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X，你和马佳禾是一个寝室的吧？。。。。你站起来。”
一阵桌椅摩擦地面的声音伴随着身体左摇右晃，王X慢慢吞吞地站了起来，伸手扶了扶眼镜，微微点头地回道：“是的胡老师，我睡他上铺。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来晚自习。他没给任何人说过呢。”
“那你刚刚坐在那里不自在？是有啥话不方便说吗？”胡主任眼睛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不依不饶地问道。想要通过双眼观察得到想要的细节。
“不是，胡老师，我想着下课赶紧去上个卫生间呢。”
“哈哈哈。。。。”哄然一阵笑声，终于让所有同学释放了刚刚快要凝固的严肃和压抑。同学们一阵交头接耳，桌椅的声音此起彼伏。马X瞬间涨红了脸，带着些许得意的眼神故作谦虚地缓缓坐了下去。
“安静，安静。。。。”胡主任拍打着讲桌，“这个问题很严肃。。。你们能不能听点话？”
此时的李老师瞪着眼，气鼓鼓地伸直了手臂，指着带头笑得最大声的几位同学。
胡主任突然感觉到口袋里手机的振动，立即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对着讲台上的李老师作了一个出去的姿势，边接电话边快步走了出去。
李老师回过头，对着刚刚闹腾得最欢的两个同学又是一阵怒目而视，课堂很快安静了下来。。。
“喂。。。哎。。。马爸爸您好！是的，我是胡老师。。。嗯。。。马同学回到家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焦急的地方方言，“没回家呀。。。学校也没回吗？。。。这都九点二十了，。。。孩子在哪儿呢？。。。他经常去他二舅家，今天打电话问了也没去呀。。。”
“嗯。。。马爸爸您别着急，兴许孩子学校封闭太久，就想着出去玩玩。。。说不定现在就在回家或者回学校的路上呢。。。您多打几家亲戚的电话问问啊。。。”
“问了问了，都没有。我现在骑摩托车往学校走的路上了，大约半个小时左右就能到学校，我沿路找找。。。”
“好的，马爸爸，你路上慢点啊，别着急。。。我在学校等着您。。。”
挂掉电话，胡主任脑子一阵恍惚。这大晚上的，眼看还有四分钟，晚自习下课铃就要响了。。。有没有可能马佳禾因为啥事儿，躲在校园某个角落里不愿意出来呢？等下课铃响了，他就会自己回到寝室吧？想到这，胡主任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推开教室门走了进去。
她走向讲台上的李老师，靠近李老师的耳边，小声地把自己刚刚的这个念头讲给李老师听了，李老师紧皱的眉头也渐渐舒展，说完两人对视着仿佛还微微点了一下头。
“叮铃铃。。。”随着下课的铃声响彻校园，课堂又是一阵骚动。
“同学们请迅速离开教室回到自己的寝室，尤其是男同学。。。不准在路上和操场逗留，三分钟之后，我在男生寝室点名。路上有看到马佳禾的，立马向我报告。并且叫他回寝室。”
“下课。”
说完胡主任和李老师率先走出了教室，直奔男生寝室而去，留下身后一片汹涌的桌椅声、嘻笑声、打闹声。。。。。。
两人一前一后，急匆匆地划过幽暗而又渐渐喧闹的校园道路，冲进二楼的男生寝室，迫不及待地打开寝室门：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两人失望地对视了一眼，走出门，径直走向走廊尽头的管理室。
听到走廊里的动静声，宿管高阿姨打开门走了出来，一眼看到气喘吁吁的两人。
“胡老师，孩子找着了吗？我这一直守着，他没回寝室呢。”高阿姨尖锐而中气十足的声音，穿透了整个四楼。
“没呢，高阿姨。。。这不想着下课他就和其它同学回寝室了，我就早过来等他了。。。”
胡主任调整了一下呼吸，继续说：“高阿姨，您再仔细想想，今天马同学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或者有什么想回家的苗头？”
“唉，胡老师，你刚刚过来寝室找人的时候我就给你说过了，没有，都很正常的啊。这个马同学平时也不太爱说话，但是懂礼貌爱卫生，同学关系也好，下午放学回来寝室的时候我还看见了呢，还叫我给我打了个招呼呢。。。”高阿姨一幅自信满满的表情。
“嗯嗯，就是，您说这孩子，平时也安安静静的，有啥想法也不说。他们寝室里这几天没闹矛盾啥的吧？”
“那没有，肯定没有。。。那怎么可能有呢？这二楼总共有六个班的男生，在我的管理下都特别团结。这二楼没有啥事是我不知道的，你就放心吧，孩子们没事儿。。。上周我二楼还得了流动红旗呢。”高阿姨向着墙上的流动红旗努努嘴，示意两位老师。
胡主任听着这一阵连珠炮似的凡尔赛，脑袋出现了短暂的空白，直接僵直在当场。身后的李老师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掩盖住了自己20%左右的痛苦面具。。。
幸好楼梯里嘈杂的脚步声、打闹声由远及近，瞬间充斥了整条二楼的走廊，冲破了尴尬到极至的空气。
