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院中傅元宁安安静静地蹲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那根绿苗,那样的嫩气娇小,却又不乏生机勃勃,眼下刚过初春,这秧苗竟然发了起来,她那双翦水秋瞳立刻明亮起来,澄澈璀璨。

一旁的丫鬟心莲看着傅元宁对一根秧苗都能这么兴致勃勃的模样,不由觉得奇怪,这傅姨娘莫不是疯了?

也对,半年前傅家开罪陛下,全家流放,就只傅元宁被他家公子保了下来迎进府做了姨娘,一朝从金尊玉贵的太守之女变成了姨娘,这落差感可不是容易疯魔了?

况且还成了个不受宠的姨娘,且说他家公子将修来的官身拼了不要也拼了命的保下傅元宁,人是保下了,可他自个儿也得罪了不少达官显贵,当时他家公子的恩师御史大人欲将嫡女许配给他,可公子吃了秤砣铁了心,就是要救傅元宁,还发誓此生唯她不娶,这可把御史大人气的够呛,当即便虽苏昀去了。

而后苏昀被人弹劾,外放岭南之地,苏家人自然对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憎恨万千!

而这罪魁祸首嘛,就是此刻蹲在地上看秧苗的傅元宁。

“烦你小心看着这株秧苗。”傅元宁嘱托罢,站起身,对丫鬟微微颔首便径直入了内屋。

她现在所处的院落是傅家最冷清的一个角落,当初苏昀为了保她,不眠不休四处游走派人说情,紧接着被外放岭南,连她一面都没见着,否则若是苏昀在是不会让她住在这样冷清简陋的院落。

不过傅元宁此刻对这些身外之物早已看淡,她想的只是那秧苗快快长大,当时苏昀差人把花种交给她,说是待开花之日便是他归之时,他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从没有不应过,所以傅元宁理所应当的把花期看作他的归期,每日都蹲在花圃前瞧着,这些日子种子冒了芽可把她给激动的。

寻摸着这种子开花最多不过一两年罢了,到时候苏昀从岭南外放回来,她亲人的流放之期也应该快到了,她当然欢喜。

院外,一个着玄色长衫罩墨狐大氅的男子眯了眯眼看着虚言的院门内,那一袭青衣少女的背影,他素来机敏睿智,只消一想就知道里头那位是谁——傅元宁

和他曾有过婚约的女子。

思及此,他嘴角露出一抹讥讽,当初这女子不惜自毁名声也不愿嫁他,如今蹲在一处破败的院子里,也不知是不是她所盼的。

他当然知道苏管家把他引过来的意思。

与他曾有过婚约之名的傅元宁被众人称为江南第一美人,当世姑射仙子,九天玄女。其中虽有一两分夸张,但傅元宁那张脸蛋却也担得清绝脱俗,丽靓纯真的评语。

当年她欺男霸女,作天作地,引得江南士子们对她行为教养群起攻讦,却无一人在她容貌上下笔。

“沈国公,老夫人的意思是问您可否满意?”苏管家小心翼翼地问道,他说话时目不转睛的看着沈寺,见其面色平静如常自己也摸不清楚这是个什么意思。

末了,沈寺看着那抹消失在眼帘的身影,手指轻轻一捻,眼神晦暗,低沉的嗓音响起:“自当不负好意。”

苏管家得了这句话当即回禀了苏老夫人。

苏老夫人喜笑颜开,“既如此甚好,一来帮昀儿把这个祸害清除,二来卖沈国公一个好,日后苏家有好日子过哩!”

压在她心里的一块大石终于要落下了,那傅元宁以前便罢了,是江南太守的娇娇女虽风评不好,但家世显赫,人生的也美,可如今傅家惹圣上不喜举家破败,昀儿还迷了心窍非要保她,立誓此生非她不娶,当真是把自个儿的升迁之路堵的死死的!

