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枳做了一个梦,梦里有艳阳高照,雄鹰在高空展翅翱翔,一片辽阔的草原上,一个明媚的少女正策着马儿追赶雄鹰。
少女明眸皓齿,笑得灿烂,明媚得如同天空中那轮太阳。
突然画面一转,山野丛林里,一个身材纤细的女人搀扶着一个瘦弱的小女孩踉跄奔走在朦胧的晨雾中,她们已经走了整整一天一夜,汗水混着露水将身上的衣衫尽数湿透,女孩早已精疲力尽,她抿了抿干裂发白的唇,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阿娘,我真的走不动了。”
“来,阿娘背你。”
说完女人一把将她揽在背上,继续艰难地向前行走。
浓雾中,前面的路尚不分明,唯有可见近处枝叶上露珠泫然欲滴,稍远一点便只剩朦胧剪影,混混沌沌交织在一起。
女孩微微闭着眼睛,饥饿和疲惫交加,面庞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她静静地趴在背上,昏昏欲睡。
“快!她们应该就在前面!”
还没走多久,从身后的迷雾中清晰传来的声音让女孩突然惊醒,她也感受到了她阿娘的紧张,她的脚步在明显加快,可是哪里能快得上那些健壮的追兵。
况且,她们已经两天滴水未进。
很快,她们便被身后追兵们追上了。
追兵们皆手持利刃,将她们围在中间。
那些曾经对她们恭恭敬敬俯首跪拜的士兵,如今个个凶神恶煞,皆用利剑指着她们,要取她们性命。
女孩紧紧咬住干裂的下唇,血珠从唇瓣裂口中一点点渗出来,透过牙缝浸入舌尖,满口血腥味道,尽管被她阿娘紧紧抱着,浑身还是控制不住的颤抖。
忽然背部一阵刺痛,疼痛感唤醒了夏枳的意识。
夏枳缓缓睁开双眼,细密的汗珠早已布满额间,梦里的场景还犹在眼前,心中惊恐未定。
她轻轻喘息着,满脑子都是那些侍卫拿着利剑凶神恶煞的模样。
“醒了。”
悠悠的一道声音。
听见声音,夏枳回过神来,循声望去,在对面的案几旁,坐着一个男子,他眉目疏淡,手中拢着一卷书,远远望去,谦和温润。
转而夏枳才发现,这里并不是她的房间。
夏枳欲起身,可是身体一动扯动背上的伤口,她疼得呲牙,放弃挣扎,回身继续侧躺着。
听见动静,对面的男子放下手中的书,缓缓起身,衣摆如流水,随着他的动作移动,夏枳眼睛越瞪越大。
沈煦安?!
昨日半夜两个黑衣人悄悄潜入王府,他们的目标本是沈煦安,夏枳却误打误撞,险些丧命。
没猜错的话,昨晚应该是沈煦安救的她。
“这是哪里?”
夏枳问题问出,等了半天,却不见有人问答,这屋里除了她,就剩沈煦安,沈煦安神情自若地从桌上端起一只碗朝夏枳走过来,仿佛没有听见她说话。
夏枳身子动不了,只有大眼睛滴溜溜转,将房间内扫视了一圈。
这房间里无论是安放的家具还是布置的饰物都甚是讲究,转而才恍然大悟,那倒也是,她的问题就多余问,这里不是沈煦安的房间还能是哪里。
“把药喝了。”沈煦安将一碗黑药放在床旁的矮几上,表情仍然冷淡,转身欲走。
夏枳看看沈煦安,又看看矮几上的药,这是要让她自己起来喝?可是她现在哪里动得?背上的伤口她虽不知有多深,但凭她感受到的疼痛程度,料想也是不浅的。
尽管沈煦安威仪堂堂,可她是为了他才受伤的,这一点他不可否认吧!
“王爷。”夏枳喊住他,“这…我自己喝?”
夏枳眼睛瞟向矮几,用眼神示意。
“宋辉。”
沈煦安了然地朝门口喊了一声,一直守在门口的宋侍卫立马推门进了来,恭敬地朝沈煦安揖手。
“王爷,有何吩咐。”
“嗯~”沈煦安挑眉示意。
“嗯?”宋辉一脸问号。
“喂她!”
“哦~”宋辉点头了然,大步走向矮几,俯身去端碗,他的手才堪堪碰到碗沿,却被另一只手抢了先。
宋辉又是一脸问号看着面前已经将药碗端在手中的沈煦安,甚是不解。
“算了,本王亲自喂。”沈煦安一脸嫌弃地撇开宋辉,拂拂衣袖坐上床沿,有些不自在地又补充到“谁让她是替本王挡的剑呢?”
宋辉挠挠头,他平日里就毛手毛脚的,也肯定伺候不好一个姑娘家,不过他王爷又什么时候照顾过人?
不过,自家主子发话了,他自然不敢质疑,遂躬身行礼,又退至门口。
夏枳定定看着沈煦安,呆若木鸡,她的意思是需要人喂不错,不过可不是要他喂,她哪里有那个胆子。
沈煦安似看穿了她的心思,收了收他那副居高临下的模样,表情温和了一点点,从碗里舀了一勺药送至夏枳嘴边。
这个莫名其妙的转变让夏枳不知所措,只有乖乖张口,药入口中,顿觉苦涩难忍,心里头那点恐惧感也就立马消散了。
看着沈煦安一勺一勺喂着她,觉得此时眼前耐心细致的他和前两次见到的冷酷无情的沈煦安一点儿也重合不起来。
简直就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夏枳恍然,似是感受到了他的一丝温柔。
春日的阳光和煦温暖,透过雕花窗格,温柔地落在房间里,微风卷着泥土的气息,轻轻从窗口拂过,层层叠叠的白云排满天空,仿佛沉静的湖水泛起的波纹。
其实,夏枳还是没有想明白,像沈煦安这样每走一步都是运筹帷幄的人,会留她这样一个丫鬟在他的主院里,还是一个对他来说底细不明的丫鬟。
但是,夏枳转念又想,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离他越近,越能知道他的动作。
后来,夏枳才知道,沈煦安这么做的目的,就是将她受伤的消息封锁,那个来替她换了几次药的丫头,在她伤好后,便从府里消失了。
几日过去,夏枳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能下地走路了,她在房里闷了几日,便想出去透透气。
此时正值正午时分,一路走出主院,整个王府静悄悄的,她一个人也没遇到。
夏枳路过厨房时正好看到里面有四五个人在传悄悄话,夏枳也过去凑热闹,结果听到小厮牛宝说到:
“前两天府里的小巧突然得了能传染人的恶疾,没撑过一夜便死了,按照上面的吩咐,用草席裹上尸体,扔去乱葬岗了。”
“乱葬岗野狼多,怕是没有全尸喽。”
“真是可惜了。”
“可不是嘛,我们还是同一批进府的呢。”
“可惜了。”
“真的是染了恶疾吗?”在众人的唏嘘声中夏枳问到,她记得小巧前两日还去帮她换了药,怎么就突然染了恶疾呢?
“当然了。”牛宝说,“当时就是我们几个抬出去的,那身上都烂得千疮百孔了,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咦~”
众人又是一阵唏嘘。
“可别说是我说的啊,会被…”说着牛宝用手在脖子上横着划了一道,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众人一边点头应到“不会的,不会的”,一边散出了厨房。
夏枳仿如行尸走肉,眼神空洞地直直看着前面,一路往后院偏房走去,背后是阵阵凉意。
那她呢?
沈煦安为什么留下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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