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簌簌,枯叶飘摇。
两匹一黑一白的骏马穿行在广袤的百合花海间,四只马蹄子扬起浓浓的尘土,将满地的百合踏进湿润的泥土里。
秋枫季初,来自南方的风携着清凉湿润的南阿克多海的海风,越过层峦叠嶂的阿克多山脉,给北方的大地带来润泽。前一天的大雨让空气里弥散着浓厚的泥土的腥味和薇维儿百合花的甘甜的味道,让骏马直打哼哼。
回望几百年前的遥远的帝国年代,莉莉吉尔就给无数的旅人和诗人留下过深刻的印象。
“如果你来到帝国领和阿克多领的交界处,就一定要去看看圣主曾经驰骋的古战场,抚摸一下阿克多人与帝国人和好的石碑,走一走古旧的小桥——因为这座摇摇欲坠的小桥曾经给大山和平原带去了苦难,也带来了繁荣。”
“在这些地儿都走过了之后,你可以来到一片花海,一片百合花海。这里的美景将让你永生难忘,这里的花香让你如入仙境,如果在这里躺上一阵子,一直到夕阳西下,一直到繁星漫天,你都不会觉得烦腻。那份恬静安然将洗礼你的心灵…………”
我不知道说这句话的,那位传说中的大诗人雷温·安德烈有没有想到过,在他写了这首长诗《赞薇维儿颂》后在他百年后的数年间,就在这片花田间,将会矗立起一座令人赞叹的美丽小镇。
现在的莉莉吉尔附近不再是单一的漫无边际的百合花海,还有连成片的金黄麦子,连横交错的阡陌。从阿克多山上眺望,小小的莉莉吉尔就像是一颗小小的宝石,被簇拥在一片白色和绿色的海洋之间
我和贝尔老师从安吉尔镇的西北门出发,一路向北,最后从一片麦田和花海间冲出来,慢慢地走上从安吉尔镇通往北方的官道。
这条由大修道院和舒明公领的大公共同主持开辟官道修的很笔直,很少有野路的弯弯绕绕。但是这条耗费了几万帝国鹰币的直道始终比不上传说中的帝都的官道那般华丽,只是普通的除开一些多余的杂草,挖来雷恩河底的河沙,将这条坑坑洼洼的泥路再用泥土铺平而已。遇上下雨天的时候,这条道路就会变得异常泥泞,难以通行。如果是满载货物的马车经过,车轮掀起的厚重泥浆会让车子牢牢地被钳制在泥巴地里,寸步难行。
出发的前一天,一个男人——那是一位温顺老实的,世世代代都做着挥舞锄头镰刀的活计的忠厚庄稼汉脸色苍白,慌慌张张地冲进大修道院里头,全然不顾正在开会的修士们,那个男人趁着鲁修罗尔大修道院长视察修道院内的植物园时,冒冒失失地闯进来,哭丧着脸扑通跪在院长面前,哀求着请院长帮助他们。
“别慌张,先说说你是从哪儿来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位慈祥的老院长扶起男人,拍拍他的肩膀安抚他。“大人………我是最近刚刚从波维利恩迁来安吉尔的,叫法牧尔。”
“就在前几天,我们一家子上了一辆马车,从附近的科洛驿站出发,带着我们所有的家当往安吉尔来的时候,一队可怕的盗贼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他们真的是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个个拿着可怕的刀和弓弩。他们要求我们下车交出所有的钱和物品,要不然就要把我们都剁成肉末子去喂狗!!!”法牧尔越说越激动,眼角竟泛起一丝泪花
“我的大人,您要知道,那些东西可是我——一个一无所有的农民费劲了大半辈子才攒来的。不过那些都无所谓,这都抵不过我老妹子和我那两个儿子女儿的命!我连连同意交出那些行李,然后按着他们的指示打开车门,他们一个拿着矛,刺死了我那可怜的儿子和老妹子——我那可怜的孩子!!才两岁的儿啊!!他们还把我十五岁的女儿拖下车去,羞辱她。这群禽兽!!!最后我那傻孩子羞愧难当,一头撞死在一个强盗的剑上。”
法牧尔痛苦地捶着地板,撕心裂肺地痛哭。当场的修士们都皱着眉头看着这个可怜的庄稼人,他一生的希望就这么破碎了。
他抬起他的手,摆在鲁修罗尔大修道院长面前,修士们这才看清楚,那黝黑粗糙的农夫手上,少了整整六个手指!!!有的还渗地冒着鲜红的血液,其中被刀刃斩断的白骨清晰可见。
“我主在上…………我明白你的感受……非常明白!”鲁修罗尔大修道院长惊愕得在胸前划了个十字,他悬在下边的手攒成了一个拳头,捏得嘎吱嘎吱地作响。
我后面才知道,鲁修罗尔院长年轻时,也受到过这样的磨难,除了没有被砍手指。
一旁的书记员和一些老修士甚至都无法想象眼前的人遭到了怎样的待遇纷纷为他向圣主祈祷。
伊琳娜修女同情地看着他,腋下紧紧地夹着那本时常带的神术书:“法牧尔先生……请问您有捡走您的断指吗?我是说,如果有的话,您的手指或许还能回复原状。”
“噢,亲爱的修女大人,我被那些禽兽拽下车来,砍掉了手指后又被踢打了一顿,丢到路旁的草丛去了。我主在上,我根本没想到要去捡什么断指……”
伊琳娜露出遗憾的神情,低下头去。虽然日常她被称为最强的神术师,手中掌握着整个帝国最强的神术力,但在关键时候,居然是如此的没用!!!伊琳娜修女摆过头去,轻轻擦去了眼角的晶莹。
“不管如何,这件事我一定会管到底!!敢在我安吉尔的地界上闹事儿,我铎诺·鲁修罗尔绝对不会放过他!!”老院长噌的一下怒火中烧,他扬起眉毛,嗓音甚至比平常大了八倍。“叫贝尔姆斯和其他守备队长,火速到院长办公室来!!”鲁修罗尔院长一甩袖,风风火火地快步冲向院长办公室。他一边走,一边还不忘给被甩在后边的修士嘱咐。
“别忘了把法牧尔老弟带到休息室去,好好照顾他!!”