所以前不久一得知沈国公奉陛下之命巡视江南,就想起了这一茬,一来这傅元宁生的委实好看了些,她深谙男人心理,对于这种美人自然来者不拒,二来这傅元宁本来就和沈寺有过婚约,兴许其中有些沟通也未所知,反正这么个祸害般的姨娘送出去最好,而且还是沈国公这般地位的,到时候昀儿回来也只能束手无策,待过个几年给昀儿选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此间事也算了了。

刘嬷嬷在一旁提醒道:“老夫人,若真做了,待公子回来,会不会……”

毕竟她家公子待傅姨娘的情意实在不可小觑啊,作为奴才还是想着提醒一句的。

岂料苏老夫人大手一挥,浑浊的目光十分坚定:“就照我说的做!”

她儿子的仕途可不能被这么个女人祸害了去!

她本就不怎么喜欢傅元宁,行事作风酷似个男子一般,名声还不好,若不是太守之女,也不能够放任昀儿与她往来,如今乘着昀儿不在,必然是要解决了的。

是夜,傅元宁喝了丫鬟递过来的安神茶一饮而尽,这半年来她睡不好觉,所以每晚一杯安神茶已是惯例,只是今日她才堪堪喝下,身体就有了/反应,只是这反应有些奇怪,头昏昏沉沉的,而且身/下好像还有些燥热。

沈寺推开房门,旋即揉了揉眉心,将披风丢给侍从清风,目光有些不耐。

清风递了杯茶来,“主子喝了茶就歇下吧,席间那些人推杯换盏的好生厉害,却不见他们喝下几杯,若是在京都哪里有这番磨蹉,都是痛痛快快喝了下去的!”

他只当自家主子是吃酒吃醉了,沈寺但笑不语,摇了摇头目光看向有动静的床榻方向。

他立刻了然于心,不想苏老夫人当真是盛情难却,当晚就把人送过来了。

“主子,那清风就先退下了。”清风是个人精,哪里看不懂状况。

且说主子午时被人带着看了那院子里的人一眼后,心情好像就一直不佳,晚间又被那些人劝了好多酒,好不容易可以松快松快,他当下人的哪还看不懂眼色。

沈寺略摆了摆手,人就退了下去,还反手将门禁闭。

屋子里气氛逐渐升温,沈寺今年二十有六,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此前一直因着与沈家有姻亲,为表尊重,房里不过两个通房丫鬟,他不喜她们,便对此间事只作生理/反应时找个宣泄,实乃禁欲的很。

他一步步朝床榻方向而去,将朦胧的纱幔撩开,露出一个玉人儿。

那玉人儿白瓷般的小脸此刻通红,紧紧咬着贝齿,浑身上下全被薄汉濡湿,手握成拳,指甲深进肉里,愣是逼着不哼出一声来。

沈寺看着床榻上的她,眼神不由迷离起来,他也是喝过酒,虽然并不发醉,但气氛渐至,美玉面前,他焉能把持不动?

况且床榻上的她,也曾被自己当做要携手一生的人,早前些年他还不知傅元宁作天作地欺男霸女是恶意搞臭名声,逼自己退婚,只当她娇蛮可爱,派人画了她的画像送入京都后,下衙处理完政务后,空闲了不时抬头看看,她面容清绝,眉眼弯弯好似远山,见之便令他心旷神怡,不算多么喜欢爱意,但心中也十分熨帖得到慰藉。

直到后来,从下人口中听说她是蓄意搞臭名声,只为了她的心上人。

他彼时深感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侵犯,气的差点如她所愿退婚,却又在清醒之后将一切恢复如常,他和傅家婚约是老国公定下的,不由他一人做主!

更何况他生就睚眦必究,这女子辱他男人尊严,他更不会令他如愿,后来傅家触怒陛下,这婚事只能作罢,彼时他心中是什么滋味,就连他也快忘了。

如是想罢,他扔掉靴子,欺身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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