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神童降世

落仙城里黄铜街,楚府门庭守卫森严。大门两侧有石狮,代表家主为将身份。

巡城卫兵被人特意调整,保证楚府安全无死角。

花园里两名美貌少妇长相一致,“夫君真是心铁,丢下你我二人即将临盆不顾,跑去北境打什么蛮族王!”

另外一名少妇稳重,轻抚隆起的肚皮,“妹妹莫要再埋怨,机会难遇,夫君可是新君继位,受封的第一位大将呢!”

外面叮叮咣咣的响音传来,姐妹二人对视一眼,皆是皱眉叹息,一副头疼模样,二人缓步前往查看。

如她姐妹所料,老俩口又在自个洗衣擦桌。妹妹彩倩唤来丫鬟收拾,姐姐彩荷拉着老太粗糙枯皮之手,责怪之意对着瘦小老头。

“爹!娘!这些活有下人去做就好,你俩怎么又没听?这要传进将军耳里,他要认为我们姐妹苛待您二老可咋好?”

被劝阻的是老夫妻俩人,楚裴雄的亲生父母。二老自从送楚裴雄从军,直到被楚裴雄找到并接回来奉养。

中间的二十年里,二老一直都在做着下人的活计糊口。

几十年来,二老已经习惯靠双手干活吃饭。一天不干活,心里面就不踏实。

把这二老往街上那么一放,任谁也不敢相信。这二老会是郭大将的亲家,楚大将的亲生父母。

二老骨子里没有富贵人家该有的气场和派头,心态上还放不开。

楚府的小厮丫鬟们感觉好难,不是当家两个主母心善,明事理、分是非。大家是真干不下去的,从来没听说有哪家主子跟下人抢着干活的。

姐妹俩更难,二老一天不干活,似乎感觉浑身不得劲。对于两个儿媳的劝阻,二老向来是你说你的,我们做我们自己的。

姐姐彩荷,妹妹彩倩,二人关系自幼要好。嫁人都选一个夫君,不分高低。

姐妹二人肚中孩儿均是差几天满九月,再有一月,她们都能见到自己的小宝宝。

彩荷贤惠,能讲小故事,妹妹彩倩弄武,常伴姐姐一起。

用彩倩的话来说就是,“一个宝宝是听,两个宝宝也是听。”这是歪理,因为彩倩不会哄宝宝。

最近彩荷也不讲小故事了,她一讲小故事,肚里的宝宝会拿小脚踢肚皮。试过几次,姐妹俩都觉得这宝宝了不起。

彩倩肚里的宝宝就乖多了,有就听,没有得听她也不闹腾。

彩倩一直说,她的是女宝,女宝文静舒雅。姐姐肚里的是男宝,只有男宝才调皮。

京都外的兵寨里,楚裴雄见到了他的二十万大军。

楚裴雄站上点将台,三军齐动,长号震耳,鼓心共鸣。崭新的红底楚字帅旗迎风作响。

楚裴雄着金铠,披帅氅。帝君亲赐宝剑挂腰间,上可斩悭吝,下可斩小人。

校场上,死刑犯跪成一排,后背插斩标,九名刀斧手对应九名死囚。

楚裴雄抽剑高举,三军齐动。

“祭旗!”

刀斧手一把拿掉死囚的后背斩标,斧刃喷酒。楚裴雄挥剑凌空虚斩,膘肥体胖的刀斧手们手起斧落,校场上人头滚滚,血流如溪。

三军将士刀盾交击,长枪触地,齐声呐喊。

“楚帅神勇、大乾永昌......楚帅神勇、大乾永昌......”

一斧落头,刀斧手们手艺精湛,出手干净利索,漂亮。

楚裴雄收剑回俏,伸手平压,大军呐喊即止。

“全军开拔!”

二十万将士浩浩荡荡陆续出寨,先锋官、罗士信领骑兵三千,为全军开路。左翼军统领、韩荣领兵两万,护卫中军左翼。右翼军统领、张标领兵两万,护卫中军右翼。后军统领、胡汉三领兵五万,护卫全军辎重物资。楚裴雄坐镇中军,指挥全局。陈筐督察全军,维护军法。

大军进入官道,开始急行军。官道左右有人影鬼鬼祟祟,不仅有他国密探,还有大乾内部的明间武装耳目。

北境,荔城大小商铺人走楼空。有能力的百姓拖家带口迁移,没能力的孤寡老幼被留下自生自灭。

将府,谭德怀的两个儿媳与孙辈凄凄惨惨,府中小厮与丫鬟们都卷银子跑路了,留下两对孤儿寡母独自守灵。

谭大将北冥湖畔一战亲随尽灭,其中就有他的两个长子。如今将府守卫寥寥,还都是从北城调过来的伤残,不惊让人唏嘘不已。

蛮兵攻城两月,乾军兵员不足原来的三层,无处补充新兵。

皆因偏将军孙得胜不懂带兵,未能及时统筹全局,各家商铺买通守卫大撤离,导致荔城民心恐慌,青壮皆逃。

孙得胜心中有恨,“一恨谭大将好大喜功,轻敌冒进。二恨自己无能,不敢领军出城破敌。三恨王朝援军迟迟不到,守军死伤惨重。还恨百姓盲从,自顾逃命。荔城商户百姓,未与守军同心、共抗蛮敌,辜负北境十万将士舍生忘死守护他们,枉为大乾百姓。”

大乾朝议,帝君收到的告急军报已经是第八道。

大乾帝君把手里的军报一甩,“孙得胜散尽府库金银,激励士兵守城。众卿!孙得胜此举该赏?还是该罚?”

