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夜

序章 故事都有开始

某精神卫生控制中心

午后的阳光令人有些慵懒。

接连几天雨后出现的太阳并没有让这里有一丝丝清新的感觉,各个病房的每个精神病人都形态各异的做着令人琢磨不透的事,这里有因为炒股疯了的年轻人,也有因配偶背叛承受不了打击的中年人,还有一些极具攻击性的危险病人。有的病房有很多护士看守,有的病房食物就放在地上也没人收拾,他们大多是一个人独处,与空气对话或者…乱写一些看不懂的曲线图。可以说,这里的每个人都有故事,无论是对家庭的折磨,还是病人自己的心路旅程都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讲的。

此刻活动休息室的场景却与他处不同,这里聚集了各种形态各异的病人奇怪的整齐端坐在一排排自己搬的板凳上,布置的像小学生的课堂一样安静,不知从哪里撕下的广告纸反面贴在墙上当做了黑板,“讲台”上一个年纪不大的中年人端正的站着,和其他人不一样的面容干净,头发整齐,眼神停留在门外,似乎在等待什么,如果不看他的病号服,绝对不会把他与精神病人联系在一起。

安静中,一位背后插着六把扫帚的病人起身举手,简单翻了一下自己手中的本子,严肃的问道:“庞老师,上周你说尼采自认为上帝,要挽救他的羔羊,然而在世人看来他已经疯了。可是尼采自己却不这么认为,我想问一下,尼采自己有没有真的疯?”

被叫庞老师的病人目光从门外回到“教室”,面露难色,似乎这个问题令他很难回答,他左右踱步,似在酝酿自己的语言。

也不知道他整理语言了多久,也没有一个“学生”不耐烦,他叹息了一声,缓缓的说:“胡家庙剑圣同学问的这个问题很…很有意思。”庞老师控制自己的语速接着说:“显然尼采本来和我们一样都是正常人。然而由于对世人的怜悯和世人对疯子的怜悯这种对立和冲突实在太剧烈太讽刺,所以…所以…”

“所以他最后承受不住真的疯了。”另一个衣服破烂的病人接口道。

庞老师点头示意,不等再说下去,又一个病人举手想提问,庞老师做一个手势让他讲,他慢吞吞拿起茶碗慢条斯理的吹了一口,轻抿一口慢慢问:“先生,上月月初您说诸多修真习武之人就隐藏你我之中,既如此,为何本座从未看到呢?”

庞老师呵呵一笑“二十一世纪的今天,你也许不知道,也许不相信,但武侠一直存在,也许就在月光下,也许就在阴影中。也许你一转身,它就出现在你身后,武侠是一种精神,就像尼采的哲学。”

接着庞老师看了一下手腕上用圆珠笔画的欧米茄手表:“行了,今天也差不多了,西辛庄茶客同学关于武侠的问题课后可以翻看我的记录,剑圣同学关于尼采的问题下周我们再好好讨论,就这样,下课。”

话音一落,大家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整襟危坐,有人把本子嚼在嘴里翻跟斗,有人大喊大叫胡乱的冲到门口,“喔!放学咯喔噢!”

庞老师如释重负般随便找个凳子坐下,双手撑在桌面上,像是想要趴着睡一会,当的瓷器撞击的声音,一个空茶碗放在了他的面前,刚才提问的病人放了几片茶叶又倒入开水,洗茶两遍用两指顺着桌子推给庞老师:“还请先生让我看一下您关于现代社会的武侠记录。”

庞老师用手指敲着桌子,眉头轻皱:“其实也不是不想给你看,主要目前记录的不完整,只有一部分,害怕你看的云里雾里。”

“无妨,就让我先看其一部分,余下他日您若有空再予我也可。”

“那…那行,你稍等我给你拿。”

一根烟的功夫,庞老师拿出几张正反都密密麻麻的手写的A4纸递给这个病人。

他如获至宝般双手接过:“谢先生,本座回去拜读,告辞。”

阳光下,庞老师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端起刚才他倒的茶,叹息一声,目光呆滞,似乎想起了一些什么……

第一章 雨夜

七月十九,宜婚嫁,忌掘井,丁不剃头,巳不远行。

西安,夜,小雨,小寨村的夜。

说起西安的小寨,游客们纷纷会想起车水马龙,夜晚都灯火通明的小寨。那里的商业街通宵营业,产品价格不菲,出入不是豪门也是上流。

只要去那里,不论什么时候都能听见高跟鞋哒哒的声音,都能闻到各种香水混杂的味道,是西安城南部的中心城市。

不过今天我们说的不是那个众人皆知的小寨,而是只有极少数位于东郊的本地人才知道的小寨,这里的人为了区分,又叫东小寨村。

东小寨村,为数不多没有拆迁的城中村,每遇连阴雨有近200米泥泞道路让这里的人无从下脚,今天恰逢第三个雨天,雨势渐小,可行人走这条路仍然骂骂咧咧,只因为这是去村子里面的必经之路。

在宽约五米的路上,到处是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泥水坑,人只能淌着泥水走,而且路东侧还堆放着不少露天倾倒的垃圾,这里没有高跟鞋,只有雨胶鞋;没有香水味,只有垃圾堆。

忽的一声,一辆大型水罐车从这里路过,大车的经过加剧了路况的恶化,不知道这些水罐车和道路两旁的厂子在做些什么生意。

水罐车过后,不慌不慢出些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在这里他们并没有显得格格不入,因为附近的很多小情侣都会因为这里城中村小旅馆平易近人的价格而常常往来。

这一男一女一路无话,两个人各打一把伞,女的走在前面,衣着普通却整齐,盘发带着一个不符合年龄的高贵的簪子。像是带路,面无表情,男的走在后面,深沉的眼眸戴着一副很有内涵的眼镜,表情凝重。

