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朝失明,琴音入耳

“她胆敢私闯禁地,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放任她自生自灭!”

“爷爷,她也受到了惩罚。浑身都是伤不说,那双眼睛也怕是彻底废了。”

“废了也好!先让她呆在水牢好好反省反省,醒来后严惩不贷。”

“落晨,你与银鳞卫搜寻霜鸣时,没有发现禁地里的东西吧!”

落晨双膝跪地,如实禀告给鲛人王,他们只在入口处发现了霜鸣,谁也不敢窥探禁地内是什么。

落晨深知国王爷爷的脾气,心想:“霜鸣怕是要受很久的苦了,毕竟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得去看望一下她。”随后,拜别了鲛人王。

鲛人王,两鬓斑白显得更为沧桑,心中不禁感叹:“鲛人族若真的命数已尽,又怎能逆天而为。如今禁地的秘密被知晓,吾等也只能尽力不让归墟陷入困境!”

“她犯下如此大错,列祖守护多年的秘密,绝不能因她再出现耻辱!”

手边琉璃明镜发出白光,这是它首次主动向主人献礼般展现记录的画面,结界的裂痕越发深入。

水牢阴寒,埋有玄冰,其寒气可冰魄伤魂。

霜鸣已经不奢望他们能放过她了,冰冷的池水刺痛了她的伤口,可最疼却是骨骼的沉痛。

被血染红的绷带还缠在眼前,她仿佛又回到了在泰山府身不由己的时光。

如若可以,谁会愿意耳边充斥他人因痛苦恐惧而发出的呐喊。

说来好笑,这还真对应了她当初对泰山神说过的话,若她从未见过世间的颜色,她又怎会遗憾?

她又怎会因再次陷入虚无后,倍感凄凉,甚至有丝无助?

可能是因为视觉的缺失,听力变得十分敏锐。她想,都到这个份上了,也没什么可装的了。

她闯的是禁地,对于鲛人族来说她犯得是大罪,她会迎来什么后果不堪设想。

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小声述说对霜鸣遭遇感到的同情。

重伤后的霜鸣音色略带嘶哑,声线气虚无力,少女妙音显得心冷情淡。

“落到这步田地也是因为我的无知和无能,我们之间有很多交情吗?谢谢你的同情,你可以走了。”

落晨自知理亏,她也不知该怎么安慰霜鸣,毕竟起不到实质性的作用。

极少有人对落晨冷漠,这使得让落晨忽视了面前的病弱少女神情已不是曾经的天真女孩了。

“还不走吗?”,霜鸣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孱弱无力。

“我明明伤到的是皮肉,为什么双肩明明没有伤口却疼痛难忍,这是怎么一回事?”霜鸣突然问道。

落晨不了解她的伤势,只能说:“可能是地牢下的玄冰对你产生影响了吧。你现在可千万别乱动,这里的玄冰是冰劫时期留下的,千万别用灵气硬碰硬。”

“我偷偷带了些药膏,你快自己涂涂吧!除了爷爷和我,其他人只当你是被禁足,也没谁在乎你的安危。”

霜鸣偏过头,说道:“拿走吧,我现在哪还有疗伤的意义?再说了,你不讨厌我这个外来者吗?”

落晨表示:“我可不是在向你示好,我只是心里太愧疚了,一码归一码,我北海归墟的郡主可不屑于做这些虚伪小人才做的事。”

霜鸣因为疼痛声线略带嘶哑,牙尖打颤,说话其实很费劲。“难道不是么,我闯入了你们的禁地,我身上还流着魔族的血,你就不怕我会给你们祸端吗?”

她找到一个稍微舒服一点的地方坐着,冷笑一声,“以你们的立场,牺牲我一个,要是能保全整个归墟,哪怕只是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这又有什么错呢?”

“你也不能否认对吧!”

落晨心中为自己不平,但是又不得不承认其他鲛人一定会这么做。

落晨走后,霜鸣摸索着打开药瓶,里面淡淡的药香具有安神的功效,胡乱地涂在伤口上。

她躺在石床上,只觉今后的人生是一片迷茫的。

“原本以为离开归墟是第一步,结果是最后一步,早知道这么快就要回老家我还来干嘛?”

为什么当初执着那些没来由的感情,也不知泰山神能不能百忙之中施以援手,霜鸣心中如是想,两行苦泪在心中。

“人为刀俎,原来等待死亡降临是这样一种感觉。”

身上的疼痛,失明的恐惧,内心之绝望都让霜鸣陷入到恐惧,仇恨与痛苦的旋涡中。

不知从哪儿来的,一阵婉转动人的琴声惊扰了她的沉思。

琴音入耳,像奔腾澎湃的流水穿过静谧的深林,流过高峻的山川,最终注入广阔的大海,每段琴声都像一段暗语,暗藏弹琴者虚怀若谷的胸襟。

“琴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可怎么会有琴声传入这里呢?”如果落晨没有走,她一定会跟她确认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但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她只能细细倾听来判断这不是她的幻觉。

讲道理,论技艺这弹琴者的技艺肯定比不上那些乐师亡灵,可是,她却能从琴音感受颇多,这琴声给人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可以牵动她的情绪,描摹出她惨淡冷漠的内心,而在下一秒又可以给她心里的忧伤苦楚带来希望,朝着烈日奔去一般壮阔豁达,身上的伤疤的疼痛也逐渐缓解。