众臣哗然,深感孙得胜胆大妄为,丞相李淳儒心中疑问终于解开。感叹,“孙得胜真乃一个人才。”

孙培源面容憔悴,他早知道乖孙是怎么守的荔城。可他不敢说啊,他乖孙把这事捅到军报上,是真的到了山穷水尽,被逼急了。

孙陪源扑通一声、跪倒在大殿上,面朝帝君、老泪横流,声音哽咽。

“帝君息怒!荔城危在旦夕,偏将孙得胜、做事虽然极端,他是一心要守大乾江山啊!”

帝君面对跪倒在地,流泪不止的孙培源,心中怒意不知不觉渐息。

大乾帝君心中酸涩,他为北境的十万将士深感不值。荔城的百姓们在关键时候,竟然抛弃掉守卫他们的将士,选择自顾逃难。

大乾帝君虽不认可孙得胜的做法,想到一个纨绔独自撑到现在,还死守荔城不肯让步,这就是守土有功。

大乾帝君闭上眼,深呼吸,等他在睁眼,脸上显出坚毅,目光落到太尉杨彪身上。

“杨太尉,楚裴雄的大军到了何处?”

杨彪从队伍中出列,“禀帝君,昨日飞鸽回信,全军抵达管庸,距荔城还有半月行军路程。”

大乾帝君默算一下,救援军开拔二十一天。管庸距离京都两千三百六十里,楚裴雄每日行军一百一十二里,可谓是神速。

“飞鸽传信楚裴雄,令他步军垫后,亲率骑军火速驰援荔城。”

太尉杨彪道:“禀帝君,骑兵日行一百七十里,荔城离管庸还有一千七百里。楚大将率领骑兵先行,十日可到。”

大乾帝君一甩帝袖,“荔城丢失在即,你就告诉楚裴雄,本君不管他用什么办法,必须在七日内赶到荔城驰援。这是君命!不得抗旨!”

孙培源只希望他的乖孙多撑几天,援军很快就到,那么久都撑过来了,没道理这个时候倒下。

大乾帝君越想越来气,“北境好好的一手棋,谭德怀一个没谨慎,怎么就到了要崩盘的边缘。”

帝君对着胡秉图冷冷道:“即日起,有关荔城来往书信,本君一律过问!”

胡秉图手一抖,颤巍巍出列。“遵、帝君令!”

大太监看着气冲冲走掉的帝君,连御史大夫没归坐都不管了,他就知道大臣们可以回家吃饭了!

大太监高呼:“退  朝!”

落仙城,楚府今日请来城里最好的两个稳婆。

楚大将的两个夫人要生了,今日的落仙城巡逻卫队,更多、更频繁。这其中去掉郭大将的特意安排,还有来自京都大乾帝君的嘱咐。

楚裴雄前往北境抗蛮,帝君关照一下爱将家里人的生活与安全,纯属帝王笼络人心的基本手段。

大乾帝君甚至开始布局,他要把边境守疆大将家属,全都安排到京都里,好吃好喝养起来,大乾就不缺那点银子。

庭院里小厮丫鬟都很忙碌,临近的两个厢房里,产妇的痛嚎声传到外面。丫鬟小厮们更着急了,大丫头一遍一遍试着水温。

“这个凉了,换一盆来。这个太热,拿去加点凉水。毛巾呢?准备好没?你、还有你,去问问稳婆需不需要帮手。”

时间悄无声息在溜走。

婴儿的啼哭声终于传来,众人好惊喜。

“快、快,把水和毛巾都送进去!”“大夫人那里先一步,小公子争着当兄长呢!”

小厮们手脚麻利,添柴烧水。丫鬟们一边加水,一边叽叽喳喳。

又过片刻,两个脸皮皱巴巴的婴儿,分别裹着青布与红布。两个稳婆几乎是前后脚出的厢房,怀里各抱婴儿一个。

小厮丫鬟都伸长脖子特好奇,等在院中的郭大将迫不及待,左右挨个细看,乐得不行。

接过裹红布的女婴抱一抱,“是个俊秀乖巧的好女娃,长大可莫学你娘一般舞刀弄枪!”

把女娃递给稳婆抱好,他又接过裹青布的男孩。

“听说你小子会疼人,还知道你娘苦,头一个是要当兄长的,将来就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乐呵一会儿,郭大将终于舍得把男娃递给稳婆抱好。

“一男一女,傻女婿好福气!”

