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石中火,梦中身

白衣裙衫的少女,低着头,轻闭眼睛。伸出双手,两手食指和轻握的拳头并靠在一起,做出一个结印的手势。

两指尖相交处飘出一股白色的气息。

看着眼前变幻,李梦真被其吸引住:“这是手链?”

手链的绳子像被血液浸染突然间变成红色了,看起来只是普通的红绳手链而已。

少女说道:“这是我的血气化形而成的,戴上它,我们的血脉从此相连。它将帮助你调控你的念力和空间场,让你能一步步地完全掌控它。”

李梦真怀疑:“为什么帮我。”

“此生太多遗憾,有异兽散去全身境界和功力,堕入凡尘。在繁华的街道、青山郊野留下许多道念想,化作永世的梦境,让世人在美梦中弥补遗憾。”

身为梦境的化身,少女看过很多的美梦,无论是酒足饭饱、天上掉馅饼、走向人生巅峰赢取白富美或是其他更离谱的。但唯独看不见李梦真的美梦,看着这张与自己有些相似的脸,她满眼笑意:“我想看看你的美梦最后究竟是怎么样的。”

“当然可不是白帮你的,你戴上这条红绳手链,我与你气息相连,也能借助你的力量,恢复一下伤势。再说了,你无法操控好你的能力,我也无法从你的空间场中脱离出来...”

李梦真小心翼翼询问:“你的伤?很严重吗。”不用猜想就知道这也是自己的一部分原因吧。

少女墨绿的眼中倒映出眼前人的模样,她岔开话题:“话说你叫什么?”

“木子李,梦想成真,李梦真。”

少女抬头思考又点了点头:“很好的寓意呢,谁给你取的名字。”

李梦真:“妈妈取的,不过她早就不在了。”

妈妈吗,人类的母亲吗,少女陷入了沉思,转眼间又露出笑意:“额...我没名字。要不,你给我取个名字,就用你的姓氏。”

李梦真:“李清银吧。”没有别的寓意,只是觉得少女的气质清爽优雅,像干净的白银一样,就脱口而出了。

少女大力拍了拍李梦真肩膀,一副自满的姿态:“很好,从今往后你可要叫我一声清银姐了,知道了吗,小妹。”

姐?怎么突然就攀上关系了,这是好事吗。

突然就认了个姐,李梦真还真有点不习惯,不是因为被占了便宜。更多的不习惯是因为从小到大,她就从来没有经历过几段亲密关系,不知道怎么与人相处过,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这样的称呼,究竟合适还是不合适。

但一想到她看似是少女之身,实际却又是怪异之物,又不敢不服从。谁知道她会不会给自己降下灾祸诅咒,威胁自己的性命。

她脑补画面。李清银显露出极其扭曲、不符合人类审美的真身,以可怕的口吻说道,小妹,你又不听话了是吧,那就挖去你的眼睛,掏出你的心脏和肝胆作为鬼怪和邪神的祭品吧。

可细想,她的确又帮了自己,这让李梦真极其地纠结,自己该如何做出回应呢。

李梦真不太情愿地,磕磕绊绊地说出:“嗯...好吧,清银姐。”说完着几个字,脸上又不自觉有些潮红,怀疑到,没有关系的两人之间真的可以与姐妹相称吗。与人相处,她显得很是生涩和别扭,像端着的水碗,小心翼翼,怕一个踉跄就把水洒了。

几个字说得虽软弱无力,却又用尽了气力。

察觉到异样,李清银用手轻按眼前人的额头,手掌间留下的温度让李梦真回过神来。

李清银满是欢喜,自顾自地说着:“我的妹妹,母亲不在的日子一定很辛苦吧,以后我们可要好好相处,珍惜我们所拥有的时间吧。”

对于这样意义不明的话,李梦真有些愣神。

命运多舛,李梦真其实并不知道,找到妹妹是李清银的夙愿。更不知道,她眼前的少女,与她关系匪浅。

她和李清银本就是不可分开的孪生姐妹,因为种种关系让两人都成了非人之物。

原本她们的母亲钟可怀的是异卵双胞胎,但其中一胎是死胎,也就是后来的李清银。她成了寻常人看不见的怪异之物,游离在表里两个世界。

所以无论是母亲,还是她的亲生妹妹都不知道她的存在。李清银是完全的怪异之身,而她的妹妹李梦真则既是人类之身,又是怪异之身的特殊存在。

怪异不为寻常人所见所触及。

这个世界就像表里两层,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安分,只有极高感知力的人才能察觉到,那些游荡在这个世界的奇异怪物。

里世界是动荡可怕的,四处都是魂魄、恶鬼等怪异之物。若是遇上不可名状的扭曲神祇,可怕的邪神,必定是九死一生,它们凶煞嗜血成性,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相互杀戮吞噬。

