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军徐徐后退,楚裴雄骑兵正是人困马乏之际,无有余力追击。
守军正待决死一战呢!蛮军这就撤了,荔城守军心中那种紧张情绪一去,全身无一不在叫嚣着疼痛与疲惫,那是一种无言能够形容的酸爽。
将士们也顾不得兵道上全是血污,瘫坐到地上。一个个的傻了一般,有人大哭,也有人咧着嘴,在那傻笑。
这一幕被骑兵们看在眼里,心头莫名就有一种酸楚涌上心头。可能是城墙上的风沙太大,有些骑兵竟是在抹眼泪。
楚裴雄抚摸手里的宝雕弓,有些爱不释手。“没能一箭就把蛮王直接送走!还是手没熟悉宝弓,可惜了大好的机会!”
蛮王重伤昏迷,蛮军指挥权落入扎佤里手中,扎佤里是一个有野心,有抱负的部落首领。
荔城只要肯下重兵猛攻,损失惨重点就能拿下。可惜,蛮王没听他扎佤里的意见,乾军援兵果然及时赶到,大好的机会就这样白白的错过了。
扎佤里眼中带着寒光,就像是草原上的野狼。它们猎食前,也是冷冷看着自己的猎物,享受剩余不多的美好生命。
此刻,扎佤里远远看着,被哒努部勇士保护的蛮王车架越走越快,他的脑瓜里,一整套的计划已经基本完善。
蛮军败退,蛮王一句解释都无。高层的首领们目光远大,不在乎一时得失。底层军官可不会那么想,他们攻城中,身边死的、全是自己部落勇士,心中痛啊!
蛮军士气落入谷底,小兵们如同斗败的公鸡。
扎佤里眉头紧锁,将兵必须重新整顿。
“旗令兵!传令全军,大军退往乌嘴谷休整!”
次日黎明,乾军斥候出城查探,三十五里外发现蛮军大营。楚裴雄后续大军未到,六千骑军哪敢冒险。
楚裴雄调派五千骑兵驻防,替换掉原来的守军。斥候日夜轮换,监视蛮军连营。
孙得胜走了, 六千活下来的将士或残或伤,无一完好。孙将军可谓大乾最牛纨绔,顶住了蛮军攻势,保住了荔城,功不可没。
他不光活到了最后,身体也没有任何残缺。为了感谢那些舍身忘死保护自己的将士,孙将军决定回京倾家荡产都要履行承诺。
楚大将喜欢孙将军拿银子砸人,活着的六千将士在等,死去的几万将士也在等。
荔城当前可谓最是薄弱,一切人员不得随意进出,严防死守,只待后续大军抵达。
蛮军斥候与乾军斥候却开始了战争,两军斥候你来我往刺探情报,遇见难免相互问好,互有死伤。
南境,落仙城、百姓安康乐业,商贩店铺买卖自由、童叟无欺。
仙女庙前香火不断,屹立数百年都没变的仙女石流眼泪了,她的眼角有晶莹的泪珠在滑落,有种说不出的妖异感。
楚府,厢房里、彩荷彩倩二人对面而坐,她们在给宝宝喂母乳。
含在嘴里软软的,呼吸里都是浓浓的奶味,楚南风感觉好羞耻。不吃还不行,他娘亲很怕他饿肚子似的、硬塞。
彩倩看看姐姐的男宝,“姐姐,你看他吃得可香了。”彩荷娇嗔,“就你贫嘴,好好喂你的吧!”
屋外,大丫头没进厢房。“两位夫人,郭大将来了。”
姐妹二人看小家伙也都吃得差不多了,仔细整理整理衣服。
姐姐彩荷柔声道:“你去看茶,我们这就过去。”
客厅里、郭元庆坐在太师椅上,板栗红的茶桌上摆着茶盏与果盘。彩荷彩倩前后脚进来,她们怀里抱着喂奶后午睡的婴儿。
“父亲”,“父亲。”
郭大将站起身,就要去抱抱他的外孙与外孙女。都睡着呢,他又坐回椅上。
“北境传来消息,蛮王重伤,蛮军撤了。”
“父亲,那裴雄是不是就要回来了!”
郭大将看二女儿笑容灿烂,到嘴边的不能回来,又咽了回去。
“二十万大军平乱,想来帝君是要彻底扫平蛮夷。”
彩倩急了,“那蛮族部落即多且分散,大乾历代帝君都未能肃清。等夫君扫完他们,都猴年马月了!我们让夫君辞去大将军职,重返南境!”
郭大将听二女儿要让傻女婿、辞去大将军职,很不高兴。“妇道人家,哪里懂得军国大事,大将军职岂能说辞就辞!”
彩倩还待反驳,姐姐彩荷连忙拉她。“妹妹莫说那些气话,夫君乃帝君亲点大将,君命岂能儿戏。”
楚裴雄的爹娘弓着腰,伸着脖子,二老一左一右躲门边,想听听有没有儿子的消息。
彩荷眼尖,她过去把二老拉进来,笑着告诉二老,“裴雄击退蛮王,正在荔城整军,他现在很厉害,帝君还单独与裴雄说话呢!”
