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不止,云飘荡,月招摇,魂魄在召唤。
“你今年必有一劫!”神婆眉毛一高一低,鼻孔传出不用细听就能听到的呼呼的呼吸声,也不知道是因为过于惊恐还是什么。
果湉双腿跪坐,上身板直,双手恭敬地平放在大腿上方,伴着猛地倒吸一口凉气,早已想好的问题顺着抛出:“什么劫?桃花劫吗?”
神婆没有被她逗笑,神情更加凝重地叮嘱,“你要小心关于水的一切。”
果湉想再追问的时候,神婆已经将隔在两人中间的纱帐放下,不愿再语。
果湉悻悻地走出门。门一关上,在外等候多时的杨望星和肖净风急忙拥上来,兴致勃勃地询问:“怎么说?神婆怎么说?”
果湉看着她俩焦急又八卦的表情,眼球一转,随口编了一句“她说我今年要发大财了,你俩可要抱紧我的大腿啊。”就扬长而去。
杨望星利索地拉上还在原地懊恼的肖净风跟上果湉的步伐。
下班后果湉直接将神婆给的护身符丢进小区小径上的垃圾桶,甩着包包变走边说:“晦气玩意儿,我长这么大什么劫没遇到过,老娘不奉陪!”
洗完澡,果湉照例用桌上常备的烧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解解渴,刚喝第一口就被呛得涨红了脸。
果湉轻轻拍着自己的平坦的胸脯,嘀咕着:“切,我才不信邪,怎么可能有人喝水没被呛到过!”
今天正好是周五,打工人怎么能拒绝在洗完澡之后的星期五晚上来一部长片电影呢?
然而好巧不巧,正看到兴头上,果湉肚子开始闹腾了。
上过一次厕所后,疼痛缓了些。说来奇怪,不过十分钟,肚子又咕噜咕噜叫嚣,并且这次疼痛加剧了。
“不行,还是得上医院。”果湉慌慌张张穿好衣服就奔到路口拦车去了。
那司机师傅见她捂着肚子,一手控制方向盘,另一手拍着胸脯说:“姑娘,你放心,我是二十年老司机了,去哪个医院啊?”
果湉已经快被肚子的攻击搞得抬不起头,闷头回了:“市三,最近的那个,师傅,麻烦您快点哈。”
师傅也不含糊,脚踩油门往市三方向驶去。
一路上,师傅还时不时通过后视镜观察果湉的状况。
有那么一会儿,果湉疼得直冒冷汗,脸上的表情全扭曲了,而这一幕刚好被师傅看到,师傅关心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果湉已经开始头昏眼花了,咬着牙齿从牙缝挤出:“师傅,我已经神智不清了,我怕您再跟我搭话我就要拉你车上了。”
师傅听到这话,扳直身子,目视前方,双手握方向盘,没再说一句话,只是时不时猛吸一口气,再轻轻呼出。
到达医院门口下车时,果湉付钱的时候瞥见师傅好几次悄悄回头,嘴里还忙着催促果湉快去急诊。
进了医院大门,果湉没有先去急诊,而是出于人之常情地先冲向卫生间。
急诊科的医生看过之后,又叫她去做了相关检查,最后跟她说就是吃坏肚子了,吊几瓶水应该就好了。
从医院回来已经是后半夜了,果湉换了睡衣就趴在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大清早,果湉像是背负着某种使命一般在6点就醒了。想到昨天的种种,果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爬下床,翻出钥匙,趿着拖鞋就匆匆出门了。
昨天还是空空的垃圾桶,经过一夜的积累,已经是满得快溢出来。
果湉捞起袖子埋头翻,好在垃圾虽然多,但大多都是居民家里装袋好的,只不过现在是大夏天,垃圾的攻击力已经升了不只一级,果湉憋住一口气,实在受不了了就叉腰挺直身体,疯狂地吸收夏日清晨的清新空气,如此反复。
皇天不负有心人,那个护身符被找到的时候并没有被垃圾的汤汤水水浸湿,只是上面多了几道黑痕。
“还好环卫叔叔没这么勤快,还没我起得早呢。”果湉高高提着红色的护身符使它直面太阳,阳光环着它的周身涌动。
这个周末果湉过的十分小心,护身符也时时带在身上。
饮水机的水都比之前换得慢了些。
周一一见到杨望星和肖净风,果湉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抱着她俩抽泣了好一阵,虽然一滴眼泪都没流。
