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岁寒以邪灵残留的气息追寻踪迹,来到百里外的废弃的山神庙。
他们还没等到再见,小鹊就变成了一具尸体,左胸口留下一个血窟窿。
霜鸣帮她合上了双眼,为小女孩整理好遗容。
“这是姐姐承诺要送给你的,希望你来世能够平安健康地长大”,她将火铃索系在女孩手腕,火铃索认主后刻在主人灵魂中,旁人不得强行改主。
山神庙里上空聚集大团邪气,那邪气显化成型,原是一只蜈蚣精,他的徒子徒孙因白蛇水漫金山而死,见锦鳞附身在墨蛇身上,欲将心里怒火发泄到她身上。
“杀不成白蛇青蛇,就以你来祭我的徒子徒孙。”
荀岁寒宝剑出鞘挡在霜鸣身前,“一切有我”,他总有霜鸣会永远离开他的错觉。
蜈蚣精功力大增,已是今非昔比,荀岁寒暂时只能牵制住他。
荀岁寒挡住蜈蚣精飞身而来的袭击,蜈蚣精狡诈再用车轮战,引得这座山头群兽猛起,狼嚎鹰啼。
“乾坤镇圩,万剑归宗!”
利剑浮空,荀岁寒迅速结印,剑气如寒风席卷,剑身化作千万,眨眼间扫清被控制的豺狼虎豹。
蜈蚣精见局势不妙,想要掳走尸体逃跑山林。
不知怎的,蜈蚣精的功力大增,他们二人险些招架不住。
一朵黑云从她身后飞起,那是归墟禁地里的黑云。霜鸣虽然猜测到虬褫与她的渊源,但是她不太能接受这样法宝。
黑云见她不理会自己有些伤心,可还是寸步不离的待在主人身边。
蜈蚣精施展邪术,蛊惑游浮在山林的鬼魂和野兽,它们包围住了山神庙。
霜鸣变出玄铁手甲,义甲连接着银线,她延展灵脉直到形成网络包裹山神庙。
灵脉铸成的屏障,野兽一旦靠近,手脚就会被切断,而魂魄更是不敢靠近。
蜈蚣精和荀岁寒的厮杀陷入僵持状态,蜈蚣精没想到这人族居然也有修为如此深厚的。
蜈蚣精现在急于脱身,假装要销毁女童尸首,好在在荀岁寒护住女童时脱身。
“荀哥哥,你跟他对峙时有找出它的弱点吗?”
“他转为鬼修前元神还是蜈蚣,若是有天敌压制,我就能让他魂飞魄散了!”
紧要关头他们能上哪找蜈蚣的天敌呢?
霜鸣想起“锦鳞”曾让黑雾变作乌鸦,她随手召来黑云并将三分灵力注入给它,使它变换成一只巨大的黑凤凰。
山神庙内左右上空皆被黑色笼罩,黑蜈蚣与黑凤凰两相融合,准确来说是凤凰想要吞噬蜈蚣。
蜈蚣精想要逃离,而山神庙早已被霜鸣的附魂灵脉封死,就在这时,一剑霜寒,劈散了蜈蚣精元神。
山神庙外的幽魂野兽不用再受到蜈蚣精的控制,都会到原来生活的地方,唯有受了伤的动物还楚楚可怜地趴在地上。其实它们会做出伤害人类的事情也是受到了蛊惑,荀岁寒将珍稀的回生仙饮滴在它们断裂处,它们长出了新的肢体。
“东海三座仙山,长满了奇珍异草,方丈山的灵泉与仙草制成的回生仙饮功效极佳,只不过太过珍贵,这一小葫芦还是师尊特意赐予的。”
荀岁寒希望她往后留在阆天阁,一路跟她讲了好多阆天阁的日常生活与注意事项。
霜鸣手掌紧握锦囊,她看着荀岁寒面色轻松,对往后生活无比向往的神情,她不知到底该如何跟他道这个别。
“荀哥哥,你为什么都不问问锦鳞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厉害?”
霜鸣打断了荀岁寒的嘱咐。她想知道她瞒了他那么多事情,他现在还能信任自己吗?