七拐八拐走进一胡同,一个没有灯光的居民楼,夜幕下格外渗人,女子带男子走向二楼,男子收起伞甩了甩身上和裤腿的泥水,抬头跟上台阶猛地发现女子除了脚底,身上没有一处泥泞和雨滴,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但并没有什么表态,仍然沉默的跟着。

二楼,拐角处,咔,女子打开老旧的锁,吱啦推开了仿佛比她年龄还大的门。

打开昏暗的白炽灯,可能是接触不良的原因,灯光闪了一下,男子本能后退,下一刻又恢复平静,不好意思的笑笑,仿佛在掩盖自己的胆小。

房子也就十几平米,除了一个双人床,就只有一个床头柜,并没有任何生活用品,显然这里的主人并不做饭也不看电视,应该是一个生活很简单的人。

“我目前就住在这里,白公子请坐,不要嫌弃。”女子轻轻坐在床边,抬手示意。

这时,被叫白公子的人才在灯光下打量着这个女人,是的,应该叫女人,虽然年龄在二十上下,一身普通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却显出一身华贵的感觉,面似满月,眼似繁星,这种感觉就叫气质,那是一种身处高位的人才有的气质,那是一种自然而然毫不做作的气质。

不过显然男子对此毫无感觉,并没有坐下,沉声说道:“行了,王月姐,你还是叫我白松吧,都是现代人,搞得跟古代人一样,还是先开门见山的说吧,我哥哥的仇怎么报?”

王月并没有因为白松的无礼而生气,轻声说:“好,对方姓名不详,外号涝灞一只鹅,武功极高,手段残忍,我部上下十余人皆死于其手,死法皆不相同,有的一刀毙命,有的筋骨寸断,他行踪不定,脾气古怪,并不知道为什么和我们月影阁作对,我们现在有两个办法找到他,一个是等他对我阁中上下动手,另一个是去寻找他的藏身处。”

王月说话间,拿出一包兰州,向白松示意,白松摇手表示不会抽烟,她独自用火柴点燃一根香烟,随着烟雾四散,继续不慌不慢的说道:“不过找到他也没有用,刚才找到你时也给你说了,阁中武功最高的阁主和他的谋士六年前就已失踪,我们一直很担心他们,现在虽然是我和另一个人代掌阁中大小事务,但黑白两道和我们这样的武学组织无不觊觎,眼下要报仇并非易事。”

白松眉毛一挑,扶了一下镜框:“并非易事?说明只是困难而不是说绝无可能了?”

王月笑了笑,像是对他话语的肯定:“哈哈,不错,如果能找到你哥哥多年前留下的一个设计图,我们也许可以省点力气。”

“设计图?什么设计图?”

“嗯,是多种暗器的设计图。”

“暗器?”

“要知道有一种武器是暗器,暗器也算武器,因为它能杀人。

但扔暗器十分难练,不仅要靠眼力、腕力、指力,还要有拿捏时机的判断力,非十年苦练是不敢乱用暗器的,有时甚至会误伤自己人。

接暗器也是一门功夫,更难练,你就算十年学会扔器,也不一定会接暗器,敢接暗器。

有一种职业叫造暗器,你弟弟就是专门设计暗器的设计师。他不仅暗器造的好,接的好,而且扔的好。

有一种人叫做天才。”王月吸完最后一口烟,扔在地上踩灭。

“无疑,你哥哥就是这种人!”

白松眉头紧皱,显然这些事他以前并不清楚,要知道他在两个小时之前还只是认为武术不过是一些套路表演,要不是刚才看见王月轻松制服几个歹徒和泥泞不沾身的怪异情况,此间的这番话一定会让他以为遇见了神经病。

“那这个设计图在什么地方?”白松话总是这么少,却总是只问重点。

王月赞赏的点点头,“应该是遗留在你的家中,只是平常可能没有注意,他可能把设计图画在你小时候的一些作业本上或者,什么地方,你回忆一下有没有印象。”

白松撇撇嘴,设计图?作业本?难道是…

“我想起来了,小时候我喜欢画画,确实有一个本子我画了很多自己喜欢的东西,我哥有时会加一些奇奇怪怪的图案,不过挺有美感,我也就随他了。”白松说着似乎陷入了回忆,“嗯,当时我还给那本子起了个名字叫《闯关图》,因为画了很多关卡,你知道的,小孩子的想法总是天马行空。”

王月显然没有对这个小细节产生什么嘲笑或者疑惑,淡淡说:“嗯,拿到我阁中,我手底下会有人根据这些设计好暗器,我们再找到‘一只鹅’就是最快的办法了。”

白松摇摇头:“唉,要说找其实没啥可找的,因为是我自己的爱好,肯定不会乱扔,是有两本,不过在我搬家的时候都送给了院子里的一个小学同学,你也知道,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有人赞赏他的梦想是多么不易的一件事,他喜欢我的画,所以…”

王月点点头表示理解:“没关系,不要放弃任何一点希望,那个同学现在是否还能找到?我可以安排下面的人去找。”

“不知道还在不在原来的住处,嗯…”白松似乎也很纠结:“明天我们就去找找看。”

王月微笑着答非所问的说:“阁主创立月影阁不久,就收养了我,并赐我名字为月,告诉我很多道理,其中有一条很重要的就是‘迟则生变’,现在就动身,对了,他叫什么名字?”

白松感受到了王月的坚定,沉声说

“庞千力。”

窗外的风似乎更大了,雨水仍然没有半点停的意思,不紧不慢的下着,丝毫没有因为房间里的人多么着急就有所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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