如潮水的人流涌上来，一瞬间塞满了宽敞的走廊。当看到除了高阿姨另外还有两位老师时，每个人的眼里都闪动着异样。“高阿姨好。。。”“高阿姨好”。。。。高阿姨好。。。。同学们有礼貌的声音应接不暇。高阿姨眼里装满了慈爱，脸上保持着职业化的微笑，频频点头以示回应，看着眼前的人潮汹涌顺便说了句：“赶紧洗漱睡觉啊，听话。”
胡主任和李老师赶紧往边上紧靠墙让了让，就像小溪边上的两块小石头，尽量不要去激起溪流的浪花。看着这么多陌生的面孔，一行行快速的扫视着什么。偶尔有“胡老师好”“李老师好”的问候声响起，他俩也并没有作过多的回复，听觉也在一遍一遍地过滤着，看能不能听到晚自习缺席的那个声音。。。
随着最后几名同学回到自己的寝室，刚刚喧闹的人潮分散成了每个寝室里各种细碎而嘈杂的声音，这些声音此起彼伏争先恐后地拥进走廊，然后消失不见。
胡主任简单向高阿姨示意了一下，然后往二班的寝室区走去。从212至215是属于二班的寝室区，胡主任直接走向了215，李老师则从212开始，一间一间的检查点名。
她俩走过的寝室立马安静了下来。胡主任来到215门口，通过门上的玻璃向寝室里面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马佳禾。敲门推门而入，五位同学站在原地，直直地看着她，几乎异口同声“胡老师好”。胡主任伸出双手往下压了压：“好了好了，你们先忙自己的。有没有看到马同学啊？。。。”
“没有。。。”整齐划一的声音回答到。
“好了好了，这是他的床铺是吧？我在这里坐着等一下，你们各自洗漱吧。”胡主任指着进门左手的下铺问了一句，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床上。床上散放着两本课外书籍和一部手机。
“今天下午你们最后见到马同学当时的情景，你们都回忆一下，轮流给我说一下，一个一个来。。。想仔细点。王X，从你开始。。。”
这时李老师的头在门口玻璃上一晃，敲门声响起，然后李老师也进到了寝室里。
“其它寝室的同学都已经回到寝室了。”李老师简短地汇报道。
“好的，辛苦了，在这儿等等吧。”胡主任抬起头，看着李老师慢慢说道。
李老师点点头，稍稍往床柱靠了靠，拿出手机一阵划拉处理着信息。
转过头，胡主任看着王X，示意他快说话。
“我下午放学去食堂的时候看到他在打饭，然后吃完饭我回寝室看了一下手机，下楼回教室的时候，我看到他正好从操场过来往寝室走，然后我就回教室了。。。。。。”
“没有了吗？嗯，你再好好想想，想起啥随时汇报。”
“下一位。。。”
等五位同学都汇报完，胡主任心里大概模拟了一下：下午五点四十下课，马同学去了食堂，吃完饭然后回了寝室休息看了手机。然后就去向不明。之前和宿管高阿姨的沟通中得知：晚自习铃声响之后，高阿姨会挨个检查寝室，看看有没有呆在寝室睡着了晚自习迟到的同学。当时高阿姨很肯定的说整个二楼所有寝室都检查过，一位同学都没有。晚自习是六点二十开始，也就是说六点二十之前，马同学离开了寝室。。。这是目前胡主任手里掌握的信息。要不现在给陈校长打个电话再汇报一下情况，正想着这事儿，马同学留在床上的屏幕亮起了，屏幕闪烁着“老爸”两个字。胡主任拿起电话，快速的接起了通话。
“喂。。。喂。。。马二。。。佳禾。。。你在哪儿？。。。”电话那头响起马爸爸的声音。
“喂。。。马爸爸您好，我是胡老师，他的电话放在寝室的床上的，我现在在他的寝室里等着他，。。。是的，看到您打电话过来我就接起来了。。。嗯。。。好的，您马上到校门口了吗？好的，我马上下去接您。。。”
放下电话顺便看了一下时间：九点四十六分，离统一关灯睡觉还差九分钟。
胡主任看着已经拉开门准备往外走的李老师说：“小李，你继续在这里等着，马同学回来你立马打电话给我，我去校门口接马爸爸。。。这都马上关灯睡觉休息了，应该要回来了吧？”说到最后这一句的时候她就好像只是说给自己听的一样，声音几不可闻。
“好的。”已经走到门口的李老师打开门，侧了侧身，等胡主任走出去。关上寝室门，李老师回头对着王X同学嫣然一笑，说：“王X，今天暴露了吧，手机没交，是不是？现在交上来，马上立刻。。。手机会让你们学习分心。。。知道不？”
此时戴着眼镜的王胖，一下子变得唯唯喏喏，极不情愿地磨蹭着爬上了自己的上铺，从一个隐秘的不知名角落里掏出手机，双手捧着仿佛比山还重的手机颤巍巍地递给了李老师。
“拿来吧你。。。不自觉。。。你看谁没交？就你不交。。。”李老师一把抢过手机，脸上带着不怀好意地笑趁机训斥着。
走出寝室的胡主任，立即听到高阿姨不知道在哪个寝室给孩子们说教着什么的声音一直回荡在走廊里。一路小跑着下了楼，穿过操场。空旷幽暗的草坪，还有那么一两个尚未回到寝室的同学匆匆忙忙地走向宿舍。边走边拿出手机，给陈校长发了条信息“孩子没回来，家长到学校了”。
一拐弯，高大的校门出现在眼前。校门口的灯光明明暗暗，走得近了，漆黑的轮廓仿佛直冲天际。紧跑几步，左侧小门入口灯光下，两个戴着头盔的人正在和门卫比划交谈着什么。这时门口的几个人也发现了往校门口快步移动过来的黑影，只是尚未确定，已经在向着胡主任的方向指指点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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