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呢，是并不知道我们在南会有行动的，可以排除嫌疑——杨晓，简黎，钱均，黄锦民……”祁扬扫视了会议室里的人，点名道，“各位没有异议吧？”
所有人都在听她分析，会议室里十分安静。
“林秋秋虽然知道会有行动，但是与外界断绝联系，不可能精准透露出我们这次行动的安排，排除嫌疑，南会警方在包围这个犯罪集团的藏身地之前，绑走杨晓的人就已经提前得到消息，而张宏业，高离深是在南会警方行动之后才得到消息，所以排除嫌疑；南会警方在行动前没有与市局沟通过，市局对南会的情况一无所知……”祁阳看向从南会县回来的十来人，“抱歉喽，现在从南汇站回来的各位都具有一定的嫌疑……”
“我不服，祁队，你这只是猜测，不能就这样怀疑人！”周永面色难看，“我当时明明也跟老张和小高在一起，凭什么不能排除我的嫌疑，你这不是乱来吗？”
“是啊，祁队，”一个从南会回来的刑警有些不服气的道，“这只是你的猜测，并不能代表真相。而且按照你的说法南会警方也具有嫌疑才对，但是你却没有把南会警方算进去！”
“你们两个先听我说完，行吗？”祁扬示意两人坐下，“我们总得一点一点的分析，是吧？”
“按照我的想法，我在同济酒楼碰到的男人和绑走杨晓的男人是同一伙人，或者说是同一个人，他们不是站在凶手这一边，也不属于南会犯罪集团成员，他们自始至终都清楚警方的行动，所以市局里一定有内线，而且这个内线极大概率出在我们支队……
既然你们有了疑问，那我们就从南会县那边开始分析……张哥，南会县那边你比较清楚，你来说。”
“南会警方那边当然也有内线，毕竟我们和南会警方取得联系前，这个犯罪集团并没有什么反应，但就在我们与南会警方取得联系后没多久，放在林秋秋身上的定位芯片才被转移，这也能证明，这个犯罪集团的内线出自南会。
再者就是，犯罪集团极有可能是紧急撤离玉源小区的，如果犯罪集团的内线是支队的人，那应该早就转走了……至于老周，为什么不排除你的嫌疑？你还记得我们去玉源小区的路上你问了我什么吗？”
周永瞳孔猛地一震又听张宏业说，“你问我要不要等医务人员来处理一下伤口先，你先带着小高去玉源小区……我是跟小高说了，但是你那时候是在检查那辆货车啊，老周！”
“我那时候刚巧听到了，我……”周永刚开口就被示意打住。
“你觉不觉得你那天穿得有点少，明明是大晚上，你的外套呢？”张宏业又问了一遍，“南会比怀海还要冷，我和小高都穿着外套，你的外套呢？”
张宏业见周永不说又继续说，“换车的时候脱下的……如果这个也好解释，那你外套里的窃听器怎么解释？你还特意叮……”
张宏业还没说完，周永一手擒住了身边的简黎，只听一声清脆的“咔嚓”，周永铐住了简黎，冰冷的刀锋架在简黎的脖颈上。
祁扬反应极快，手枪对准了周永。
奇怪！明明平时对自己的枪法很自信，但现在却产生了一丝慌乱。她这个位置绝好，只要肯开枪几乎是必中。可她不敢扣下班机，她不敢拿人质的生命冒险，更何况，她正瞄准的人是自己昔日的同事。
“你不是对自己的枪法很自信吗？”周永怒道，“来啊！开枪啊！”此时简黎给祁扬使了一个眼色，祁扬挑了挑眉，表示收到。
“为什么？”祁扬尝试着先转移周永注意力，看了一眼周永身边的刑警，“把刀放下，我们好好聊聊？”
“聊聊？监狱里聊么？”周永冷笑了一声，刀锋划破简黎的皮肤，血珠从伤口中渗出，“都不准动！真以为我不敢下手啊？啊！”
“先冷静点，”祁扬放下枪，“要怎么样才放人？”
“怎么样？”周永顿了顿笑道，“当然是放我走啊！”
“要不你换个人质，”祁扬示意众人随时准备动手，“要不然换我？你看他一个刚来的，怎么可能比我这个干了那么多年的支队长好用？”
“别耍花招，你信不信我就算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周永收了收刀，刀锋向里近了几分。
“你要是真的敢动手，未来你也不会有好日子过。”李平昌刚从省厅回来他刚刚一直在门口听着，“就你这胆量也不舍得自己死吧？”
“闭嘴，”周永咬牙整张脸都沉了下去，“你李平昌是什么东西？”
“你看几句话就能让你原形毕露，”李平昌素来是个佛系的人，现在也是满脸的严肃，“之前就说你沉不住气，信了吗？”
