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命格……我阅人无数,这么多年也未见过,”当年李居士还说过一句话:“改运之法只是暂时之计,他还有一道坎在二十四岁,过去了就一切安好。你们放心吧,这孩子,我会一直关注他、护着他的。”
今年沈擎宇正是二十四岁。
妈妈早早给他买了一打红内裤、红袜子,自王母娘娘生日那天起就在庙里给他供灯,祈求菩萨保佑儿子平平安安,平时三不五时给李居士打打电话,聊聊儿子近况。
一大早,睡得迷迷糊糊的他就被摇醒了,妈妈皱眉地举着电话说:“小宇,快起床!大师前几天就提醒过,说今天‘天有异象,大凶’,要让你务必做好防护!这不,大师怕你忘了,刚才又打电话来叮嘱你呢,你可别不当回事儿!”
“知道了,妈!”被妈妈这番折腾,沈擎宇睡不着了,打着哈欠去洗漱,顺手点开手机上每天必听的一档音频直播节目《小张陪你上早朝》。
主播小张正用他那标志性的夸张的京片子,对当天热点新闻发表吐槽评论。
“……啥叫真正的‘五星连珠’?朋友,告诉你啊,就是‘金木水火土,五星同聚成一线’!”
沈擎宇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你知道真正的‘五星连珠’多牛叉吗?上下五千年,统共才出现过四次,舜帝即位、汉高祖即位、吕后称制、武后称帝。哥们儿,是不是人人大拿?”
“莫非李居士说的‘异象’就是这‘五星连珠’?”沈擎宇心里一万匹马在奔跑,“该不会被李居士说中了吧,真的会有‘大凶’?”
他心中忐忑。有件事情没敢给妈妈说,昨晚他又做起小时候常做的那个奇怪的梦。
从小,他睡觉至将睡不睡时,脑部只要传来奇怪的眩晕,耳内就会很快响起奇怪的声音,听起来象有人对他诉说着什么,可却听不懂,让小时候的他睡得很不安宁。但自李居士作法后,已经多少年没再做这个梦了。
这边他心里打鼓,那边只听小张亢奋地喊着:“宝子们,敲重点了哈!早上8点55,你我将再次见证一次‘五星连珠’。”
青年挑了挑眉。往日听得嗨爽的直播,却让他烦闷,迅速点了退出。
二十分钟后,一个一身休闲运动打扮,斜挎着黑色运动包的青年走出了单元楼。他一米八五的个头,身材匀称,俊朗清秀,轻墨的眉毛,挺翘的鼻子,丰润的双唇,是标准的帅哥。帅哥头上戴着妈妈嘱咐戴好的“防护”-----一顶韩版大头围的黑灰色帽子,今年最时髦款,若再配个墨镜,回头率准超百分之八十。
他走到小区的中心花园,似有感应地回头向楼上望去。
果然,妈妈正站在阳台上望着他的身影。
沈婉珍今天一直心绪不宁,见儿子转身,她将双手放到嘴边聚成喇叭状,用力大声喊道:“小宇,乖乖听话,今天没事儿别乱跑。早点回家,妈在家做你爱吃的折耳根炒腊肉等你回来!”
沈擎宇知道妈妈担心自己,也将手拳成喇叭,大声回答:“好的!妈,等我回来!”接着双手举起来交叉一下,挥手作别。
沈婉珍一直凝望着儿子远去的背影,直至再看不见。
……
不知过了多久,眼皮沉重的青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那感觉是如此熟悉。
“我靠,又来!”