此时的我,正兴奋的举着木剑,瞪着眼睛,不停地向贝尔老师发起进攻,虽然每每都被他挡了下来,但我知道,这么学下去,只要一两年的时间,我一定能养成比肩贝尔老师的剑术!!
“贝尔姆斯!大院长喊你过去!!看他一脸着急的样子!!!你最好快点儿!!!!”
“噢!马上就来!”贝尔老师应了一声,挥开手里的剑。只听见啪,喀!的声音,我的剑就被打到半空中,直愣愣地插在泥巴里,脑壳儿也无辜的挨上了两剑。
当我重新恢复意识的时候,人已经躺在床上了,眼前的景色,只有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天花板。
下午,贝尔老师告诉我,第二天要出去“打猎”,顺便带上我一起去,问我愿不愿意。我毫不犹豫地接受了。
晚上,我们俩见到了那位可怜的农民,阴暗的烛光下,他显得得比来时更憔悴了。
据法牧尔给予的情报,那群该死的禽兽出现在安吉尔北部的地区,因故,贝尔老师也终于敲定下了方案。
“总而言之,先去北方看看吧。”他只是简单地说着,走出了休息室。
现在,我们俩人正骑着一大一小两匹马,走在向着北方的路上。
在离安吉尔辖区一定地区了以后,就能开始看见一些零零星星地小贩子或是背负,或是吆喝,或者索性坐下来,一遍休息,一边兜售他们充满乡土气息的手工艺品:代表幸运的石头——他们说那是流星的残片(虽然我不认为一块小石头能带来什么好运),廉价草帽,满是凹痕的粗木桶。不过其中也不乏售卖洋葱,土豆,麦子的小贩。
我们俩人选择在热闹的交叉路口的一个树荫下了马。一边痛饮起清冷的水解渴,一边啃着从修道院带出来的干粮。贝尔老师选的位置很不错,树荫不但给我们遮挡了阳光,也掩盖了身形,让我们从盗贼追捕者变成了随处可见的普通旅者。
“这群狡猾的家伙,找了半天,居然连根毛儿都没看见!!那些狡猾的禽兽…………”贝尔老师往地上啐了口老痰,嚷嚷道。实际上,对他来说,比起干这种追捕盗贼之类的活计,还不如让他参,去前线抛颅洒血来得痛快。
“那群家伙,到底跑哪儿去了……”
我们一直待到下午,依旧没有任何收获,因此我们决定继续往北。虽然和法牧尔的说法有点偏差,但不用脑子也知道,这些狡猾的盗贼肯定不会听话地待在原地。
刚离开交叉路口,我们就看到了一个破损的不成样子的马车,车顶上有一束黄绿色的小旗子,车壁,车梁的部位满是被刀刃看出来的豁口。车里的金银珠宝散落的到处都是,还有一些珍贵罕世的书籍,负责拉车的马早就不见了踪迹。
我用马鞭撩开马车的车门,一股浓厚的血腥味和尸体腐烂的恶臭瞬间扑鼻而来,五脏六腑似乎都被这股味道搅得翻江倒海,一股恶心感和反胃感顿时涌上来,呕吐物撒得满地都是。
贝尔老师倒是没什么反应,他提着剑钻进车厢。不多时便走了出来。
“很明显的刀伤,恐怕这辆车也被劫了。”贝尔老师沉沉地道:“那些家伙用的手法很残忍,里边的人被砍得血肉模糊,看不出形儿了。”
“我主在上……”我在胸前划了划十字。
呀啊啊啊啊啊!!!!!
一个女孩子的尖叫声音从不远处的灌木丛传来,贝尔老师迅速跳上马,胯下的白色骏马嘶鸣了一声,健硕的腿提了提泥土,扬起了一些灰尘。
“小子!跟我来!!猎物上门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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