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虽一脸疑惑,但还是把辛玥的要求传达了上去。
没过多久,守卫便带她去找席昀洲。
席昀洲坐在书房中,在辛玥过来前,他刚刚与几个长官商讨完对策。
席昀洲斜靠在椅子上,抬眼,上下打量着,眉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
“恢复的挺快。”他开口。
“我是医生,我可以帮你们。”
的确,她是医生。从小她就受母亲影响,立志做一名医生。因为战乱,父亲安排她跟着一位老师傅学医,在变故发生之前,她也常常为城中槐江的百姓治病。
但是,她这一次的举动,实在是有违救死扶伤的初衷。
“刚刚的话你都听见了?”席昀洲淡漠的脸有了一丝反应,他站起身,阴沉着脸一步步向她靠近。
“是。”辛玥直面他的目光,毫不避讳。
席昀洲冷哼一声,掐住她的下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
“你们有别的选择吗?”辛玥说,“西麓山地势险要,无论是人员还是物质补给都没那么快能抵达,不出一日,你们便会溃不成军。”
“将军……不好了!”守卫火急火燎地冲进来,正要说什么,看见辛玥在此,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说。”席昀洲瞟了眼守卫,松开辛玥。
“据前方线报,咱们的人,有不少都感染了瘟疫。”
辛玥心想,这真是老天都在帮她。
席昀洲皱了皱眉,看向辛玥:“你,有把握吗?”
“当然。”辛玥带着一丝轻蔑直视他的目光。
“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席昀洲冷冷地说。
辛玥在地堡中并没有找到有用的药品,是夜,一行五人准备出发。其中两个她曾见过,都是经常向席昀洲汇报战况的守卫,而另一个,听声音像是那日替她处理伤口的老者。
天蒙蒙亮时,他们到达了西麓山的战场后方。
两个守卫安顿好马匹,远远的,辛玥便闻到一股刺鼻的腥臭味。
那是尸体混合着爆炸残留物的味道,辛玥一想到即将面对的是数不清的北地人,生理上更加抗拒走进这个地方。
“洲哥,你们可算来了!”一个年轻的男人小跑几步,来到几人面前,他的目光落在辛玥身上,“这是,医生?”
男人打量她的同时,辛玥也在观察着他。
与其说是男人,他更像是个男孩,俊俏的一张脸上仍带着稚气。虽个头与席昀洲差不多高,肩膀却显得单薄。
席昀洲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手搭上他的肩:“进去看看。”
“好。”男孩说着,一人发了一个面罩,“前面就是重患区,是受爆炸影响最严重的区域,好多本就伤病的兄弟又染上了瘟疫。”
前面,是一个简陋的医疗篷,像是经历爆炸后临时搭建起来的,里面横七竖八塞满了病患。
隔着还有一段距离,辛玥就听见了里面此起彼伏的哀嚎声与嘶吼声。
辛玥忍着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不适,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她恨不得趁此机会,一个一个杀了这些践踏她家园的恶魔。
席昀洲走在她旁边,若有若无地审视着她。
辛玥咬紧牙关,按兵不动。
“这个槐江地下组织,目的很明确。”男孩说,“埋炸药的位置,都是士兵休息的核心区,是精心设计过的。”
“这个槐江地下组织,不能掉以轻心。”席昀洲说。
“席将军,您终于来了!”这时,身后传来一个穿着盔甲的士兵的声音,“几个小队的队长都在等您,商讨下一步作战计划。”
“知道了。”席昀洲仍旧没什么表情,他看向男孩,递给他一个眼神。
男孩一愣,看了看他身边的女人,随后便了然于心。
“洲哥,放心去吧,这里交给我!”男孩拍了拍胸脯。
两个守卫跟着席昀洲离开,老者留在医疗篷中。
“我叫沈江,合作愉快。”
辛玥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我是槐江人。”
可男孩的反应并不在她意料之中。
“槐江人?”他呵呵笑着,“早听闻槐江有很多杰出的大夫,那就拜托了。”
辛玥心中奇怪的很,北地人在她的印象里,全都是凶神恶煞。
但面前这个沈江,却给她一种感觉,没头脑的感觉。
辛玥四下查看,这北地的医疗条件果真十分落后,这些伤员的伤并没有得到妥善的处置。
如果用一些手段,是可以造成一种伤重不治的假象……
她回过神来,看向沈江和老者:“会做伤情分级吗?”