荀岁寒则是看着她笑笑,“我说过,只要你还是你,我就没有必要对你设防。”
霜鸣轻抚自己的脸旁和脖颈,若有所思,“可是这具身体它原本不属于我呀?锦鳞只是一具孤魂野鬼罢了,如果我以前又老又丑,或者我的真身可能比老蜈蚣还难以让人接受呢?”
“巧了,荀哥哥中意的就是我面前的孤魂野鬼,而不是这具冷冰冰的皮囊,不管你以后变成植物还是动物,哪怕只是一块石头,我也能认出你!就算在一群与你长相、性格、神态一模一样的人中,我也能找到你!”
“你就那么笃定?要是一万个锦鳞在你面前,你也能认出你面前的游魂?”
荀岁寒目光坚定,他语气很认真,像恨不得告诉所有人他有多胸有成竹,“我可以笃定,是因为我靠的不是眼睛,而是心!如果你允许,荀某一定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霜鸣与他对视后就不敢再看他,她不属于这里,她早该离开了,她不该那么自私。也许,不去看他眼里的春光日暖,她这个久居黑暗的飞蛾就不会被吸引了。
迎面一群举着火把的村民来势汹汹,为首的一干人看那身行头应该是万剑宗,最前面的人霜鸣没见过,不过看其他弟子听命于他,应该是万剑宗很有威望的。
“荀真人仙人之资难道看不出你身边是个道行极强的蛇妖鬼修么?”
问话的人便是宇文弈,他毫不掩饰对锦鳞的杀意。这令荀岁寒万分警惕,他从未在万剑宗见过这号人物,可直觉告知他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荀真人这是做甚,修仙者自然以除魔卫道为己任,你还想包庇不成?”
身后村民随声附和,请求众仙者降妖。
荀岁寒看着不停声讨他们的村民,不禁痛心疾首。
“你们可看清楚了,若非是锦鳞,你们即将葬身于恶鬼猛兽之腹,若非是她,罪魁祸首又怎会被铲除,就因为她是异族,就可以对她的付出忘得一干二净了么?”
村民自知惭愧,村长出面哀求:“仙者切莫动怒,我们都是普通人,实在是被害的太苦了,我们害怕呀!”
宇文弈一声冷笑,右手一挥,空中显示出一面虚镜。
虚镜里,一团黑雾附在一具刚下葬的女尸身上,她慢慢从土壤里爬出来,面容逐渐变成锦鳞的模样,眼神淡漠无神,她看着身上的伤痕瘀青,眼里冒出了浓浓愤恨。她见四周有一团烈火,取下一块布条,召来一阵邪风,狂风卷起燃烧的杂草,将它们抛撒到千家万户,她独独坐在火光之中。
随后画面一转,黑雾再次附身到一条濒死的黑蛇上,就是现在的锦鳞。
这场恐怖的火灾让村民无比害怕霜鸣有一天会拿他们村庄泄愤。更有甚者直接咒骂荀岁寒与蛇妖蛇鼠一窝,狼狈为奸,什么乡野粗俗的话都出来了。
荀岁寒自认对她暗生情愫,可从未有过越界之举,怎能忍受听他们如此诋毁霜鸣清白,一时失手将一干污言秽语的村民打成重伤。
霜鸣记不清这是第几次看见荀岁寒佩剑出鞘的样子,她只知道这是剑气最冷酷的一次。
恢复记忆的霜鸣绝对没有做过这些事,那宇文弈凭空捏造这些就是至他们于死地。
她刚要与其对峙,就发现宇文弈霎时间变作梦魔的脸,催促她该醒来了。
她终于明白了,梦魔说的那场苦情戏到底是什么,你说他一把年纪了,为什么会喜欢如此恶俗的故事。
荀岁寒感到衣袖被霜鸣拉扯,耳边是她的喃语:“荀哥哥,锦鳞有些话只想说给荀哥哥听,锦鳞让他们都暂时回避好么?”