二老眉开眼笑,脸上的褶皱都挡不住喜意。二老又对郭大将连声感谢,看过自己孙子孙女,一前一后就往外走。
郭元庆本想要两人坐下来,大家唠点家常,没想两人还是同开始那般生分。
客厅中的父女三人也无法,总不能把人绑在客厅强留吧!只好由着去了。
郭大将拿出两块玉片,“这是我派人请先生为两个孩子取的名,你们都看看。”
就像是有感应一般,两个才刚睡着的婴儿都醒了,盯着玉片猛看。
郭大将所说的先生是个避世奇人,谣言老先生已经活了三百多岁。郭大将年幼时,先生就是如今的面貌,郭大将都老了,先生还是一样的面貌。说先生是老神仙绝对不夸张,老神仙给人取名字,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玉片上男娃的刻着,“楚东升。”另一块玉片女娃的刻着,“楚倪裳。”
姐妹二人满意得很,不满意的只有楚南风,可怜他现在只是一个吃奶的婴儿,话都不会说,所以他没有反对权。
彩倩双手举着女娃,叫着倪裳、倪裳、逗得小女娃直乐呵。彩荷更是乐此不疲逗她儿子,东升、东升、看这里。
婴儿嘴巴一瘪,竟是哇哇哭起鼻子。
楚南风为自己的婴儿身体感觉羞耻,他明明是想喊叫:“我不同意,我叫楚南风。”这一张嘴就变成他的哇哇大哭。
楚南风从此改名,他只能叫楚东升了。这也算是他对过去的一种告别,新世界、新生活都在向他招手。
彩倩一看小东升哭得好凶,“姐姐,东升可能是饿坏了,你得给他喂点奶!”
楚东升立马闭上自己的嘴,他的意识在呐喊,“我要长大!我要人权!”
郭大将趁外孙打断两个女儿思路,他脚底抹油,跑路了。他实在不忍告诉两个女儿,傻女婿会一直留在北境。除非哪天帝君撤他大将军职,傻女婿就能离开荔城了。
为将者,哪有那么好,万千将士生家性命相托,时刻都要谨慎、谨慎再谨慎!
大乾帝都,御书房里。看完军报的帝君全身一阵轻松,压在他心口的巨石终于全部搬开。
楚裴雄不负他望,蛮王重伤,生死不明,蛮军虽然还在周边盘桓不走,荔城可保无忧。大乾帝君此刻心思活络,等楚裴雄的后续大军一到,蛮军休想安稳撤走,打掉这波蛮军,草原部落画进大乾疆域版图目标达成小半。
一想历代先君都没完成的伟业、将在自己的统治下得以实现,大乾帝君双拳握紧,眼里坚定之色更浓。
北面城墙,这是蛮军入侵大乾的唯一路径。城外蛮军再一次兵临城下。蛮军连护城河都不用重新填,因为楚裴雄压根就没派人去修复。
在楚裴雄眼里,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御,等敌人都死光后,就不用防御了,主要还是荔城也没有多余的劳动力。
扎佤里看到护城河还是他们撤退时的样子,心中已经判定新大将是个草包。他扎佤里才是大草原真正的王者,所有的好运都聚给自己一个人。
莫耶里夫重伤昏迷醒来后,他就明悟了,是草原之神指引了他。扎佤里就是那么认为的,草原的领头羊不能是仁慈的,仁慈的蛮王只会白白葬送三十万蛮军勇士。
当扎佤里找到莫耶里夫时,莫耶里夫很痛快,他压下所有哒努部勇士的反对,支持扎佤里成为新蛮王。
正因如此,蛮军才会那么快的再次集结到北城外。
楚裴雄再一次请出宝雕弓,守城而已,以宝雕弓的射程,加上他的蛮力,蛮军中有些身份的又能有几个。
扎佤里还记得乾军里有个怪物,莫耶里夫的重伤无不时刻提醒着他。所以扎佤里尽可能保证指挥军队的情况下站得很远,至少他觉得已经很远了。
当楚裴雄的箭矢带着他的一只耳朵飞起,扎佤里瞬间被死亡的恐惧引发心脏骤停,华丽丽的晕了。
距离太远,楚裴雄也不知道射中要害没。看蛮军退走,想来不死也要重伤吧!
