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那个阿克多小姑娘吗?”
比尔夫随着我的视线,望向身后那片景象犹如地狱一般残酷的被火焰,血腥所吞噬的小镇:“你真的要去吗?不用我说你也能看出来,这个小镇现在与真正的地狱没差,很危险。”
“即便如此,我也不会就此退缩的。”我的声音颤抖,手里紧紧地攥着伊琳娜送给我的那条圣主十字架项链。这句话,与其是在回答比尔夫,不如是在安慰我自己。“我已经向伊琳娜发过誓了,我会堵上我的生命,一定要保护好安妮的安全。”
“哼……”比尔夫冷冷地笑了笑:“这样做,值得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有点疑惑,疑惑比尔夫此时说出这种话到底是什么意义?值得吗?当然值得。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在保护一块被群狼包围的猎物。如果他们的目标真的是那个小姑娘,那就把她交给阿克多佬就好了,聪明点,别把命搭进去。”
“你你这种人是不会知道的。安妮和伊琳娜,贝尔姆斯老师,他们都是我的家人。现在,伊琳娜和贝尔老师都在自己的战场上奋战,我也要保护好我的家人才行。”我将腰后的双手剑稳固好,向着火焰迈步:“安妮一定很害怕,她还需要我去救她!”
迈步变成快步,快步变成小跑,小跑变成快跑,快跑变成奔跑,奔跑变成狂奔…………我的速度越来越快,心脏极速跳动和粗重的呼吸声从我的体内直充我的脑袋,极度紧张的情绪裹挟在一片片火海和烧焦味之中。
跑进小镇的广场时,眼前的一幕就灵我感到恐惧和不安,紧迫感倍增。四面八方全都是染着熊熊大火的房屋,被阿克多士兵追着四处逃窜的镇民,没有一处不是在宣示这里是一块怎样的地方——死亡之地,瘟疫之地,杀戮之地。
我一边奔跑着,一边依靠各种地形和建筑物躲避四处搜查活人的阿克多军队。一路上,阿克多军队所作所为的种种恶行在我的脑海里刻印下了深刻的印象,就连最幼小的婴儿,也不可避免成为他们的刀下亡魂,行为之暴虐,令人发指。愤怒之余,也让我对安妮的安危越发担心。
当正要抵达大修道院附近的街道时,一队五人小队的阿克多兵挡在了我的面前,他们的脚下,是一具被烧焦了的尸体——只能从形体上勉强看出来,那是东镇的民兵杰兰克——他才加入民兵队三个月。
“喂!小孩!不想死就给我滚开点!”一个阿克多军士朝我吼道,从他的装备来看,似乎是这支五人小队的领头。他一边吼着,一边提着手里血迹斑斑的长刀朝我大步走来。
我随即拔出腰后的双手剑,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阿克多军士。
“噢?你要反抗吗?”那军士的声音很沉闷。他将手里的长刀一横,干净利落地飞速斩过来,我往后撤步,侧面面对他,同时将双手剑护在身前,挡下了他的第二次攻击。
正当进攻的间隙,身后的其他人也围上来发动进攻。他们或持长矛,或持短刀,或举重盾,或持月刃刀,一刻不停地左右挥舞手中兵器。
在多重的攻击下,我手里的双手剑竟被硬生生地砍出一个缺口。
嘭!!!!!
不知哪来的一脚直直地踹上我的胸口,一个踉跄一屁股跌在地上。
阿克多众兵围上来,明晃晃的利刃映着血色的光辉。从冷漠的覆面盔下,可以瞥见他们那因为过度充血而变得猩红猩红的眼睛
“哼哼,还跑…………我看你能跑到哪儿去?!小崽子?”
“混蛋……”我咬咬牙,正当我想要起身推开那个军士,一支箭矢精准地刺穿了他的喉咙,应声倒下。我当然不会放过这个逃生的机会,趁着其他阿克多士兵对这种突如其来的事件陷入混乱时,我瞅准时机,冲出来他们的包围圈。
“愿圣主保佑!安吉尔的勇士们,快去消灭敌人!!”
