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不是雪白的天花板时,贺毓沐就清楚地认识到,她真的穿越了。
此时此刻,她正毫无形象地躺在软糯的土地上,四仰八叉的,周围的人围成了一个圈,对着她指指点点。
“她从哪儿出来的,刚刚还没有啊。”
“你看她的穿着,好奇怪啊,不会是哪个小国混进来的奸细吧?”
“我觉着也像,要不咱们通报官府吧?”
贺毓沐听得一愣,慢慢动了动僵硬的身子,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观察着周围人的服饰
围观的大多为男子,穿着宽大的深色长衣,左右两襟相互交叠,形成一个Ⅴ型袖口。也有几个女子站在角落里,以布掩面,只露着一双双好奇的眼睛。
服饰与汉服相似,但也不好确定到底是哪个朝代。
贺毓沐摸了摸头,有些难为情地问:“各位父老乡亲,我想问一下,现在是什么朝代啊?”
她看着眼前人个个微张着嘴,用一种很微妙的眼神看过来,就知道他们一定把自己当成疯子了。
几个壮汉想了想:“要不还是送官府吧。”
“别别别,我不问了。”贺毓沐初来乍到,也没搞清楚到底是个什么形势。但她无论穿越到哪个朝代,都是个妥妥的黑户啊。一旦被送入官府,被盘问户籍,说不定会惹出大麻烦。
几个铁脸汉子不依。
正僵持着,突然从人群出走出一个中年女人,她装束怪异,手里拿着一个清丽的团扇,上面印满了金粉子。她不遮面,步态婀娜,看的一边几个男人眼都直了。
“芰荷,你怎么一声不吭跑到这儿来了,还不快跟我回去?”
贺毓沐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
现在她更确定了,这位肯定是个附近青楼里出来的妈妈,要拐几个少女回去接客呢。
贺毓沐思索了一下,进了官府必死无疑,去了青楼没准还有一线生机。
她蛮力不够,但还可以智取。
最重要的是,她还可以得到一身这个朝代的服饰,相对来说比较安全。
她碎步跺到女人面前,故作羞愧:“芰荷一时糊涂了,这就跟妈妈回去。”
女人见她上道,满意地晃了晃手中的团扇,一股子劣质香料味。
“走吧。”女人突然凑近,眼神变得凶巴巴的,“老实一点,别想耍花招。”
贺毓沐忙摆手:“不会不会,跟着妈妈回去是去享福的,我心里门清。”
女人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把她带离了人群,扭着屁股朝潇湘阁走出。
她还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姑娘,看着也不像个傻子,怎么好像对拐进青楼当女妓还有些向往。
谨慎起见,她把贺毓沐带进潇湘阁后,在屋子里关了三天。贺毓沐果真老实,吃了睡睡了吃,一阵快活。后来她还建议,再多给她添个肉菜。
宋妈妈见怪不怪,就当她是家破人亡流浪在外食不果腹的可怜女,卖进青楼,是想混口饭谋条生路。
她悄悄探过她的身子,胸满腰细,脸也长得出众,若是好好调教一番,说不定能当个头牌。
三天后,她换上了一套欲盖弥彰的细纱薄裙,验了身,被带到了宋妈妈眼前。
宋妈妈“啧啧”两声,表示十分满意。
“以后你就叫芰荷。”宋妈妈向旁边一个姑娘招手,“木菱,你好好调教调教她,少不了你的好处。”
木菱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应声,只微微曲了下身子。
贺毓沐跟着她到了一个偏僻的小屋里。
木菱不说话,直接拽着她的一只胳膊把袖子蜷了上去。
贺毓沐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这个女人,好像有点奇怪。
她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了东西,慢慢松了手。
小屋闷热,空气中满是胭脂水粉的风尘气,闻多了直叫人恶心。
木菱坐在矮塌上,漫不经心地玩着手上的琉璃珠子。贺毓沐早就注意到了,那是赝品。
“你是被宋妈妈拐进来的?”
贺毓沐一愣,谨慎地张了张嘴。
她不清楚木菱的立场,怕她是宋妈妈派来探底的。
“不是,我是自愿来的。”贺毓沐悄悄打量着她的脸色。
木菱扯扯嘴角,讥讽之意不言而谕。
“自愿来的?”
“你可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
木菱歪着身子,把头转向窗子,睫毛轻轻颤了颤,“你也不是七八岁的娃娃,虽然还留着守宫砂,但也不至于一点男女之事都不懂吧?”
贺毓沐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她怎么从来没注意过自己有守宫砂。
“最后三日,你最好祈祷,别遇到个禽兽,还会好受些。”
贺毓沐心下一沉
看来得快点离开了
“其实是这样的——”贺毓沐手捂着头,做出一个极为痛苦的表情,“我之前头撞到了树上,以前的好多事情都记不得了。”
她期待地朝木菱眨眨眼:“比如说,这是哪个朝代,当今圣上是谁,这里是不是京城啊?”
