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叫元秦悦,今年十九岁,是元府唯一的女孩,从小便是家里联姻的筹码。

我从小没了父亲,母亲也是个娇娘子,没什么主见。而我的祖父身为元氏一族之主,对我这个唯一的元氏后辈之女定然少不了管教。在祖父的培养下,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宫中的礼仪规矩也从小熟知,为的就是日后在夫家不落人把柄,能抬头做人,可没有人问过我是否喜欢,毕竟在外人看来名门贵族的一切总是好的。

自古以来,儿女的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尤其是名门贵族的子女,婚事更是由不得自己插手。而我有过两门亲事,但都以失败告终,世人皆说我是克夫的命,谁娶谁倒霉。

十五年前,社会动荡不安,内战不断,那时的圣上遭人遇害而驾崩,事发突然,未曾留有遗言,而当时圣上的孩子中,北荣王和周济王最为出色,但一山不容二虎,两王起兵相争,不相上下,而我的祖父元正投靠周济王,为其出谋划策,一同打败了北荣王。

自此,周济王登基,我的祖父封为国傅,在朝中站定了脚跟,元府也因此壮大了起来,但祖父还是自请当今圣上为我赐下婚约,让我与最小的皇室王子周世王在长大后结为夫妻,意为元府与皇室同是一家人,亲上加亲,但我知道,那不过是祖父说的借口罢了。

我生来不曾入宫,一直生活在元府。十五岁那年,我奉旨进宫为皇后娘娘贺寿,寿日前一夜,我坐轿车入宫,本是平静的一夜,但在睡前,我听到了箫声,离我很近,出于好奇,我便想出门探个一二。

寒冬的皇宫,大雪弥漫,月黑风高,寒风入骨,路上并无一人,我随着箫声走到后院,只见不远处的亭子里站着一人,他身穿黑色披风,背对着我。箫声在他的四周环绕散开,余音缭绕,直入我耳。我站在原地听了好久,几经落泪,直到一曲终,我想上前询问这箫声为何被他吹的如此悲伤时,他转身跑走,我上前追,跑到庭院的门下却听到巡逻的夜兵大喊有刺客,我有些害怕便跑回了房里,口中透着寒气连忙躺在床上。

过了不久,宫女便传来口信说要我到正殿里,宫中发生了变故,众人皆要前去被问话,我起身随同宫女一同前往。

正殿内,圣上、皇后娘娘以及各嫔妃皆在,大家神色古怪,尤其是皇后娘娘一脸紧张。随着宫女一声元家小娘子到了,我行礼跪下,坐着的圣上便开口问我:“元家小娘子在睡房中是否听到过动静?”

我心一惊,我在宵禁后私自夜出,说出来定会受罚,想了想回说:“小女刚才确实听到了宫里宵兵喊声,但不知是因何事?”

这时的皇后娘娘扑向我扯着我的双手喊道:“吾儿世子失踪了,有人在现场看到了你,你快说!吾儿到底在哪里?”

我心中不免震惊,皇后娘娘口中说的世子正是周世王,我未曾谋面的未婚夫婿。我脑海中闪现出那个吹萧的黑色身影,可我确实不知道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好实话实说。

皇后娘娘不信,找来了看到我在现场的那名宫女当面对质,那名宫女跪在殿前,磕磕巴巴的说确实看到了我在后院里,但不久后便回了房里,不曾出过庭门。皇后娘娘质问宫女是否实话实说,说着便上前想要动手,但被凤南妃拦下,那名宫女是凤南妃的贴身侍女,从小就跟着她,她担保说自己的贴身侍女是不会说谎的。

皇后娘娘仍然不信,怒气不平,但因有证人在,圣上也不能罔顾实情,况且此人还是元家小娘子,只好作罢。但因我私自夜出,圣上便将我软禁一个月,命我在元府中面壁思过,好好反省,不能踏出房门一步。

于是第二天一早,我便坐轿车回了府,皇后娘娘的寿宴也因此没有办成。圣上也下旨,宫内室外一定要彻查此案,找回世子,可一晃多年,世子仍然下落不明。

在我回府不久后,祖父进宫面圣,与圣上约定,若三年内还找不到世子,那婚事便作罢,如今四年过去了,这门婚事早就黄了,可祖父今年春天又为我定下了一门亲事,对方是朝中大臣章侍中的长子,在宫中也谋得一职半位,可我知道祖父看中的是人家同为圣上左膀右臂重臣的长子身份,日后是要继承家业发扬光大的,前途不可估量。

可这门亲事如今也黄了,从三月定下婚事至今才过去了半年,昨日便传来未婚夫婿因病去世的消息,而在一个月前,这个章侍中长子还精神抖擞的和他的父亲来过元府,与我祖父叙上一旧。这章侍中长子病逝的消息一出整个都州城都在议论,尤其是元府中人多口杂传得沸沸扬扬。如果从前的世子是意外的话,那如今朝中大臣的长子好端端的因病去世,又该怎么说。一次是偶然,可两次都这样不免落了世人的耳根,道我是克夫的命。

我自己倒是没什么感受,反正婚事不由我拿主意,嫁谁都一样,倒是祖父今早入宫上朝被章侍中甩脸色,怕是日后少不了被排挤。

听到消息后的母亲来我房中安慰我,她的打扮不算花俏,以朴素为主,不同往日的是脸上多了一份担忧,更加憔悴了。她眼中满是怜惜地快要落泪了,我浅浅一笑,反倒是我安慰起她:“哎呀,这多大的事,我还想多陪陪母亲几年呢,这么早嫁人我可舍不得您。”

母亲高贞娘在我怀中哭得梨花带雨,声音颤抖的说:“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苦了我的女儿啊!”

我没说话,只是用手轻轻地拍了拍母亲的后背,此时我余光瞥到房外门旁的祖父叹了叹气便转身离开了。我明白祖父的心情比我母亲也好不了哪里去,虽然他对我严教看管,一心让我嫁给达官贵人,但他却是真心待我,对我百般疼爱,如今流言四起,想来他也难过。

我扶母亲回房休息后拐弯顺带去见祖父,这个时候我知道祖父在哪里。庭园间的廊道静悄悄的,只有一名府中园丁在打扫落叶,正值浅秋的时节也冷得直让人哆嗦,经过衣库时,我拿了一件祖父往年常穿的灰色披风。

佛堂的祖宗牌位前,一头白发苍苍的老人背着手屹立不动,供香盘中的烟气缭绕不断,看样子应该是烧了有一段时间了,祖父站在那里像是在冥想,也像是在忏悔。

我在祖父身后侧旁行礼,拿着披风上前为祖父披上并说道:“天冷了,祖父记得要添衣。”

祖父缓缓转过身来,一脸疲惫,他伸出右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并点点头,但没有说话。见状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朝他笑了笑便行礼离开了。

回到房中,我的随从婢女夏新一脸着急地询问我:“小姐刚才去哪了?我给小姐熬完驱寒的药汤回来就不见您,可吓死奴婢了。”

我盯着她撇嘴一字一句说道:“我没事,这么大惊小怪的干什么,还怕我自寻短路不成?”

夏新垂眼不满小声道:“我这不是担心小姐嘛,要是您有个三长两短的,让奴婢怎么办?”

我摆摆手拿起药汤将其喝完并说:“好了,我累了,你先下去吧。”

夏新拿着碗离开前对我说一年一度的寒宵节要到了,到时候可以到闹市上走走散散心。

我独自站在窗前,看着阴瑟的寒天,不禁陷入沉思,虽然不用嫁了我心中庆幸,只是......我真的命里克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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