杨望星摸不着头脑,抚着果湉的后背温声细语,肖净风那个缺根筋的用手指刮刮果湉的脸颊后,得意地取笑:“望星,你看,她装的,一滴都没流。”
当然,说完就被果湉和杨望星啐了一口,不,是两口。
午饭时,果湉才对杨望星和肖净风坦白一切。
“那咱们就小心点,熬过今年就好了,现在也只有9个月了。”杨望星安慰果湉说。
然而肖净风的重点再次偏了,“什么叫只有9个月,9个月诶,占了一年的四分之……”话还没说完就被她俩瞪得憋回没说完的话。
总之一切都还算顺利,直到3个月之后的车祸出现时。
之前偶尔也会走香橙桥,但是那天果湉的路线并不包括香橙桥,好巧不巧的是当果湉骑着小电驴经过布政街的时候,被一块“前方施工,请绕路”挡住去路,最后便是果湉倒在香橙桥的桥中间。
鲜血流进眼睛,果湉侧躺在地上,努力想睁开眼看清桥边人行道上的人,那人对她的伤情不为所动,果湉知道他明明是正面朝着自己的。
鲜血渗透了沥青,顺着路面的小缝隙散开,像是身下垫着一块不断扩大的红毯,而那红毯并没有包裹住身体逐渐变冷的果湉。
肖净风率先赶到医院,生活中迷迷糊糊的她面对医生的输出毫无招架之力,幸好杨望星十分钟后就赶到了。
“她没有家属,我们能代为她的家属签字吗?”杨望星冷静地询问。
医生耐心地说:“不行,肯定优先要求亲属的,她父母呢?”
“她是孤儿,她一直都是一个人。”肖净风急地脱口而出。
“那好吧,那你们等下再签个授权委托书上并按手印。”
果湉清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等到看清楚床边趴着的杨望星和肖净风后,不知何时在眶中积攒的眼泪顺着眼角浸入枕头。
她不忍心打扰她们,就只是安安静静地观察她们。
杨望星一向在意外型,可是这会儿几缕头发从捆好的头发中扎出,衣服也还是那天见面的那套。
肖净风也不知是做了什么美梦,嘴角挂着笑,只不过下一秒口水便从嘴角泄出来。
“这一次是真的劫后余生了!”杨望星整理着床头柜的东西。
果湉拉着肖净风靠近杨望星,三个人抱作一团,在她们耳边说:“有你们真的太好了。”
三个人兴高采烈地出院了。
这次事件之后,果湉觉得那一劫便是这次车祸了,就对神婆的话没那么放在心上了,该吃吃该喝喝,年轻人,新陈代谢快,术后恢复得也挺好的。
只是果湉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监视者自己,但是每每壮着胆子去证实,却发现是自己多虑了,而且再没有出过什么事了。
这天,公司团建,组织去烧烤,烧烤地点是流星农家乐。
烧烤摊架在河边,河上有一座木吊桥,那吊桥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因为杨望星和肖净风都在另一边抢秋千,果湉嫌她俩幼稚,瞧着吊桥上风景不错,便一个人去吊桥上拍照。
“你怎么能一个人在这儿?”梁枷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果湉被吓得手机差点拿不稳,生理反应让她刹那间勾住手边的钢丝。
果湉心有余悸地死死握住钢丝,反问道:“吓死我了,这大热天,你穿这么厚干嘛,不热吗?”
梁枷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装扮摇摇头。
果湉以为他是公司的人,想着多个朋友多条路,露出职业微笑,大方的伸出手,“你好,我叫果湉,敢问大名?”
梁枷怔了一秒,轻轻握住果湉的四指又迅速松开,回道:“我是梁枷。”
果湉本就是个人来疯,拉着梁枷越聊越兴奋,可是梁枷只是看着她温柔地笑,并没有过多的回应。
果湉还在兴头上时,梁枷突然告辞了,并且撑开不知从哪出现的一对黑红相间的翅膀就消失在果湉的视野中。
果湉用手揉了好几遍的眼睛,再次睁开时仍然不见梁枷的身影,她感觉有些腿软,硬撑着迈开脚步想去找杨望星和肖净风。
没走几步,脚下的那两块木板终究是断了,“咔嚓”一声,很干脆。
在最后的时光果湉欣慰的是还能看到杨望星和肖净风脸上开心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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