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盯着齐天,忽然站起身,凛然说道:“我乃参领大人帐下首席郎中,只管给把总之上的大人们疗伤治病。你也不是不知,参领大人对我恩重,我潜心研究医术,只为能报答参领大人提携之恩,军中将领能安心杀敌,无后顾之忧。你问我几天结束,想必是以为我会知道战事内情,我告诉你,我一无所知,更无可奉告!刘图,你也算是参领大人心腹之人,昨天的事,老夫听说了,你聚集几位佐领饮酒赌钱,被参领大人得知后痛斥于你,还罚了你几月饷银。这几个钱你还放在眼里吗?老夫劝你,不要装疯卖傻了,更不要随便打听军务,你我都在中军帐下做事,可不能犯了参领大人的大忌呀,若是不慎泄露了军情,可是叛逆之罪,要诛九族的!你我相处时日不短,你从前在药材数量核查时,对我所报之数一律照发,我是一向领你小兄弟之情的。今日之事我就不向参提领大人提及了,稍后给会给你开一副滋补之方,并在参领大人面前为你略作开脱,你可要好自为之了。”
老头说罢,离开了帐篷。
这信念感也太强了吧!齐天愣在原处,竟不知道如何是好。他绝望地躺倒在草垫上,无奈地望着帐篷尖尖的顶棚,欲哭无泪。
“我是刘图?”齐天在草垫上翻来覆去地琢磨着,“为啥取了刘图的名字呢?魔鬼训练营也可以叫齐天呀,给我改名换姓是为啥呢?大概是为了让我忘记过去,重新做人。行!我就重新做人了!”
“来吧!”齐天大叫一声,坐了起来。“老子陪你们玩!”
齐天决定配合接下来的演出,不管这是个什么套路,权把这一切当作一个游戏,摸出头绪,然后积极配合,早点结束。
正想到这,一个小孩,端着一个瓦罐进来了,他将瓦罐放下,奶声奶气地说:“爷爷说,这个汤药得趁热喝。”说完就想走,被齐天一把拉住。
“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呀?”齐天和蔼可亲地问。
“我叫李济,悬壶济世的济。”
“你爷爷是不是那个郎中呀?”
“是,我爷爷是这里最好的郎中。”小孩骄傲地说。
“那你认不认识我?”
“我见过你,上次你晚上去跟我爷爷喝酒,我看到你了。”
“那你记不记得我叫什么?”齐天还笑呵呵的问。
突然,齐天觉得不对劲,我跟他爷爷喝过酒?马上又追问道,“我是什么时候去找你爷爷喝酒的?”
“晚上。”李济老实地回答。
“不不,我不是问白天还是晚上,我是问,你记不记得是哪一天我找你爷爷喝酒去了?”
“不记得了。”
“大概呢?大概几天之前?”
“大概...好几十天前,我不记得了。”李济想了想回答道。
好几十天前?齐天感觉脑袋嗡了一声。难道我在这好几十天了?不,这不可能,小孩子的话嘛,颠三倒四的不见得准确,再问问!
“那我考考你,你记不记得那时是什么季节?”
“记得,那时候是冬天!”李济诚恳地说。
冬天?现在外面满地落叶,那就是去年冬天?哼,这也是剧本吧!
“李济呀,你真聪明!”齐天决定诈他一下,毕竟是个孩子,奇袭一句,没准能让他露出破绽。“你这学期期末考试考了多少分?”
李济眨着两只天真的大眼睛,不知怎么回答齐天。想了半天,问道:“期末考试是指什么考试?”
“那你知道不知道现在是哪年?”齐天见小孩不接招,又换了个题目。
李济乖乖地点点头,道:“知道!”
“哪年?”
“现在是乾隆二十三年。”
齐天闭着眼睛苦笑了一声,对小孩说:“知道了,你走吧。”
“爷爷说,这汤药要趁热喝。”小孩又好心嘱咐了一句才走。
齐天被困在帐篷里,毫无头绪。两次想走出帐篷,去找那个参领,尽快把事情弄明白,都被兵丁拦下了。关在帐篷里无聊且烦躁的齐天,转了一圈又一圈,心里急道:快来个人啊,我好好配合配合你们!你不来,把我晾在这算怎么回事呀!
直到晚上,终于来了机会。
“刘图,郭郎中说你并无大碍,怎么样,你小子想通了吗?”扇了齐天一巴掌的虬髯进帐来说道。
“想通了,想通了!”终于又见到人了,齐天仿佛见到亲人般高兴地说道,“我刘图一时糊涂呀!竟然跟参领大人装疯卖傻的,参领大人对我这么好,我要是还想不通,哪里算个人呀。”
“这就对了!”虬髯对着齐天胸前就是一拳,虽然齐天知道他没有太用力,还是被他打得胸口一闷。
“那你快带我去见参领大人吧,我给他老人家认个错。”齐天想趁热打铁,否则这一晚注定将是个无眠之夜。
“不急,我令人准备了酒菜,本想好好开导开导你,看来不用我开导了,今天咱们还是喝个高兴酒!”虬髯退去甲胄,穿着里面跟齐天一样的白色短衫盘坐在地上。
外面进来几个兵丁,把齐天帐篷另一边的桌子抬了过来,将预备好的酒菜摆下又退了出去。
“来!”虬髯把两人的酒杯倒满,举杯道:“我萨尔图氏自顺治年入关以来,还没有过建大功立大业之人,我跟着参领常保大人这几年出生入死,就是希望能够光宗耀祖!你刘图虽是汉人,可也跟随参领有几年了,我不把你当外人,你小子机灵,脑子好使!但我可得提醒你,千万别在参领大人面前耍小聪明!更不能为了三瓜俩枣的事做出自己后悔的举动。”
“是,我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你放心,我这回知错就改!来,干了!”齐天配合地一饮而尽!这是酒吗?这么寡淡。
“哈哈,这就对了!来。”虬髯也满饮此杯,接着说,“我跟参领大人求情了,你放心,你小命肯定能保住,不过要受些苦了。不能在中军大帐做那些轻巧零散的事儿了,得跟着我去打仗啦,怎么样,怕不怕?”