“都是借口！我为组织付出了多少？你李平昌又是怎么做的？”周永一手扼住简黎的喉咙，刀尖指向李平昌，“姓祁的明明最晚来的，凭什么是她？你不就是看她家有钱吗？”
简黎的双手是被反拷在背面的，手无法动弹。于是，他一脚踩在周永脚上，另一脚穿入周永两腿间，由后扫向周永那只未被踩的脚的脚后跟，全身重力压向周永，这几个动作就发生在转瞬间，周永周围的刑警还没回过神来简黎便和周永一齐倒地，祁扬离两人较远，快步向这边走来。
待周永周围的刑警缓过神，简黎胸膛上已经插入一把刀，由于周永是被压着的不好发力，所以并没有伤到要害。简黎胸口一痛，整个人微微起身又直直撞上周永。
“艹你奶奶的，王八蛋！”周永浑身吃痛，攥紧手中的刀向下划开一道深长的伤口。索性周围的刑警赶忙夺走周永的刀，几人把简黎拉了起来，拷住了周永。
周永被带下去，但是嘴里不停的问候着。
简黎的手铐被解开，祁扬就站在他不远处，他忽然开口：“我刚刚是想让你把刀引开，不是救命。”
“……”祁扬看着他白净的衬衫上染着一团血红，不语，此时她心里只想扣个666，她以为简黎是想让她救他……简黎被送去医院祁扬才收回视线。
“刘予，你负责把周平、刘玉身边能联系起来的人都再排查一遍，出入死者所住小区的人员都再留意一遍，不只是外来人员！”李平昌看了祁扬一眼，“锦民，把被害人网络上的活动重新查一遍。从南会回来的，都进行停职审查。宏业，南会那边由你负责，周永由我负责亲自提审……”
李平昌扫视一圈，道：“这个呢……为了给平日的兄弟们洗刷冤屈，为了让他们能够早日回到工作岗位，所以各位同志，我们要以公正、积极的态度去对待这次的案件！这一点点阻碍拦不住我们，只会让我们更加的团结！”李平昌的发言让大家的心态都稳了下来。
会议室众人散去，祁扬从李平昌面前经过。
“咳……”李平昌轻咳一声，“你……跟我去做笔录！”
“啊……啊？”祁扬看着李平昌不禁满脸问号，她指了指自己，“不是……李局……我……”
李平昌痛心疾首地看着她，“我当初怎么就选了你这么个……来接管刑侦支队！怎么审讯的给我学着点！”他喝口水平复了一下心情，众所周知，佛系如李平昌也会被祁扬和张宏业两个牲畜气出脑血栓。
平时，审讯几乎全是由张宏业负责。祁扬实践的机会就比较少了，审讯确实是她的弱项。
“那我们在临江酒店发现的那条线……支队现在好像也没……”祁扬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李平昌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地说道，“不准单独行动，有情况立马汇报！”
祁扬“情真意切”地点了点头，刚走几步，又被李平昌叫住，“你跟简黎很熟？”
祁扬顿住脚步，又向后退了几步，看着李平昌十分认真且违心地说了句，不熟。
“他刚从国外回来没多久，成绩一直很不错，但是经验不足，省厅把他借调下来的目的呢，也是为了让他多历练历练，”李平昌说，“看得出来宋厅挺中意他的……”
“之前让我接他是想让我随便送套房给他用用，现在你这话是想让我带人刷刷资历，啥意思？啥意思？”祁扬朝李平昌白了一眼，“是不是还要我送他辆布加迪，再分配个女朋友啊？”
“自从去年的九二九案，咱们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各分局的尸体都得往法鉴中心那边送，根本顾不过来，”李平昌叹了口气，“他呢……算是……这个给你们支队特调的，用着好就行了，你计较那么多做什么？这事儿都十多年了！”
“……行，我懂！”祁扬还没想明白李平昌指的“这事儿”是什么，还是应付性的表示理解，并阴阳道，“反正用着可以，现在珍惜物种呗！还是唯一的……”
市医院，祁扬问了杨晓和简黎的病房。
杨晓的病房没人，大概是都已经组队来探望过了，毕竟床头摆了几个果篮还有几束花。祁扬来得匆忙没有带什么，杨晓到现在还没醒来有她的责任，她看了几眼后就离开了。
刚开门就碰到了刘予。
“小祁！”刘予打了个招呼，“来看小杨？”
祁扬点了点头，“嗯，得去刘玉老家——新阳县看看，有没有线索……要是有发现记得联系……”
