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转瞬即逝的生机

“哥哥,我们要怎么上去呀?”

巨大的喜悦过后,就是迟来的思考。黑暗里两人看不清彼此,萧骨香只能凭借记忆,借助哥哥的呼吸声来想象他的表情。她怕哥哥疼,于是边问边用手,学着哥哥安慰自己的样子拍打他的肩膀。

“哥哥,小香给你呼呼,不疼不疼哈。”

萧平乐看着懂事的妹妹,心里满是不舍和心疼,他知道就算妹妹能够出去,自己也无力陪她继续了。因为他的脚在这段时间里已经失去了行走的能力,现在能够站着,全靠胃壁的支撑,但胃壁的每一次蠕动,都可能将他带倒在地,现在他的另一只手已经深深插进了胃壁的肉里,只希望能再争取一些时间,让自己的妹妹获救。

“没事小香,哥哥不疼。”他靠着胃壁用力挺直了身,将萧骨香托得更高了些,“哥哥先托起你,你去够出口,等你上去了哥哥后面就来,好吗?”

萧骨香此刻能依赖的只有哥哥萧平乐,在哥哥说出逃离的办法后,她便牢牢记住了哥哥的话,拼命的点点头,又知道黑暗里看不清,连忙怯生生的补了一句。

“哥哥,小香知道啦。”

萧平乐得到萧骨香的回答后,便开始调整起站姿,他奋力让自己站得更直,这样萧骨香够到出口的机会才能更大。脚底的刺痛并没有停止,反而随着时间的推进越来越剧烈,萧平乐咬着牙,拼命得忍耐着,然后将自己环抱在妹妹腰上的手慢慢移到腿弯,同时嘴里不断地指导着萧骨香的下一步行动。

“小香,你扒着胃壁慢慢往上爬,仔细摸摸周围,看有没有能出去的地方。”

“嗯嗯。”

萧骨香乖巧地点点头,在哥哥的指导下沿着胃壁再次开始了搜寻。

初始,她摸到的地方和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区别,直到她搜查的地方越来越高,胃壁也从平滑黏腻逐渐变得有所起伏,褶皱越来越密,萧骨香心中升起的希望也越来越强烈,终于……

“哥哥!哥哥!我摸到啦!我摸到啦!”

萧骨香兴奋得就要跳起来,好在她突然想起了两人此刻的处境,于是只是嘴里不停地欢呼,向自己的哥哥分享这个好消息。

而萧平乐的脚此刻已经全部被腐蚀干净,剧痛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他恨不得立马用一把匕首插进自己的心脏直接死去,但他不能,因为他的妹妹还在等待着他,他是妹妹唯一的依靠了,他不能倒下,他必须为自己的妹妹争取到这一线薄弱的生机。

“小……小香真棒。”

“听着。”萧平乐的说话声忽然停了下来,他深深喘了口气,想要缓解再一次袭击而来的强烈痛感。

“抓住它,想方设法从出口爬上去,如果爬不上去,就尽量把自己固定住,能多撑一会儿,希望就能更多一分。”

“小香。”萧平乐很郑重的叫了一声妹妹,“你要努力活下去,哥哥相信你。”

萧骨香被哥哥突如其来的嘱咐惊到愣住,一股浓烈的不安浮上心头,眼泪不由自主地滚滚落下,“哥哥你怎么了?小香听话,小香会尽力的,哥哥你告诉小香你怎么了,小香害怕,呜呜呜……哥哥,你不要吓小香啊!你也快点上来啊!你说你有办法的!呜呜呜。”

小香因为害怕和难以控制地抽泣,身形不由自主地晃动了起来,连带着好不容易稳住身体的萧平乐也晃动了一下,他赶忙出声安慰妹妹,让她快点冷静,不要断送掉两人好不容易找到的生路,他们兄妹两人,就算只能活下一个人,也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同时他也尽量让自己靠得更紧,依靠胃壁上的黏液让自己站立的更加稳固。

“小香,小香,你别哭,听话,乖乖听哥哥接下来的话,镇定下来,不要乱动。”

在萧平乐不间断地安慰声中,萧骨香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虽然她还在时不时地啜泣着,但她已经努力镇静,她想起哥哥刚才说的话,顺着最密的褶皱处摸索,找到了像是悬崖边沿的地方,用十根手指牢牢的扣住,开始努力的向上攀爬。

“很好,小香你做得很棒。”

萧平乐在下方拼尽全力地帮助着萧骨香,他让妹妹踩在他的掌心,然后奋力得托举,将妹妹送得更高。终于,萧骨香的半个身子爬了上去,她趴在那个刚好能容纳她一人出入的洞口,无声的哭泣着。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哥哥并不能兑现随后就来的诺言,他的脚已经被胃液腐蚀,说不定小腿也被胃液浸泡,从一开始,萧平乐就只打算帮助她一个人逃出那个噩梦般的地方。

察觉到萧骨香已经爬上去的萧平乐,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再也支撑不住,重重跌坐在地,胃液瞬间就淹没了他小半个身体,剧痛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但他知道自己还不能倒下,他的声音已经不如一开始的浑厚有力,只听他的说话声,就已经能感知他此刻的虚弱。

“小香,现在告诉哥哥,你周围的环境是什么样的?”

小香听见哥哥的问题,即使现在的她已经伤心欲绝,为了不让哥哥担心,她还是用衣袖抹去泪水,洗了洗鼻子,摸了摸周围的环境,用带着鼻音的语气,对下面的哥哥描述起自己目前所在的环境。

“我现在在的地方,像是另一个洞,它是斜向上的,这个坡比较直,虽然没有下面那些带着腐蚀性的胃液,但我还是很难爬上去。”

萧平乐忍着疼痛,艰难的听取着妹妹的描述,“我猜你现在在的地方,是食道,如果你顺着食道爬上去,就能到达海神的嘴里,如果运气好,你就能趁着海神张嘴时,从那里逃出去。”

“小香。”萧平乐用虚弱却温柔的语气轻轻的唤了一声妹妹,“哥哥坚持不下去了,对不起,接下来的路哥哥没办法帮你了,你要自己……嗯啊……”萧平乐突然痛呼了一声,他的喘息越来越重,在死亡的关头,他竭力为妹妹留下最后一句嘱托,“努力活下去。”

萧骨香听着哥哥在生命最后留下的话,再也忍不住的嚎啕大哭,“呜呜呜……哥哥,哥哥,你不要死,你不要死啊!小香一个人害怕,呜呜呜,不要留下小香一个人啊!”

但她的哭嚎,并不会换回哥哥的性命。

萧平乐死了,死在了“海神”的胃里,而他生前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自己的妹妹,可以活下去。

但生存何其艰难,更何况是一个只有十岁的女童。萧骨香在攀爬的过程中,被海神吞咽的巨浪,重新冲回了萧平乐以性命将她送出的虎口。

萧骨香凭借哥哥留下的话,靠着自己的信念存活了三天后,随着大脑被消化干净,彻底的,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恍惚间,她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小名。

“小香……小香……”

那声音是如此的熟悉,又是如此的温柔,他将萧骨香从无望的黑暗中拖回,萧骨香努力的在被痛苦和绝望充斥的回忆里搜寻着,最终模模糊糊的喊出了对方的身份。

“哥哥……”

隐隐约约中,萧骨香睁开了双眼,她仿佛看见自己的哥哥,正担忧的看着自己。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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