝,榆木疙瘩的榆。”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