两人简单地说了几句，祁扬打算去简黎的病房，又碰到了林秋秋。
“祁姐……”林秋秋瞟了好几眼祁扬的外套，终于还是开口问道，“你这外套好长啊……”我记得昨天碰到简哥，穿了件跟你一样的衣服……当然她没说出后半句。
“小丫头，脑子不放在案子上，注意力都放在这儿上面了，”祁扬训道，“昨晚单独行动的账还没找你算的……”
祁扬训了好几句才肯把人放走。
祁扬走到简黎病房门口，就听见简黎在和人打电话。
“哥，你伤的重吗？”
简黎：“还好。”
“那孙子是不是不想活了？”电话里传出男声，“要不……”
“祁扬来了，晚点再给你发消息。”简黎还没等那一头的人反应就挂了电话。
病房外的祁扬顿时五味杂陈，还是硬着头皮走进了病房。
“简俞吗？”祁扬见简黎点了点头，又问，“他也在怀海？”
“嗯，”简黎看了一眼祁扬，“他还有其他事，你们几乎接触不到……”
祁扬长舒一口气，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你跟李局说了什么？”
简黎：“我一中，她四中，我们学校就隔一条马路，我弟是她同班同学，还是同桌。”
祁扬看着他，挑了挑眉：“谈谈感想？”
“没什么想法，”简黎看了一眼手机，“当时，你们李局找我本来是想让张宏业带着我的，我跟他说我认识你！”
他看了一眼祁扬，那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向祁扬掷了第一颗雷：“你初中那会住我家对门。”
祁扬：“……”999，这都说了？你还说了什么？
简黎又在祁扬的目光中掷出第二颗雷：“你很喜欢去我家串门、蹭饭，有时候甚至舍不得走，非要在我家留宿。”
“你们李局很八卦，我只能跟他说实话——”简黎看她脸上面无表情，整个人都呆住了，掷出了那颗杀伤力最大的雷：“那时候，我刚高二，你初三，我追的你，送你上了两个月的学还承包早餐，但是你没同意，直到那年元旦晚会，你看我穿的背带西衣，才答应跟我谈。我出国前，我们没分手。”
祁扬此刻人已经被炸傻了，她是谁？她在哪？
简黎说的这些都是真的，还不带一点假。可是这样叙述出来感觉真的很不可思议、不真切。
“简黎，你长这么大真的没被人暴打过吗？”祁扬望着天花板，大概是生无可恋，她现在总算知道那时候李局所说的“这事儿”是什么了。居然是这个！
简黎瞟了一眼祁扬的左手，问：“戒指？”
“……”病房里一片安静。
“当然是收起来了，我又没理由带着，那又是你母亲的遗物，我也不敢扔，不是？”祁扬说，“虽然之前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想过要把它卖掉……”
简黎嗔笑一声，一手伸向祁扬却又顿住了，“祁扬，我说过的，我会永远伴在你的身侧，这是我对你的承诺。”所以——我也不会让你脱离我的视线。
祁扬被简黎今天的话雷得头疼，连忙转移话题：“虽然只是猜测，但是有些难以置信，周永是内线。”简黎从祁扬的口吻中听出一丝失落与迷茫。失落的是昔日同事的不背叛；迷茫的是自己还能否守住初心。
“我猜你们李局早就怀疑上周永了，只是苦于没有证据。”简黎说，“这只老狐狸真是麻烦，不过也是，毕竟李平昌在公安系统内也是叫得上号的人物。”
祁扬听着，这后半句倒像是简黎说给自己的。
“伤口怎么样？”祁扬突然问，“我得跑一趟新阳县，你能去吗？”
简黎：“还行，不是什么剧烈运动的话，伤口不会裂开。”
……
两人到新阳县已经是中午了，随便找个餐馆草草吃了几口后去了当地公安机关。
县里的公安局很冷清，几个小姑娘见两人来倒更像是在围观什么珍惜动物似的，围在一起叽叽喳喳。
祁扬出示了自己的警察证，这直接惊到了局长同志，以为是来突击检查的。在听了来意后局长同志瞬间松了口气，并勒令积极配合市局同志的工作。
内勤小姑娘们的办公室里锅碗瓢盆一应俱全，简直不要太壮观。
新阳刑警大队队长亲自带着刘月的档案来到办公室。见到简黎后，他忙伸出手热情地与简黎握手，边寒暄着，边把档案递给他。祁扬接过档案，瞪了一眼简黎。
大队长做了一个自我介绍，开始向两人介绍刘月的事。
刘月早在十六年前就已经失踪了，直到现在也是音讯全无，大概已经遭遇不测。当时刘家人报案后就不闻不问，再加上那时的技术、设备落后，负责这事儿的警察也是草草了事，这案子也就不了了之……
