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什么,人在学校的时候,想的都是校外的精彩,人离开学校,又怀念起校园来。
我们的车刚好经历一片小树林,绿草丛中挤出几朵淡黄的花。
“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我忍不住轻声哼了起来。
“在我生命每个角落……”路凡接上,车距拉短,停顿片刻,我俩齐声道:“静静为我开着!”
“哈哈…哈哈哈……”笑声断断续续在林木间穿梭。
朴树的《那些花儿》是我去KTV最喜欢点的老歌之一,在寝室也动不动就哼起来,以至于我们寝室其他人也会唱。
我们是六人寝,但只入住了五人,空着那床哥们据说被家人送去国外念书路了,有钱是真好,我也想体验一下拿了工学院的通知书却不屑去读的感觉,可既来之则安之,刚进303的时候,我发现就我和路凡是没家长陪同的,其他人都有家长帮忙收拾。
我睡马辰下铺,马辰和路凡相对而望,而路凡的上铺是一个重庆人,他总操着重庆口音的普通话,随口一个“老子”,自我介绍的时候笑着来了一句:“老子山沟沟来的吕自成!”
乍一听以为是“李自成”,感觉分分钟要起义。
路凡听罢也虎躯一震,想到这人就睡他上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跟我说第一次见面就感觉老吕是个不好惹的角色。谁知相处一周后,发现吕自成就是个逗逼,看起来矮瘦矮瘦的,力气不小,引体向上一口气可以做五十个,矮瘦矮瘦的一个人打篮球还喜欢打内线,掰手腕还没见赢过他的,兴奋的时候像条狗一样哈气,无聊的时候也会学猫叫学鸟叫,马辰说他口技了得。
奈何吕自成也是个母胎单身,鲜有看见跟女同学走一块,通常干些体力活有他的身影。我对此人印象不错,但路凡略有嫌弃,大概是嫌他晚上床有点震,还是那种午夜没有规律的抖动。
303还有一哥们十分神秘,名叫元涛,一天到晚基本不在寝室,据说家离学校非常近,偶尔来校园体验一下生活。要知道工学院可是在二环内,当代大学没几家在二环内有地了,周围也是各种高级小区和商业街纵贯其间,由此可见,元涛的家境是十分优越。
我总跟路凡讨论身边的“学习刺客”,元涛可是公认的“学习刺客”,就是那种好像没怎么努力就动不动考很高分的那种学霸,一天到晚不知道忙什么就没怎么见去学习,上课也是经常看到他心不在焉看别的书或者玩游戏,这家伙第一次封神是大一上学期期末考之后,我们都在查绩点排名,一问之下,涛神绩点是4.6,满分5.0,大概就是平均每科95以上,专业第二,太强了。
我和路凡学习上就比较稳定,稳定60分飘过那种。
每次考完试我俩就深深体会到什么叫抱团取暖,别人都在凡尔赛,我俩是真的菜。
刚上大学,一下子没有备战高考那种压力,未来是考研、保研还是工作都不知道,面对那些无聊的课程,我和路凡都想逃避。
大学的无聊是真的无聊。
从刚上大学的时候就发现了,有时候上午没课,有时候下午没课,胆大一点,天天是假期。路凡的大学第一节课就没去上,那还是英语课,因为睡过头加上找不到教室直接放弃了。
当时同样没去上英语课的还有元涛,我们一开始并不知道,元涛高中的时候雅思就考了7分,大学直接免修英语。
不同的人消遣的方式不一样,马辰喜欢玩游戏,吕自成喜欢健身,元涛喜欢逛图书馆,路凡则喜欢骑车到处转,我喜欢跟着路凡浪。
当然,除了骑车,我还是个伪文艺青年。喜欢寄书信和明信片,但字歪歪扭扭的跟小学生似的;喜欢码字,一直嚷嚷着写本小说,就是没写过一个完整的故事;喜欢发文艺的动态,但原创的内容很少发。
曾经有个女孩这样评价我说:你好像什么都感兴趣,但什么都不行。
但那个女孩是这样评价路凡的:路凡是好像什么都不行,但什么都感兴趣。
路凡对这个评价极为认同,我当时没反应过来,这评价是褒是贬,直到我从路凡口中听到那个女孩和他的故事,才瞬间明白这个评价的微妙。
那个女孩叫吴小清,吴小清是那种不怎么化妆的,短发剪得像块瓜皮,穿着很超女。她也是我们班的学委,学霸中的学霸,前面提到的元涛当时是专业第二,她是专业第一,大一绩点4.8,也就是平均每科98以上,简直无敌。
我还记得我们班第一次竞选班委的时候,吴小清上台就自曝是衡水来的,她高考考砸才过来的,然后平时喜欢读各种书,直言来工学院目标就是保研清华,然后竞选学委慷慨激昂讲了一番,虽然她长得不高,但台下的人都得仰望她,讲完就没人上台跟她竞选了。路凡倒感觉挺没意思的,他竞选的是文体委,上台的发言实在滑稽,路凡上台就说他叫路凡,念快了像鹿晗,高考超常发挥过来的,平时喜欢打各种游戏,来工学院的目标是国服第一,然后拉扯着嗓子唱了张芸京的《偏爱》,台下听众清一色男生,没等他唱到高潮直接被拖了下去,大伙都笑着说:文体委就你了就你了,别唱了哈哈哈!