一支装备破烂不堪,但战意高昂的小股民兵突然高喊着口号,举着钉耙,镰刀,灰木矛朝着这五人小队冲来。透过人群,可以看见这支民兵队伍的领头是一个高高瘦瘦的,身着修士服,高举着一杆随军牧师才会使用的大圣主十字架的中年修士。他的身后燃烧着炙热的火海,犹如是从地狱里杀回现世的战士。
这群黑乎乎的人群显然吓了那五人一大跳。他们即便有几乎武装到牙齿的盔甲保护,也不敢直接和这些士气高昂的民兵赌命————有些老兵在几十年前的独立战争时就尝过战意高昂的民兵发动进攻时的滋味儿了,只是当时的他们是民兵,帝国军是铁罐头。
出于阿克多军建军以来一向遵从“谨慎作战,稳当推进”的原则,那五人小队,噢,现在是四人了,一边撂狠话,一边踉踉跄跄地跑走了。
“你是…………”我向前走了两步,揉了揉眼睛,才终于看清楚那团被熏得满脸黑泥的修士——竟是那个罗瓦尔修士!那个在审判庭上为我反驳瑟兰德尔判决的维摩维亚·罗瓦尔修士。
“哎呀?!~这不是伊琳娜修女家的……我记得你是……”
“我叫维恩·菲洛米加,先生……”
“噢噢!对对对”这个中年修士神情很严肃:“这里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怎么还不赶紧逃走?!其他镇民都已经到城镇中心避难了,你也快去!”
“我还要去找安妮,修士。”我答道。
“那个阿克多小姑娘?哼…………”罗瓦尔修士张望四周,指了指旁边的一条小路:“你从那边钻出去,运气好的话应该不会被发现的。但是你要小心,我估计,阿克多人现在应该已经把伊琳娜修女的家封锁了。贝尔姆斯先生和数个守备队长现在正在那附近抵抗阿克多军主力,压力很大,恐怕无暇估计其他地方了。”
“我知道了,谢谢您,修士”我向他点点头,表示感谢,头也不回的跑开了。身后,响起了罗瓦尔修士的民兵队和阿克多军队交锋的声音。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罗瓦尔修士……
当穿过废墟,越过杂乱的碎石堆和死人堆,费尽力气终于到达伊琳娜修女的家时,阿克多军队与贝尔老师的民兵队之间的战斗已经进行到了堪称惨痛的地步。
参与围攻的阿克多军队大约有四百余人,全是装备了清一色的轻甲铁盔,有的甚至还有覆面盔之类装备,堪称武装到了牙齿。只有少数几个临时征兆或者投降的民兵装备稍差,但也有一幅看上去不错的装备。阿克多军往院子内抛射箭矢,标枪,投石,为了快点攻入院子里,甚至搬来了轻型投石车。幸运的是,或许是有伊琳娜修女用神术构筑的结界,才没有让阿克多人这么轻易地攻进去吧。
反观防守的一方,就只能用惨烈来形容了。防守方的装备与他们的敌人相比,简直没法儿看————几乎都是身着布衣的农夫或铁匠、面包匠、泥瓦匠……手上的武器也多是生活工作时的工具,根本没有能称的上武器的。少数几个原本就是民兵的,他们的装备除了比其他人多了一套旧胸甲,旧格斗剑以外,就再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了。
如此悬殊的战况下,防守一方的几乎都沉浸在了深刻的绝望当中。在阿克多军引以为傲的阿克多弓弩手的箭雨压制之下,防守方备受打击,减员极度迅速。院内不停的把战死或者重伤员往墙外扔,随着墙外尸体堆积得越来越多,防守方往墙外抛射的手头和箭矢就逐渐稀少下来。
我混进杂乱的阿克多士兵群里,左右穿梭推搡,终于在他们拥挤的阵型中找到了一道较矮小的石墙,翻了进去。一进入伊琳娜修女设置的结界,手中的圣主十字架就犹如被激活了一半,冷冰冰的铁边竟有了一丝丝的却令人安心的温暖。这就是神术的力量吗——我如此想着。
“狗娘养的阿克多人钻进来了?!”一个民兵朝着我大喊,霎时间就有几支尖锐的矛头指向我,他们把我挤到墙根边,脸上无一不显露着如烈火般的愤怒。
我连忙摆摆手:“你们冷静点!!看清楚!我不是阿克多人!”经我这么一说,那几个民兵才终于消除对我的误会,跟我握手道歉。
“现在外边是个什么状况?”一个民兵焦急地问道。这些民兵大多是正在执行治安任务时突然被召集到这边组建防御。随后就稀里糊涂地开战,稀里糊涂地与陌生的军队厮杀,稀里糊涂地丢了性命。
“很不好,阿克多佬很残忍,他们一路上到哪里都抢了个精光,还四处纵火烧毁房屋,屠杀无辜的镇民……简直就是一群土匪”
“不过似乎罗瓦尔修士还在率领着一队民兵抵抗,可是……”
………………
所有人都沉默了。就算没有人说,也都知道的。
在这场战争中,不论曾经的立场,不论曾经的恩怨,只要因为反抗侵略而亡去的,都是值得称颂的战士。“这些战士守住了安吉尔人最后的骨气。”——战后幸存下来的人们都这么说。
正在我与其他从战线上暂时退下来休息,处理伤口的民兵们说明外边的境遇时,一个民兵头子模样的壮汉走了过来。
“嘿!伊琳娜家的小子,贝尔姆斯先生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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