然而,与以往不同,预料中神秘的声音并未响起。他骇然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和肉体一点点分离,轻悠悠向上飘浮,好像成了灵魂。
更令他讶异的是,浮到天花板时完全没感受到任何阻碍,便轻松地突破障碍,站到了屋顶。
“灵魂出窍?”他惊得瞪大了眼睛。
屋外正值夜晚,没有灯光,月亮却极大、极圆,连星星都格外的近、格外的亮,四野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一处奇特的山坳。一座大山横亘在外,像父亲驻守大门,一条小河绕了一个弯,好似母亲的怀抱,一山一水间,围着一片空旷平坦的土地,好似世外桃源。几座互不相连的小山点缀其中,似一只只新笋从土中拔地而起,有的看起来危峰耸立,有的看起来怪石嶙峋,像调皮的孩子。
山坳里,稀稀疏疏地坐落着几户人家。自己所在这户人家并不宽大,只是几间连在一起的小土屋子,主人用土坯筑了一堵土墙,围出个不大的院子,院墙上爬满绿色的藤蔓植物。
院子前方的小河蜿蜒而过,不时拍打起哗哗的水声,弹奏出一曲静谧的月夜之歌。
沈擎宇只觉神清气爽,顾不得纠结自己是不是灵魂状态,只兴奋地四下张望。
小河的外侧,是连片的水田。此时正值夏季,水稻绿油油的,风吹来一阵沙沙声。
奇怪的是,夜这么深了,田埂上竟悄悄站着三个人,全身穿着黑色紧身服,与黑夜融为一体。
如果不是他们身体上发出微光,沈擎宇根本发现不了他们。
“搞错没有,他们身上的是‘辉光’吗?为什么我能看到?”
他记起在某档科普节目里听到过,每个人身上都具有“辉光”,但是肉眼不可见,只能通过仪器检测出来。这突然的发现令他有些发懵。
只听一个男声压低了声音说:“报告金副卫,属下无能,刚才再用‘驱瘴术’,还是无法将眼前的迷雾驱走。若是硬闯,势必惊动那设障之人。”
“迷雾?哪来的迷雾?”沈擎宇不禁奇怪,四目眺去,视野清晰、开阔得很。
心神一动间,身体已越过小河,来到说话男子的一侧。眼前的情景让他大吃一惊。
刚才还四野通透的周遭,由河这边回望去,竟然漫天大雾,一片灰蒙蒙,能见度极低。这是啥情况?
男人说完,低垂着头,看似懊恼自己的无能,顺从等待“金副卫”的呵斥。哪知过了好久,“金副卫”都没开口,四周反而更加沉寂,空气被压制着,旁边一人也不禁埋下了头。
好半天,才听一个女人的声音,轻飘飘地悠然传来:“江湖早有传言,这‘靶主’当年便是太厉害了,门主迫于一些原因不能除之,又不甘心放其自去江湖,便出手废他一身功力,发出‘风筝令’,令门中弟子发现其踪迹,务须严密监控,不得令其做出危害本门的行径。”说到这里,声音顿了顿,“如今收到线报,销声匿迹十余年的‘靶主’可能藏于此蛮夷之地……”
说话间,女人缓缓转过身,看不清面容,但在她自言自语般低语声中,青年却象看到此女猛地睁大了眼睛,正用如芒在背的精光扫视着面前之人。
沈擎宇不由得身体僵直,两个男人也赶紧收敛身形。
“今日,是我金妍妍奉葛堂主之命初进‘庚辰三堂’,便请堂中声望最高的两位把头到此,想必不少人暗笑我为了个武功全废之人‘杀鸡用牛刀’……哪知啊,如此破格的安排竟也会出师不利!呵呵,”女人轻笑了两声,“我是该赞一声‘鬼才四杰之首,果真厉害’,还是该叹一句‘堂主识人不明,有眼无珠’呢?”
青年听不懂女人话外之意,可明显此话戳中了男人们的软肋,两人突然齐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声连呼:“卑职无能!卑职有愧!望金副卫惩处!”
女人对两人的举动无动于衷,故意问道:“胡大队,黄大队,你们这是做什么?”