只有吴小清脸色不太好看,很明显,感觉有被针对,竞选发言被模仿了。
当时路凡就跟我说:就看不惯学习好又装X的。
我说:人家还看不上学习不好又装X的呢。
路凡说:你说谁装X了?我只是不屑于浪费那么多时间在那些可能一辈子用不上的知识上,以我当年高考逆袭的经历来看,指不定啥时候就让你们刮目相看,我不是装X,这叫自信!
好一个自信的中二少年。那时候他不会想到还能被大一的高等数学虐哭,竞选班委前的课是第一节高等数学,路凡跟我说他跟吴小清第一次搭上话就是那节课。
第一节高数路凡就迟到,枉费我早起给他占了一个座。没想到,那节课吴小清也迟到了,他俩一前一后进入教室,被高数老师叫住了,高数老师说:“迟到的赶紧找位置坐!”
吴小清早就让室友给她占了第一排的位置,她占座的书旁边还有一个空位,那个空位上是老师的教材和文件夹,在吴小清迅速往第一排座位走去之时,路凡这货居然一下子找不到我在哪,大概是坐太后面了,人挡人,他还在张望,我本想朝他招手,不料这时候高数老师来一句:看啥呢,老师占的座就不能坐吗?就那个位置,坐第一排去!
“哈哈哈哈……”大伙哄堂大笑。
路凡就这样略显尴尬的坐到了吴小清的旁边。
按路凡的话说:冤家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路窄的。
点名的时候路凡还发现,吴小清的学号刚好在他前一位,所以后面老师每次点名,他俩都会一前一后答到。
而高数课总在上午的一二节课,早课是路凡最讨厌的,他不喜欢早起,所以老迟到,可意外的是,不知为啥吴小清也老迟到,以至于高数老师都认识他俩了,总是一前一后进入教室,答到也是一前一后的答道。此处说明一下,能被大学老师记住你名字可不容易,要么是那种特别听讲的考高分的好学生,要么是迟到的、不及格的名单,而路凡和吴小清被记住,分别是因为一个老迟到而且测试不及格,一个老迟到而且测试满分。
后来路凡总看着他的高数测试成绩哀叹道:你说人和人的差距咋怎么大呢?
我调侃他道:哟,你之前不是自信么?还看不惯人家学习好的。
路凡回道:老金,我重点是看不惯装X。
他跟我提到有节高数课,那是他第二次因为迟到又找不到座位,还被高数老师安排在第一排老师讲义的位置上。
谁能想到那吴小清永远只占那个座啊!
“吴小清!”教授喊道,“吴小清到了吗?”
讲台底下无人回应,这时候阶梯教室两侧还陆陆续续有人进。
“路凡!”教授都忍不住说道,“怎么又是这两个?因为约会忘了来教室上课了吗?”
“哈哈哈哈哈哈……”学生一片哄笑。
这会儿俩人正好站在教室的两侧门口,尴尬得不知所措,连挠脑袋的姿势都一样。
因为晚到,又被安排坐了第一排,俩人又是挨着坐。
教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
路凡听着快睡着了,侧眼瞟了一下左右坐的人,都是女同学,只不过一个丑一点,一个更丑一点。相比之下,吴小清还算看得过去的理工女了。高数课后老师会留作业,要当天交,可路凡那天课后就要去参加班级篮球赛,根本不想写。
“学委,一会儿课后作业能不能给我看下答案呀?”路凡扭头看向吴小清。
“不能。”拒绝得很干脆。
“今天我们班篮球3V3比赛,晚点交总行吧?”
“不行。”
“喂,这节课我是一点都听不懂,刚刚要不是想到一会儿去打篮球,早睡着了……话说你是怎么学的?我跟听天书一样……”
“哦。”吴小清就没正眼看他。
“喂喂喂,你有没有听我说?我说……”
“聊什么呢?都学会了?”这时台上教授突然看向路凡和吴小清。
“上课不要讨论跟学习无关的东西,迟到还不认真听课,期末想不及格吗?”彭教授走到路凡旁边,路凡头都抬不起来了。
吴小清不慌不忙站起来,“老师,我们刚刚在讨论你上面的公式,你黑板上有个公式写得不对。”
“哦?”教授看了看黑板,竟一时没看出哪里有问题。
话音刚落,吴小清已经上讲台把那个公式缺的括弧补上,还补充一个充分条件的说明。
教授笑了:还是有细心人啊!
后来大一上学期的高数期末考,吴小清考了全专业唯一一个满分。
至于路凡,高数挂了,还是58分挂的,查到分那天这货还哭了,因为工学院那时候还没有补考的说法,不及格直接重修,一年后再考,路凡的高数差两分及格,他说他哭的是58挂的,如果是28或者38挂的都能好受一点,人嘛,还是很多不甘的时候。
在毕业骑行路上,路凡跟我说起那时的事,还笑道:哈哈,要不是那次挂科,我可能也不会认识她,就是我说的那个人,她在那个时候第一次出现,而且,鬼迷心窍的我后来才意识到可能是她……“
这里我又听得一头雾水,“她是谁?吴小清吗?”
“是她吧……也不是。”
路凡的话令我越发好奇,“所以呢?”
“你还是继续听完我和吴小清的故事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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