木菱轻笑了一声,觉得她有趣极了。
“如今是大玉朝,当今圣上是玉溪帝,这里叫渔阳,离京都不远。”
贺毓沐默默记下这些信息
看来是穿越到了一个架空的朝代
突然,隔壁传来一声突兀的撕心裂肺地哭喊。
贺毓沐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惊慌地抱住自己的身体,有些不知所措。
木菱淡淡瞥了一眼,走过去把那扇唯一开着的窗子关上,似乎对这种事情司空见惯。
她说话时不带任何情绪,却听得贺毓沐心里发毛。
她说:那是宋妈妈新拐的小孩,今年十二,妓名青苔,吸了迷药,是被抬进来的。
因为她关着不老实,又哭又喊,宋妈妈就把她随便打发给了一个讨刺激的权贵。
刚刚那声,估计是破了身了。
贺毓沐眼皮一跳
这是强.奸啊,还是强.奸未成年
这样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就这样被摧残凋落了。
哭喊声还在断断续续地传出来,贺毓沐吓得腿都软了,差点跪到地上。
这个地狱魔窟,她一刻都不想多呆下去了。
她知道木菱是个人前能说得上话的
“木菱姐姐,求你救救我,我以后会报答你的。”
木菱低头,手指摩挲着手腕上那串珠子,声音如水:“我救不了你。”
*
贺毓沐知道,此事凶险。
人家帮自己是情分,不帮自己是本分,可以理解。
开不了外挂,贺毓沐决定自救。
作为一个穿越过来的现代人,如果连这第一关都过不了,那也太丢脸了。
晚间,她被拉到宋妈妈那验收成果。
宋妈妈看后,嘴快歪上了天,随手给了一旁的木菱一个耳光:“怎么教的,这拿得出手去?”
贺毓沐忙把木菱拉过来,向身后挡了挡:“宋妈妈,这不怪木菱姐姐,是我自己学东西慢,脑子不太灵光。不过你放心,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能让你满意。”
宋妈妈翻了她一眼,伸出两根手指头:“最多两天,我要看到效果。练好了,捧你做头牌,让你伺候金贵公子;练不好,跺了去喂狗!”
贺毓沐苦笑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身子:“宋妈妈,你看这样好不好,一会儿你放我四处转转,让我学学其他姐妹是怎么取悦客人的,我也好进步的快一些……”
宋妈妈一拍桌子,脸色瞬间阴沉:“好一张灵巧的嘴哦,可惜这招对我来说不好使。你还是处子之身,说起来还不算我潇湘阁的人,也没签卖身契给我。万一哪个不注意趁乱遛了,我去哪儿寻你?”
“不会不会。”贺毓沐一脸真诚,“我是自愿来的,这地方这么好,又管吃又管住的,妈妈又通情达理,我怎么可能会走。再说了,你看看门口的那两个大门神,五大三粗的,我就算是有贼心也没贼胆啊。”
“别给我扯这些没用的。”宋妈妈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就是看你听话,才让木菱好好调教。要不然,早给你拴上链子准备接客了。”
贺毓沐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见木菱依旧摆着那张不悲不喜的木头脸,走上前,把头上的一根珠花簪子放到了宋妈妈的手心里。
“让她签下卖身契,向各位姐妹讨教讨教,她悟性差,该多学学。有我在这,她跑不了。”
宋妈妈捏着手上的簪子,半晌,她吊起眼角:“去,把卖身契取来。”
贺毓沐有些无措,她在这个时空没身份啊。
宋妈妈咬着笔:“本名?”
贺毓沐随便编了一个
“家住哪里,几口人?”
贺毓沐知道朝代架空,不该随便说一个古代地名,反而会弄巧成拙。若说是本地人或京都人,怕她起疑,只能老实地摇摇头
“记不得了。”
“记不得了?”宋妈妈眯眯眼,“那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
“只记得自己叫什么。”贺毓沐早打好了腹稿,“我只记得自己从山坡上滚下来,被树拦住,不小心撞到了头,其它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宋妈妈想起来了
初见她时,她就问现在是什么朝代,还差点被人当成奸细送进官府。
这样一看,倒也说的通了。
“罢了,签字画押。”
贺毓沐想了想:“我不会写字,直接画押行吗?”
她不晓得这个朝代使用的是什么文字,况且也使不惯毛笔,怕一写露馅。
这一点,宋妈妈倒是很痛快地答应了。
一个不记得自己过去还不会写字的弱女子,的确很让人放心。
贺毓沐按了手印。
她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哪天她穿回去了,这老妈妈拿着手印也找不到她。
得到特许,贺毓沐跟着木菱回了房间,换上了一身男子服饰,又粘了一片假胡子。
木菱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首饰盒子,递给她。
眼神依旧如一滩死水,不漾不惊
“你拿着,总有用的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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