为了生存李清银唯有无所不用其极,以命赌注,才可博取一线生机。

她17年来独自一人行走这样的世界当中,幸好她很快成长起来,甚至成为统领一方异界的灵主。就这样,在动荡的里世界中,她渐渐安定了起来,适应了作为非人之物的生活。

很快她又感到孤寂,拥有梦境能力的李清银时常将念力投放至人间,窥探人世间的琐事生活,以消遣枯燥。

无意中李清银找到她留存在人间唯一的亲人,窥探了她的记忆与梦境。

人世间新奇的东西很有趣,却同样有着悲凉的一面。

麻绳专挑细出断,厄运只找苦命人。

李梦真作为人类过着的生活并不好,几乎所有人都抛弃她了。作为怪异之物,李清银向来就不喜人类,她深知人类贪婪冷漠的恶劣本性,这下子更坚定了她的决心,找到妹妹的决心。

强大的怪异之物,可化作人形。亦可从里世界中脱身出来,出现在表世界当中。

红月凌空,月掩天王,潮汐涌动,是怪异盛行之夜。

她化作人形,来到了她的身边。满是欢喜地看着这张与自己有些相似的脸,相似的眼眸,确认了她是与自己血脉同源的人。

离开前夕,李清银就做好了深思熟虑的准备,与自己的熟人道别。

“镜缘大人,你真的要离开吗。”

“嗯,这是我唯一的心愿。”

“可是现在那些卑劣的人类凭借科技,迟早会发现我们的存在,灵主之位不可空缺。”

“我明白的,只是我现在的力量你也知道,科莱依立方体也需要交由合适的人掌管。”

“是你想寻找的那人吗。”

生前未见,死后再会,足矣。李清银没有回答,只是说道:“人类向来觊觎我们的权能,我若是让他们知道科莱依立方的存在,那是我们的不幸。”

自古就有存在极小一部分高感知力的人类,他们能凭借自身先天条件,就能察觉到那些超脱自然的存在。有甚者想通过禁忌的法阵召唤它们,后人称他们恶魔、邪神,或是维度生物。

人类总喜欢探寻未知,喜好这些怪异之物,同时又深刻地恐惧它们。怪异之物能给予人类无上的知识和能力,人类贪欲这些维度生物的权能,妄想与它们一样全知全能,又害怕它们给自己降下灾祸与诅咒。

所幸没有强大的空间场,没有强大的对客观事物的改造能力,人类所使用的禁忌之术也往往以失败收场。可人类科技发展到一定程度,对客观改造力不可同日而语,也许很快就会迎来转折,这样的转折足够将表里两个世界都波及,他们已经在偷偷地制造了一场灾难了...

李清银眼波流转,望向李梦真,询问戴上手链之后有何不同:“现在感觉怎么样。”

捂住心口,从身体中抽离的力量,有一种回归秩序的感觉,“似乎开始有一种自我掌控感”,李梦真如实说道。

念想轻轻一动,缠绕侵蚀在李清银身上的触手立刻松解散去。漂浮着的黑红色眼球撕开空间裂缝,进入其中便消失掉。

整个空间的怪异之物慢慢地退去了,仅有留存的是附着在身上浓郁的黑雾。

李清银无奈摇头:“没办法,残留在你身上的怨念太多了。”

“怨念不是这么轻易解决的,今天我有些乏了。有事再唤我名字,我一直都在。晚安,祝好梦...”

“诶,等等...”来不及伸手拉扯眼前人,她就化作白烟消失掉。

怨念残留,意味着还会遭受灾祸之苦,厄运缠身。

啊,这就是说,她还是会走在路上被花盆砸,在人行道上被车撞,一个不小心就会摔倒河里,虽然似乎不会受伤,但是还是会很疼,如果与别人结伴而行还会波及别人,李梦真对此真的很头疼。

最可怕的是乘坐公交会引发车祸,所以李梦真从来就只是徒步上学。

这些不安的危险因素,让她与人相处变得无比小心翼翼。

李清银离开之后,整个镜域开始破裂,玻璃一样碎成几大块。

一瞬间,李梦真被拉回到现实中。此时已经是傍晚,金色晚霞骄艳可人,马路上人影和汽车如往常那样来往,喧嚣又热闹。

独自行走在回家的途中,心生落空感,刚才经历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可有一种不真实感。

“这是...”摸了手腕那处多出了的手链,李梦真才觉得这一切是真实的,那人也是真实的。

反刍着今天极具有冲击力的信息,李梦真虽然知道自身和平常人不一样,但没想过居然是这样的真相。一时也无法立刻接受:“我究竟是人吗,居然也是怪异。怪异究竟是什么,鬼怪,超自然无法解释的东西...”

终有一天会更加清楚吧,比现在还了解自身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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