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就是小皇子的故事，两个故事，每一个都是真的。”下都城门，来时的马车又将要离开，裴兰棠对姚子衿道：“我还是不敢相信你真的是皇储。”
姚子衿嗤笑：“现在知道了，还不快跪安？”
裴兰棠给了他一拳，“那你是装垫底？”
姚柏卿“……我是真垫底。”
“那我就放心了……不是，那真是太可惜了。”裴兰棠道，“我听说你们做皇子的都要娃娃亲？童养媳？三宫六院佳丽三千？真的假的？”
“假的！”姚子衿敲她的头，“你看我像是这种人吗？”
“不好说。”裴兰棠思考了一会，“但是我听说后宫的女人最可悲，钩心斗角设计陷害，白绫、毒酒、投井、砍头、五马分尸！不知道以后谁会做你的皇妃，真倒霉，送我我都不要。”
姚子衿翻白眼：“我的皇妃将来可是要母仪天下的，要恭谨通达，尊慧温良，你这样的就算了吧。”
裴兰棠哼了一声：“谁稀罕做皇妃一样，我可是要嫁给天下第一的人。”
姚子衿：“……如今的天下第一不是玄尊吗？”
裴兰棠：“……你懂什么。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三界至尊，宿命天人。”
姚子衿无语：“跟你说少看些话本子，天没黑你倒是先做起梦了。”
裴兰棠反驳：“你不是也看得挺起劲吗？”
姚子衿：“我那是向往修行最高境界，是男人的梦想。你是小女儿家心思，只看得到情情爱爱，庸俗！俗不可耐！”
裴兰棠笑了许久，才道：“你真的不跟我们回去了吗？”
姚子衿望着城门外正准备着的马车，青欢、月颂、黎霁，一个接一个都上了车，车夫候着等裴兰棠。
“不回去了吧。”姚子衿耸耸肩，“修仙哪有继承家业香。”
“可你不是说想看遍山川百态吗？”
姚子衿道：“你有机会替我去看吧。”
“可是……”
“我父皇母后只有我一个孩子。”姚子衿看向她，“他们老了。”
裴兰棠没再说话。
他笑起来：“小师姐，没人能再陪你垫底了。”
宫墙深深，困住的又何止一个姚柏卿。
……
“青尊。”
青欢掀开帘子，透过马车上的车窗探出头来。
姚子衿道：“我父皇是前太子的遗孤，皇爷爷说也算是把皇位还给了太子一脉。”
他道：“我自小在皇爷爷身边长大，他给我起名子衿。原先我以为是附庸风雅，如今却明白了，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他朝青欢深深一拱手：“恭送帝后。”
……
青欢一直扒拉着窗头，望着渐行渐远的下都城墙。马车内另外三人眼观鼻鼻观心，谁也没说话。
青欢突然道：“你们是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百年一下山，非要插手人间事？”
“你若是不想说……”
“该说了。”青欢看向黎霁，“我不说，你会像姚柏卿至死都蒙在鼓里。”
“我不想知道。”
“何必骗自己？”青欢道，“其实我是为了师尊……”
“行了我一点都不想知道！”黎霁莫名恼了，“你藏了这么多年就不能继续藏下去吗？为什么非要说出来！为什么一定要告诉我！我一点也不想听！”
“阿霁……”
“青欢，你如果对我还有那么半分情谊，就不要说出来。”
青欢叹了口气，求助地碰碰月颂的手。
月颂道：“你都猜到了，她为何不能说？”
青欢讶异：“你……”
月颂垂下眼眸，好像那样就能盖住自己本就无法在眼中体现出来的情绪。她道：“这样还猜不出，也太笨了些。”
唯一“笨”的裴兰棠左顾右盼不敢说话。
“好吧。”青欢看向黎霁，“你听吗？”
黎霁别过头。
青欢靠在椅背上，眯起眼自顾自道：“我师尊身死道消后，我几乎没了活下去的念头。哥哥就带我去了三途河。”
“我跳下了三途河，在里面翻了三天三夜，终于找出了师尊的魂魄。”
“你进了三途河？”月颂大惊，“三途河水只纳亡魂，生者入河焚身蚀骨啊！”
青欢安抚地拍拍她的手，目光却一直注视着黎霁。
“总之我找到了师尊的魂魄，但他七魄尽散，虚弱到几乎难以凝聚。”
“哥哥说人间的愿力可以替他养魂，我就把七魄全放进了轮回井，附着在七个不同的魂魄身上转世。”
“百年一魄，我一次次出苍玉山，找寻魂魄的宿主，从他们出生就守在他们身边，看着他们生老病死，娶妻生子。等到他们愿力最强的时候，我就跳出来，像个保家仙一样为他们达成心愿。大愿成，魂魄归，七生七世，无尽轮回。”
“我师尊的魂魄无一不是附着在成大事者身上，自古有大运者必遭大难，因此皆是坎坷。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到最后行为处事会越来越像本尊。”她道，“符阳晔是第一个，然后是东海人鱼族的泉客，还有……感业寺的无悲大师。”
“我说我从未杀过人，是假的，我杀了无悲大师，在他即将成佛的那一夜。”
她拍了拍月颂的手，“接着就是呼兰月，齐悯，姚柏卿。”
“最后是你，黎霁。你是第七魄，按理你最像他，可你与他竟完全不同。是因为师尊的魂魄，所以你们才愿意信任我、亲近我。”
“所以你明白了吗？不是因为你说的宿命，而是因为我师尊的魂魄在你身上，所以你才会对我感到熟悉。瑶山村雨夜不是碰巧的缘分，是我算了二十一卦才找到你。”
“别说了……”
“你总是问我为什么问你心愿是什么。是为了我师尊。我收你为徒也是因为不想逆你的愿，我同意你进苍玉山也是……”
“我让你别说了！”
“我同意你进苍玉山也是想着，如果你离流云琅玕木近一点，是不是会对师尊有益。还有碧鳞……”
“你听不懂吗？我不想听了我不想听了！”
“阿霁，你冷静一点，我知道这很难接受。”青欢哽了一下，“但从一开始，我接近你就是别有用心。在旭阳殿上拜师礼时，我让你对碧鳞发誓永远不能背叛我，是假的，我不会拿师尊的魂魄开这种玩笑。”
“你身上的气息跟我很像，碧鳞会认为你就是我，所以不会当真，所以你背弃我也没有关系。我只是想有个由头把你绑在身边，想快一点完成你的心愿，师尊就能早些回来。”
“阿霁，我所作所为，全是居心叵测。”
黎霁头也不回下了车。
月颂道：“你明明不是这么想的，为何要说这么绝的话？”
青欢笑：“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这样想的？”
月颂道：“你陪我那些年是装不出来的。”
青欢道：“你不恨我吗？”
月颂道：“恨你接近我也是居心叵测？”
青欢点头。
月颂笑笑：“就算是，没有你也早就没有呼兰月了。”
月颂枕着她的肩膀，“为什么不让尊王帮你？”
青欢道：“你也知道，插手凡人命数会遭天谴。哥哥是要飞升成神的，他不能被我拖累。”
“是我非要复活师尊，所有的罪与罚都该由我承受。”
“阿月，我好害怕啊。”她靠着月颂，“我好怕他变成下一个姚柏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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