“怕什么?我刘图堂堂七尺男儿,也能驰骋疆场、为国效力!”齐天豪气地又喝了一大杯。
“好!”虬髯拉着长音说道,“算我没看错人!你也放心,我萨尔图·积臻不会一直让你跟我去出生入死,打赢了这一仗,我就跟参领大人给你请功,赏你个官,让你重回中军做事,有你在,参领大人很多事情也会省不少心。”
他叫鸡胗?齐天喝了两杯,突然想到了烧烤。
“鸡胗兄,我不懂打仗,依你之见,战事将如何发展?”齐天见萨尔图·积臻酒量很浅,已然有了醉意,借机问道。
“这你当然不懂,我也是跟随参领大人多年,才逐渐明白一些事儿。来,好不容易有人跟我请教问题,哈哈,今天就给你小子卖弄卖弄。你先喝了这杯。”齐天把杯中酒爽快地喝下,积臻才开口说道:“大小和卓是指生活在天山南麓的维吾尔族牧民的两个首领,和卓一般是伊斯兰教民众对有威望的人的尊称,大和卓木名叫布那敦,小和卓木名叫霍集占,二人为兄弟关系。天山南麓的维吾尔族牧民在康熙时期曾受准噶尔部首领噶尔丹统治,噶尔丹失败后,他们在宗教首领玛罕木特管理下生活,而布那敦和霍集占就是玛罕木特的大儿子和小儿子。大小和卓反清后,副都统阿敏前往招抚,却被霍集占拘禁杀害。紧接着,大小和卓兄弟又斩杀了600余名绿营兵,皇上闻讯大怒,加封兆惠为定边将军,令其全权负责剿灭大小和卓叛乱。当时,小和卓霍集占占据叶尔羌,其兄布那敦则占据喀什噶尔,二人互为犄角,互相策应,此战不好打呀!边疆一日不靖,内地一日不安。你别忘了,我们满人当初也是偏居一隅,后来一举夺得天下,就是趁着你们汉人对边疆的放任。”
齐天对历史知之甚少,更无意跟他辩解,连口称是,又问道:“那这仗我们要打多久呢?”
“那要看怎样打了。”积臻满脸无奈地说。“抓住敌军首领,还是全歼敌军?打仗是要死人的,还要花钱,很多的钱!兆惠江军亲率精兵,被霍集占多次击退,想要速战速决谈何容易啊。我们前来驰援,也是无从下手。”
齐天见积臻话语间的无奈,倒是真如一个无路报国的苦闷忠臣,问他道:“那我们就一直在此驻守了吗?”积臻说:“霍集占以逸待劳,守着粮仓,我们几万大军怎能跟他相耗呀。”
那我呢?齐天不禁想,你们要多完整的剧本呀?耗到弹尽粮绝吗,这肯定不是故事的结局呀?然后朝廷再追究兵败之事,我因此跟着你们发配宁古塔?周舟这是花了多少钱呀!
积臻见齐天沉思不语,以为他也在因此而感到郁闷,开解道:“刘图兄弟,咱们人微言轻,不必考虑这些,我只管打仗,大战未必能胜,小战却做不得失败,我不能让我手下的弟兄们胡乱丢了性命,也不能让参领大人因小战而受责罚。明天一早,我将带兵到乌什,最近乌什内一伙人跟着霍集占起哄,上头的人命令参领大人派兵去将这些乌合之众给收拾了,给霍集占点颜色瞧瞧,我在参领那,把这一仗争取来了,行伍之人总不能天天喝酒打牌吧?我可不想做酒囊饭袋。这一仗很好打,你只管跟我去,到时自然有你一份功劳!”
“多谢鸡胗兄提携!”齐天又与积臻碰了个满杯。
在积臻酒后的言语中,齐天倒是把这里的事弄了个七七八八,参领叫常保,祖上跟着皇上冲锋杀敌,立过战功,常保世袭了三等轻车都尉后,又在军中效力,因指挥得当,屡立战功,这才升为参领。前月,为了平叛大小和卓,常保奉命带着人马赶到此处支援,而朝廷尚有增援未到,参领常保只能暂时驻扎于此,等候调遣。
事情倒是弄清楚了,可这清晰的到底是剧本还是现实呢?积臻酒态不似作伪,他的话让齐天心头发寒,这一切如果是现实状态,那么自己真的穿越到清朝了吗?可如果是假的,这些人的演技也太好了。齐天面前桌子的另一侧,积臻已趴在地上鼾声如雷了。他是演员吗?齐天无法根据现有的情况来判断今天发生的事情,他越想越怕。
陪着积臻喝了不少酒,虽然这酒还不如啤酒度数高,但一日的疲乏再加上酒足饭饱,齐天还是觉得困倦之意袭来,他倒在草垫上,安慰自己道,睡吧,好好睡一觉,醒来也许就会发现,今天的事情只是大梦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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