她见两人对视一眼,没有回答,便继续说:“绿色为轻伤,然后为黄色、红色,黑色为伤伤重病危。”
“救治时,黄色、红色优先。至于黑色,必要时选择性放弃。”她平静地将这些话说出口,甚至有些冷漠,仿佛面对的,并不是活生生的生命,而是一群即将走上刑场的犯人。
辛玥教给两人一些简单的处理外伤的方法,便开始救治伤员。
天色渐亮,辛玥终于初步将伤员处置完毕并安顿下来,这让医疗篷不再那么混乱不堪。
“槐江人,将军让你过去一下。”
辛玥很不喜欢这个称呼,她倒不是不喜欢这个称呼的本身,而是这个守卫说出这三个字时,口中毫不掩饰的蔑视。
辛玥握紧了牵头,跟着那守卫走出去。
“将军,人带到了。”
不算很大的帐篷中间只摆着一张巨大的桌子,几乎占满了整个帐篷,上面铺着密密麻麻的纸张,上面写着她看不懂的文字。
她进来后,帐篷中的几人都向她投来目光,除了席昀洲,
辛玥看那些人的着装,猜测他们便是那些小队长。
“你也看到了。”席昀洲缓缓开口,“死亡人数还在上升。”
“对于瘟疫,你有什么解决的办法?”他看向辛玥。
的确,营地大多数人已出现瘟疫的症状,如果控制不住,很容易扩散开来,如若传播到城内,危及槐江的百姓,后果不堪设想。
“划定区域范围,不同区域的人不能有交集,没有症状的人也不能跨区域流动。”辛玥开口,“将病例集中的部分封锁起来,除了医生,任何人不得进入。”
“将军,这简直是无稽之谈啊!”其中一个小队长按捺不住,“这,这个槐江人分明是要延误咱们的战机!”
“闭嘴。”席昀洲冷声道,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那小队长闭了嘴。
“你们听到了,就按她说的办。”
辛玥看了看席昀洲,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其实那个小队长的担忧不无道理,有一部分他猜对了,她确实想让他们延误战机。
但不全如此。
封锁,既能阻断瘟疫传播给对面的同胞,又方便她在治疗上做手脚。
安排妥当后,几个小队长纷纷离开。
帐篷中只剩下他们两人,席昀洲上前一步,双手撑在桌子上。
他带着一丝笑意,直直盯着她,漆黑的瞳孔,深不可测。
“境河村,这个地方你听说过吧。”他声音异常低沉。
辛玥的心顿时揪在一起,但面上仍面不改色。
境河村,是北地与淮江的交界,地处槐江境内,是……
“牧老,就住在那里吧。”席昀洲似笑非笑。
辛玥避开席昀洲的目光,眉眼中的慌乱一闪而过。
他们竟然查到了她的师父,师父行医数年,隐姓埋名,他们怎么会找到师父家里去……
“你放心,我们只是把你的师父请到北地坐坐,现在还很安全。”他说。
“但如果营地死亡人数继续上升,我不保证他还能安全地待在那里。”
辛玥咬紧牙关,浑身颤栗。
她不敢冒这个险,师父是这个世界上,她仅剩的亲人。”
她张了张口,冷冷说道:“你不用担心,我会全力救治。”
“我只给你两天时间。”席昀洲敲了两下桌子,看向辛玥,带着一丝嘲弄,问,“知道了吗?”
辛玥眼中的恨意几乎喷涌而出,她死死盯着席昀洲:“知道了。”
她抓起纸笔,在纸上涂涂画画,没过多久,她将画好的纸拍到席昀洲面前:“让你的人,去山上找些艾叶,越多越好。”
“艾叶?”席昀洲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东西。
“愚昧无知。”辛玥冷笑一声,打心底里瞧不起他这样的北地人,“去向阳的方向找,靠近水边的地方也会有,要快。”
“你在命令我?”席昀洲轻挑眉毛,他居然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被支配的感觉。
“是你说的两天。”辛玥回道。
太阳升起没多久,席昀洲便再次叫来辛玥。他示意身边的手下,手下弯腰放下箩筐。
“是这个吗?”席昀洲说。
辛玥蹲下身检查一番,没有回答,而是搬起箩筐离开了。
她不愿与北地人多费口舌,她有自己的考量。
辛玥的行动力很强,哪怕没有人帮她,她也在极短的时间内,使营区燃起艾烟。
淡淡的烟气笼罩着营区,整个营区散发着艾草的味道。
经过两天的诊治,除了一些感染引发衰竭的患者无力回天,其他伤员,情况都渐渐稳定下来。
不过,她真正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这两日,她一边诊治病患,一般观察营区布局。
在营区一处不起眼的角落,总有两个士兵站在一扇低矮的门前,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似乎在守着什么人,但从来没见里面的人出来过。
辛玥推断,这间房子里,肯定关押着槐江的俘虏。
她抬起手,轻轻摸了摸颈间项链的挂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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