“好。”
霜鸣双手滑动,手印一翻,给那些人布下了结界,使他们看不到,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霜鸣拉荀岁寒坐下,眼里带着不舍和决绝,一开口声线也有些颤抖:“荀哥哥还记得在梨花树下跟锦鳞说的话吗?你曾说,死亡不是结束,而是另一种新的开始。”
“你是想自尽么?我绝不答应,我可以护你周全,你无须忌惮我会受到惩罚,你若是离开了,才是对我最大的惩罚!”
“如果与他们无关,是锦鳞自己想离开呢?”霜鸣始终忍着内心苦楚,以笑颜面对荀岁寒。
荀岁寒不敢相信他所听到的,她不求生,偏偏求死!
“是因为刚才的幻境吗?我不会相信他们的,连我师尊都不能看清你的过去,那定是他们伪造的,报你就下赤翎鸟的仇。”
霜鸣语气变得冰冷,不带有一丝天真,“那如果都是真的呢?”
“什么?”
“我现在才想起来我丢失的记忆,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的脑海永远会回荡着来自火场的哭泣,原来因我让那么多人无家可归,生离死别。”
霜鸣心语:“对不起,这些绝非我的真心话。”
“其实,还有一件事我一直瞒着你,我早恢复记忆了,其实我叫霜鸣。我也曾想过忘掉所有的一切,跟你一起去阆天阁。没想到,如此卑劣的我还是被发现了。”
她不敢再去看他面上痛苦悲戚之色,只能低下头,任由一滴泪水流入土壤。
“其实我早该料到,可你心中一定不愿面对双手沾满鲜血的事实,你还可以是‘锦鳞’的。”
霜鸣像往常那样双手摸索荀岁寒双臂,他还是依然牢牢握住她双手。
“你看,无论何时,荀哥哥都是最懂我的人,这点不会改变,我还是那个不愿滥杀无辜的我,可那又怎样?我是犯过错的,那些因我而死的可怜人又该如何,霜鸣就是再怨恨曾经的自己,也要为阴差阳错种下的业障承担罪过。”
“所以,荀哥哥让霜鸣解脱吧!还清罪孽的霜鸣才有资格重获新生,当我们再次相遇时,都完成了各自在这个世界上的使命。到时,就再没任何人任何事能拆散彼此了。”
“就算星河变动多端,可它该到的地方总会到的。我们冥冥中若是有缘,就总会再次相见的;若是无缘,终究是无份的。”
她眼中的决绝刺痛了他的心,他知道她为那个沉重的真相有多伤心,她有多想了解自己的生命,她就有多痛恨纵火的记忆,他决定不再拦着她。
荀岁寒衣袖擦干了女孩的泪水,笑着回应女孩:“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我们一定会再次相遇,你寿命长久,荀哥哥自然不会有误修行,不会误了你。”
两人泪中带笑,霜鸣露出了熟悉的笑容,“也许,那时霜鸣终于不再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灵魂滚烫的人。”
互相如孩童般钩指起誓,笑语之间,红石匕首就扎入霜鸣心口。
知道霜鸣彻底合上眼,荀岁寒再不隐忍心中悲痛欲绝。
随着霜鸣魂魄离去,墨蛇尸体沙化,最后只留下血迹的匕首,结界也消失了。
村民虽见蛇妖死去,可还是害怕那修士会不会大开杀戒,纷纷逃跑;万剑宗的人欲捉拿荀岁寒,不料一道金光闪过,数把剑诀将他们围困,剑气击伤了他们使其口吐鲜血。
这种术法一看便是荀岁寒所出,带有浓烈的杀意。荀岁寒眼神冷漠,他们看着他眼中没有半点温度。
就在众人猜测荀岁寒是否入魔时,只见荀岁寒将左手摊开给他们看,手上沾满鲜红的血液。
“看清楚了么?这是血,鲜红滚烫的血居然从一具早已僵硬的身体流出,她也是有心的。荀某明白你们都是被蛊惑了,蛊惑你们的比妖魔鬼怪还为恐怖,荀某已看清他们只是一群被人性丑恶奴役的活肉罢了!”
梦魔为了结束这场镜花水月,变身宇文弈做了局,在旁人不敢言时,他静静看着荀岁寒背在身后的右手。
梦魔猜测,那些都是他自己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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