楚裴雄再次来到将府,送谭大将与他儿子灵柩回归故里之事只能他办。大乾帝君追封谭德怀大将为定北侯,他的两个儿子帝君没说,或许帝君也不知道封给什么才合适。
落叶归根,是每位军人与热爱故土人士的最好归宿。
谭府门前,大将长媳坚持要把宝雕弓送与楚裴雄。糙汉子人粗心不粗,宝雕弓乃谭家传承物,怎么能收。
大将长媳看似柔弱,实为非常刚烈,楚裴雄拒收宝雕弓,她就在地上长跪不起。糙汉子头一回遇事如此煎熬,不知如何是好。
骑军统领解围,“楚大将何不暂且带为保管,待谭大将后人成材,在与交还就是。”
两个少妇连连点头,她们很认可统领的主意。
“嫂嫂快起,宝弓我收下就是,我也不妨告诉你们,这弓讨蛮确实有大用。”
两名少妇闻听楚大将终于肯收宝雕弓,终于肯起身,脸上哀泣尽除,仿如她们姐妹亲刃仇敌,公爹与夫君不再留有遗憾。
想到谭大将与他两个儿子皆战死,这两对孤儿寡母也不知有没有人照顾,两个少妇拒绝了楚大将的好意,她们皆不愿到南境投奔郭大将。
糙汉子想到家中的妻儿与老父母,两个萝卜头该不会怪自己吧!原本只以为做偏将不自由,想不到做了大将更不自由。
楚裴雄深深的闭上眼睛,让心中的杂乱情绪恢复。郭大将曾说,“为将者,不能被心中的情绪左右身体行动,这是大忌!”
三辆马车拉着灵柩走了,楚裴雄派出三百骑军护送。后面两车分别载着两对孤儿寡母随行。
三天后,楚裴雄的后续大军终于抵达荔城。大军入住兵寨,整军备战。楚裴雄择日率领年轻的热血将士出城讨蛮。
一为大乾九万死去的将士与老将复仇,二是完成帝君嘱托,荡平蛮夷,为大乾开疆扩土。
楚裴雄的神驹过得很自在,有胡汉三的吩咐,马夫们硬给它照顾得妥妥的,看起来似乎还胖了一圈。
后军才到荔城,神驹就闻到它主人的气息。迈开四蹄撒欢儿冲进城门,守卫士兵只见一道红影闪过,神驹就已经跑远了。
胡汉三听到马夫来报,心里大急,眼看马上可以把楚大将的宝马交上去。怎么给跑了,一路上神驹不都是配合得好好的嘛!
楚裴雄听到嘶鸣,他知道,自己的老伙计来了。
一人一驹在兵寨外碰头,草原神驹原地围着楚裴雄转圈,似在炫耀自己一身的肥膘。
糙汉子当然不会拒绝,草原神驹如御风似的撒欢儿绕着兵寨狂奔起来。
将士们羡慕不已,战场上有这种速度,逃命都比别人优先。胡汉三带着后军,来到兵寨就看到楚大将与他的神驹刚刚遛完弯儿回来。他只能感叹,好通人性的神驹。
全军修整半月,荔城防御再次加强、完善。逃跑部分百姓、商贩回来了,然后让他们傻眼的事情就发生在眼前。
城门口,守卫将士手持长枪。“从哪里来,进城做什么的。”
入城百姓、商贩们很想说是回家的。看看眼神凶狠的军士,他们心虚啊。有些老滑头就想故技重施,“军爷,通融通融,小小意思,请军爷几个喝酒。”一小布袋碎银就想递到军士手里。
按他们想象,军士应该会收下。说几句例行公事的话语,他们就可以进城了。进城后干什么?当然是见机行事了。
军士反应很大,“你这是干什么!退后!”军士高音的斥责吓着商贩退后几步。
军士收起长枪,招来几个同伴,又对着商贩道:“收起你的银子,楚大将管辖没有收贿赂的军士,说清你的进城目的,籍贯、姓名,登记好你就可以进城。”军士说完还用眼睛示意商贩,城门旁边就有等着干活的记录官。
大家看到第一个吃螃蟹的没被抓,百姓与商贩们赶紧排队登记。军士心中冷笑,以为你们进去就可以无忧了么!天真。
城门的另一头,这里军士更多,他们就像等着活计上门的帽子叔。这里同样也有一个记录官,不一样的是他的桌子上摆着几大本厚厚的登记薄。
一个个商贩百姓高兴没走几步呢,又被拦了。“籍贯,姓名、进城做什么的。”
聪明的人终于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第一个就被军士带走了,原因很简单,籍贯与姓名都对得上,不用说。带走的都是开战期间抛弃守军独自逃命的商贩与青壮百姓。
楚大将进城第三件事,派人四处统计荔城人口与住房,商铺、酒楼等。只要是当时没有人认领的,统统收归军管。
这时候就派上用场了,掏钱你就可以买回自己的商铺或者房屋、田地等物。不掏钱的就给你带走,丢去北城外。荔城告急的时候不是很能逃嘛,那就去荒郊野外逃个够,只要运气够好,被那个满女、蛮汉看中,还能组个新家不是。
次日凌晨,兵寨校场。楚裴雄调兵遣将,乾军修整完毕,讨蛮不容延缓。
二十万乾军预留三万驻防,维护荔城次序。韩荣坐镇荔城,指挥全局,胡汉三主抓后勤军需,募集百姓修缮城郭,打造军器,调拨大军粮草。
楚裴雄亲率十七万将士讨蛮,陈筐监军,张标为副将,罗士信为先锋,领三万开路。
乾军刚出北城,潜伏在荔城的蛮族密谍就把消息传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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