“若是,我有幸能够脱身,我倒真想见一见这个弹琴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霜鸣伴着琴声渐渐进入睡眠,在梦里她梦见了黎川和珈蓝死亡的景象。黎川与一只很丑陋凶猛的罗刹同归于尽,后又是珈蓝耗尽剩余的灵力保住了一部分魔族幼崽。

原本红光一族哪里会被叛乱的罗刹盟战胜,可天有不测风云。

唯美的夕阳褪去颜色,红亮的月亮直挂云霄,天空布着一道裂痕,赤雷惊动,在那裂痕中传来阵阵疯狂的嗤笑,那些丑恶众多的怨灵来袭。

他们速度迅猛,手段狠辣,红光族能者在他们面前却无还手之力。

因为它们,战局转变,罗刹一方士气高涨杀红了眼,造成犹如无间地狱的一幕。

霜鸣满头大汗地从梦中惊醒,回顾那个恐怖的场景并紧紧抱住自己,梦里是那般真实。

珈蓝与黎川的剩下的残魂被怨灵们带走,他们飞回天空的裂痕,裂痕与他们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这是霜鸣第一次感受这么的无力,她无法帮他们渡过难关,也没有办法找回他们的亡灵。

霜鸣感到喉头十分干涩,稍微加重呼吸就会不停地咳嗽,头疼脑胀。

琴声及时响起,像一只手抚平她皱起的眉头,安抚她那颗不安的心。

霜鸣又伴随着琴声昏迷了过去,那感觉就像倒在花丛,一双骨节分明的玉手,掸去她心中的惶恐。

同时,没有谁会知道,禁地内被封印的白蛇赤红的双眼闪烁了片刻,而头顶的那把宝剑抖动了一下。

而琴声的源头,远在天山,有一山神,青衣飘然,玄裘大氅披于肩上,清冷玉面,凤眸含情,背靠银杏树抚琴。异兽们不知这位大能为什么总是毫无征兆地就弹起琴来。

与往日不同的是,他似乎非常愉悦,有只银狐问山神大人这是做什么,他只说“昨夜观星,今日适合抚琴,也许是天机,天机可不能泄露。”

银狐听不懂什么天机,抬头望望天又跑掉了。那位山神指骨鲜明的手掌掸去大氅上的飞霜,随手捡起掉落的银杏叶。

山神吹一口仙息,银杏叶变成飞舞的黄蝶,一路向北方飞去。其实,山神也不知道蝴蝶会飞到哪里去,但是他冥冥中就想这么做。

灵力维持黄蝶一路飞到北海便耗尽,海上的风浪它打落,随着海水漫无目的地四处漂流。

霜鸣伴着那琴声入睡,再醒来时,除了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刺骨疼痛还在,许多不良反应都消退了,让霜鸣都在怀疑那琴声是不是有治疗能力了。

霜鸣摇头,惦念什么琴音,当务之急应该是离开这座地牢,关在这里就是一个死。手腕不知何时多了许多小伤口,像是虫子蜇伤的,这点痛跟眼睛的痛比起来不值一提,可是一些精气也随着血液流失。

“罢了,我现在这副残破的身子又能做什么呢?”

双耳又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不用说,又是落晨来了。

虽说,她现在变成这副样子,与前面这个人脱不了干系,但是至少目前她算对自己比较客气的了,毕竟自己也是她的救命恩人。

“你可曾听到过什么琴音,或者归墟是不是来了什么客人?”

霜鸣接过她递来的玉露和果糕,边补充体力边询问道。

“什么琴声?你现在居然还有心情想琴?听我爹爹说,结界衰弱原因是鲲族再次受到冰劫的袭击,陆真君施法救助族人灵力波及了归墟。”

“鲲族?我以前听过,因为北海年年频发冰劫族人已经快所剩无几了,你了解四方兽神的故事吗?”

落晨觉得霜鸣实在过于平静,居然还跟她打听故事,“小时候当然听过,你该多考虑考虑你自己的。海水会无规则地形成冰凌,有意识地攻击北海的生灵,本来北海的弱水可以接纳并且溶解玄冰的,可是不知怎的弱水的力量越来越弱。更何况鲲族集聚之地本就是冰劫最为频发的区域。”

落晨放下果点后,与霜鸣讲起,“结界虽然因为受到攻击而削弱了,可又很快就恢复了,就像你那天救了我,结界马上复原一样。”

霜鸣听到此,她不得不把这段时间经历的事串联在一起,弱声问:“你说结界马上复原,这和我有关系对吗?”

落晨沉默不语。

“那就是了,我感激于你冒着风险给我送药品,但是你又想过探究我身上的秘密?”

落晨不语,她就算否认对方也不会相信。

“若是我的血真的能帮助你们,你们有可能放过我吗?”

落晨没有反驳,撑着脑袋,她仔细的观察霜鸣,身上紫色的衣裙被划了几道口子,浸染了鲜血。她的头发披散着却只有微微凌乱,面目苍白无比,樱唇毫无血色,脸颊未褪的婴儿肥显示她尚且年幼,却要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着实凄惨。

落晨心有不忍却又无可奈何,只能颓然离去。

日复一日,霜鸣担心自己会在不知不觉中死于非命,虬褫感应到了霜鸣心中对死亡的抗拒!

识海中浮现一秘术,在生死攸关之际,霜鸣也只能试试,那应该是用于向归墟以外求助的法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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