两个男人伏在地上,互相对视了一眼。
无奈,其中一人略抬起头,道:“卑职二人枉负葛堂主和金副卫所望,学艺不精,无法破阵,坏了您首次出任务的大事儿,是属下无能,望金副卫处罚!”
女人却慢条斯理地竖起一根食指伸向前摆了摆:“错!错!大错!”
见两人露出不解的神情,女人快步向前,伸掌扶在男人的手臂下方,将二人托起身,待两人拍去身上泥土后,才又慢慢开口:“胡大队,黄大队,你二位追随葛堂主,向来忠心耿耿,葛堂主也视二位为肱骨兄弟,叮嘱小妹务必多多倚仗二位大哥。呵呵,今后私下场合,二位大哥不必生份,直接唤小妹名字妍妍即可。”
此话一出,两个男人明显有点慌,一人连忙抬手说:“不敢不敢!我二人必忠于葛堂主所托,全力配合金副卫!”
女人却自顾自说着:“不过,你二位若以为此事只折了我的面子的话,那也忒小瞧我了。葛堂主既将我托付给二位把头,小妹心里也视二位为大哥,自然得说些掏心窝的话。我初入‘庚辰三堂’,能为帮派立功自然是好,奈何小妹胸无大志,只想多做点帮葛堂主分忧的小事儿。”
女人话锋一转,突然问道,“敢问二位大哥,眼下咱霹雳堂最大之忧是什么?”
“属下不知,请金副卫明示!”
“二位大哥可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女人冷哼一声,“不就是有些无德无能之人偏偏占着高位,令胡大哥、黄大哥这般德高望重之人屈居人下嘛。长此以往,霹雳堂何谈发展壮大?”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话。
局促中,女人“噗呲”一下笑出声来,道:“哎呀,看我,就是个直肠子,也不怕实话实说吓着两位大哥。”
迷雾里,若仅凭声音,必然脑补出一个略带媚态、娇俏可人的美人形象。沈擎宇不禁暗叹:“女人此番做作,明摆着想将两人收为己用,真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简单!”
果然,女人话音一转,又严肃起来:“说起来,今天我等此行并非全无所获,回去我会向葛堂主禀报,经胡大队、黄大队亲自勘察,证实江湖传言不实,‘靶主’仍可能是个硬茬子,‘缚鹰’行动策略恐需调整。”
胡大队与黄大队连连称是,暗中松了口气。
女人侧了侧身,来回踱了几步,片刻后再次转身,望向两人:“既然如此,今天的行动到此为止。只是……”声音不紧不慢,却带着些不怒自威,“胡大队,黄大队,咱们是一家人,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想必二位心中有数吧?”
她停顿下来,扫了两人一眼,象蛇般阴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若让我知道,那小贱人知道了咱们今晚的行动,……”
剩下的话她没说出口,可意思已经非常明显。胡大队和黄大队两人再次对视一眼,一人连忙说:“卑职不敢!”
另一人则急急地剖白,道:“请金副卫放心,卑职们性命都交给葛堂主了,必不敢误金副卫的事儿!”
女人听罢,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过身,恨恨地望向河边,然后掉头,伸手一挥:“收队!”
三人训练有素地转身离开,脚步无声。
直到他们走远了,沈擎宇才松了口气。
女人阴冷的声音犹在耳边,象脚边盘着一条“嗤嗤”吐着信子的毒蛇。
虽然听不懂他们话里的意思,不知其目的所在,可大半夜鬼鬼祟祟出现在别人家附近,还处处透露着阴谋的气息,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会有好事儿。
沈擎宇不禁为小土屋的主人担心起来。
他转身,想去小土屋再看看。突然,瞥到一转身飘起的裙摆。
“啊,我身上穿的啥?”
他惊呆了,迅速看向自己的身体。一个清瘦少年,身上着一件薄薄的素白色长袍,交领,系带。像电视剧里古代人穿的那种里衣。
开什么玩笑,我穿的这……竟是裙子?
他吓了一跳。
然后,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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