祁扬要了刘家住址，那栋楼早就被拆了，而刘月的父母两个月前双双死在了养老院——老人家心脏就不好，大半夜心脏病突发没有引起注意，也就不治而亡了。
两人去了养老院，勘察了一下老人家住过的房间后，询问了一些具体情况就打算离开，却被一个鬼鬼祟祟的大妈叫住，大妈带着两人去了自己的房间，她神色紧张地观察了一阵房外，又把门锁死。
“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啊！”大妈说着差点跪了下去，这是今天祁扬第二次感受到五雷轰顶，她差点没有当场逝世。
“大妈……您……有话好好说……”祁扬保持着职业微笑，声音有些僵硬，“您慢慢说，有能帮到您的地方，我们会尽力而为。”
原来大妈名叫徐春华，以前是这家养老院的护士。
“姓刘的那个老头和他家老婆子肯定不是什么心脏病，而且很健康。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啊！我干这行那么久了，怎么可能错得了！”徐春华坐在床头满脸的惊恐，“我们这种偏僻地，查得不严，就这家黑心养老院啊，有些个崽女不管的，签了合同，拿一份钱，我们这些可怜的孤家老人呦，就得被拿去做人体实验……”
祁扬听着，又问：“……您……那么确定？……有这些交易？”
“我们这行啊，许多见不得人的事儿，比如偷药卖啊——这是常见的，但是我们卖的绝对不是什么处方，大多只是安眠药一类的，只要不出事或者出事没查到自己头上那就是没关系，这一行没几个干净的……”徐春华激动地一把握住祁扬的手，“警察同志，您一定要救救我啊，我家那个白眼狼早就烦我了，最近也打算去签一份子，我那还有份保险呢……要是实在不行你可能不能把我关几年再放出来啊？我贩卖药品能判几年啊？诶呦！我还不想死啊……”
“阿姨，您别着急，我们会留意的，您呢，要是有什么证据可以联系我。”祁扬安抚了徐春华的情绪，留了自己的手机号码给她。
两人离开了养老院。
“你觉得这话几分真几分假？”祁扬一路掂量着徐春华的话可信度。
“有夸大的成分，但是让我救她应该是真的，”简黎看着祁扬，“祸不及己，冷眼旁观；祸出不测，自然心急火燎——这是人性所向。”
祁扬看着简黎的目光有些寒冷，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这么说来，刘家父母都死的蹊跷，我有预感跟这次案子有很大联系。”她说着回忆起刘玉的日记本，又想起刚才在养老院刘家父母的房间，仿佛都在说他们的生活中从未有过刘月这个人。
“现在唯一的切入点是刘家这个失踪多年的大女儿——刘月。”简黎说。显然，他也看出了端倪。
由于刘家那栋楼早就被拆，两人只能去公安局调取相关资料。
资料是十年前登记的，再加上当地的公安机关效率极低，等资料调出来已经是晚上了。无奈，两人等明天再去调查。
他们去宾馆订了房间，就没再碰面，祁扬看着调出来的资料不禁开始问候，好烦！怎么那么多！浓缩就是精华不懂吗？
来电铃声响起，她伸手接了电话，原来是她订的外卖到了。她出去拿了外卖，几经斟酌，还是带着拷回来的文件，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许久不见有人开门，她耳朵贴着房门想里面的动静，却什么也听不到，祁扬心中跑过一万只草泥马——麻了，个老六！这宾馆的环境普通，但这房间的隔音效果是真TM的好啊！
房门突然被打开，索性她早在几秒前就听到了开门声，以避免尴尬。
“你吃晚饭了吗？”祁扬把平板往简黎身上一拍，“咱们整理一下拷回来的资料先。”
简黎看着平板，“地图？”
祁扬点了点头，“我刚刚大略看了一下，有点分散，咱俩分开行动可能效率更高。”
祁扬很自然地将装着资料的U盘插在简黎的电脑上，“你看看，然后咱俩再细分一下。”
两人正细分明天走访的区域，刘予的连环催命call就打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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