两个稳婆见郭大将高兴,连声讨赏。“恭喜郭大将,喜得外孙。”

郭大将今天很高兴,笑容比起平时多不少。

“都赏!人人有赏!”

稳婆们拿到赏银,“谢郭大将打赏!”

稳婆们高高兴兴抱着婴儿回屋,差事完成,她们也该走了。

小厮丫鬟都有赏,分工不同,赏银有多有少。郭大将把军队里那一套照搬,按功劳打赏,保证公正公平。

楚府摆宴一天,城中百姓纷纷来贺。郭大将连夜回寨,落仙城再增巡逻卫队。

荔城,楚裴雄骑军终于赶到,对内城门大敞,无一士兵驻守。骑军进城,沿途所遇皆为孤寡老幼。

楚裴雄率领一万骑军赶路,掉队三千多,到荔城剩余六千多点。这只骑军现在可以说是人困马乏,如此急行军,乃是兵家大忌。

帝君怒斥,荔城岌岌可危,不得已而为之。

缺了一条手臂的士兵看见大乾骑军,他下意识的揉揉眼睛,还以为是他眼睛又花了。多少天了,北境守军都在盼着援军赶来。

“大将!您可算是来了,守军、守军就要撑不住了!”

士兵虽没有见过楚裴雄,刻进每一个将兵骨子里的军规却告诉他们,穿金甲,披帅氅,是大将才能有的穿戴。

楚裴雄轻拍士兵的肩,“你们辛苦了,有我在,荔城丢不了!”

来到将府堂外,灵柩前,两对孤儿寡母独自守灵堂。脸带悲泣,身披麻服。

两个少妇双十出头,男娃女娃三五岁,想必就是谭大将的两个儿媳与孙辈。

走进中堂,三具灵柩显得十分凄凉,楚裴雄眼前恍惚,耳里嗡嗡鸣响。

谈大将的英魂似在哭泣与痛恨,他的一时冒进,北境九万将士受累。

“为将者,犯下如此大错,愧对九万将士英灵,愧对大乾帝君信任,愧对家人依念。”

楚裴雄深深闭眼,在睁眼。他为自己此前因为能当大将,激荡情绪而产生的高兴深感惭愧。

楚裴雄摘下头上的军盔,夹在左侧。身后十余位将领有样学样,低下代表尊严的头颅。用军中最高的礼仪,为眼前战死不降的老将与他儿子送行。

面对哀泣中的大将儿媳与孙辈,楚裴雄竟是无言安慰。

他的眼睛扫过灵堂四周,一张乌黑发亮的长弓印入他眼。

“谭大将的宝雕弓?常听老丈人感叹,谭大将射艺精湛,不想今日有幸得见此弓!”

楚裴雄一指长弓,“两位嫂嫂,谭大将如有心愿,必是不能亲见蛮族王受劫。这张宝弓若能借我一用,或许能为老将一洗前耻。”

身为长嫂的女子精神一阵,她以激动的颤音道:“大将若能帮我姐妹替公爹与夫君了结此仇,这张宝弓我就做主送与大将又如何。”

碎石板铺就的大街上,骑兵全军上马,朝着北城门开拔。

“援军来了!我们大乾的援军来了!”

骑军在城墙守军的欢呼中,下马登上城墙,还没死的孙得胜从恍惚里清醒,他们刚刚又一次艰难的击退蛮兵。

“偏将孙得胜参见楚大将!”

楚裴雄与他的骑兵们,被眼睛看到的惨景惊呆了。楚裴雄只是恍惚刹那,他带来的骑兵可就难受了。

城墙兵道上残肢碎肉随处可见,墙体上几乎每一块砖石都染红。鞋底踩在兵道上,黏糊的凝固血液还会拉丝。

楚裴雄亲自扶起孙得胜,“孙将军辛苦!本将代表帝君认可你的功绩!”

听到楚裴雄的话,纨绔孙得胜放声大哭。一个大男儿,哭到就像被父母弄丢后,再找回抱到怀里的幼崽般打嗝。

原来的谭字帅旗被取下,新的红底楚字帅旗升起。

这城楼上的帅旗一降一升,代表北境正式换将,士气再次被鼓舞,这回不是被银子砸的,他们是看到了活命的希望。

蛮族王亲见乾军城楼调换帅旗,心中悔恨,乾军援军到了。乾军刚来,脚跟肯定没站稳,蛮族王决定放手一博,成败在此一举。

“传令,全军攻城!”

蛮族王亲临前阵,督军攻城。

按照原本的计划节奏,“只要再有两天,两天而已,蛮军就能以最小的代价拿下荔城。”他没想到,乾军竟然早到足足三天,可谓是功亏一篑。

乾军条件反射般开始防御,准备与敌死战。

楚裴雄看着城下扑来的蛮兵,在看看阵前督军的蛮族王,他笑了。

宝雕弓在手,今天他就要试试极限在哪里,先给弓弦热热身。

搭箭,瞄准,弓满月,走你。翁......

“大王重伤了!大王重伤了!快撤......”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