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不亮,齐天便跟着积臻出发去了乌什,一路行军皆是山路,齐天想通过查看周边村镇的样子,来确定自己处于什么时代的想法也随之泡了汤。
走了几日,齐天已然疲惫不堪,什么都不想了,只盼着早点能赶到乌什。
又几日,积臻下令安营扎寨,齐天想终于能缓口气了,刚休息一会,积臻便派人来叫,齐天来到积臻的营帐,屋子里已经站立了七八个人,积臻扫了一眼众人道:“今晚出兵,夜袭敌军!”
齐天被积臻安排在他自己身边,齐天以为是坐镇指挥,谁料,积臻亲自带队,欲直取敌军首领。
晚上戌时,积臻所率三百兵列队集结,积臻手举火把站于军前,不两句话就将众将士的激情点燃,齐天身在队伍之中,也被大家感染,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齐天现在愿意配合下去,但在积臻下令出发时,心里还是犹豫道,看起来一会真的会有敌军,那么与他们交战时,下手轻重该如何把握呢,总不能真的伤人吧?他想再问问积臻,可看积臻此时满脸的杀气,便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齐天的顾虑,很快就被打消了。
积臻的三百人分三路前进,几乎是一路小跑赶到敌军扎营旁的一片树林里,在树林边停下时,齐天上气不接下气地一屁股坐到地上,却被积臻低声怒喝,不得不站起来。积臻与自己带的一百人又叮嘱布置了几句,齐天也没听明白,就听积臻突然喊道“杀啊!”
齐天也把腰刀拔出,举刀跟着跑,此时距离敌军营房不足三百米,敌人听到呼喊声,从营帐里跑出来,齐天他们已经挨近了,敌军匆忙拔刀迎战,齐天跑得慢,跟在这一百人后段,与前面的人相距不远,还没等齐天跑到,一股血腥味就冲进他的鼻子。齐天没有料到战斗刚开始就进入白热化,一时间心跳加速,险些向后逃走。他放慢脚步,缓缓心神,想到,这一切是真是假,跑进战场中心看看便会知道了,不能跑!
齐天咬着牙,埋头就冲向战场中心,他身边皆是交战中的敌我士兵,在他眼前,一个他们的士兵胳膊被砍了下来,血从他断掉的肩膀喷出,射到齐天脸上,齐天有种想吐的感觉,他双腿发软,趴到地上,捡起那士兵刚刚被砍下的胳膊,他仿佛看到那胳膊上连着的手指还在弯动,手背上的血管清晰可见,另一端的断面已红成一片,可还是能看见露出的骨头。齐天哭了,或者说,眼泪不知什么时候如水般在脸上流淌着。
没等他回过神,这场战争已经结束了。满身鲜血的积臻把齐天搀起,看见齐天失魂落魄一般,拍拍他的肩膀,朝他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转身又哈哈大笑地喊道:“兄弟们!回营!”
回去的路上,积臻让齐天骑上了马,在马背上颠簸了五天,回到了参将的大营。齐天这一路上不断回想着那只胳膊,那绝对不是假的,那是真的!那是一只真的、人的、刚刚被砍下来的胳膊!齐天记得他为了确认,忍着惶恐去触碰着那只胳膊的每一个地方,手指、手腕、肘部,齐天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他穿越了!
他开始想念周舟和父母了。都说,人死如灯灭,一了百了。如果跳楼摔死了,齐天将不再有任何痛苦,可他偏偏没死透!他再也见不到周舟和爸妈了,可他却记得她们,这是种多么痛苦的体验啊!
回去的路上,有一天晚上积臻带着齐天去营地附近的镇上吃饭,这个镇子真是古色古香、原汁原味的清朝模样,晚上的街道上没碰上什么人,积臻敲开了一个小酒馆,逼着老板给他们弄了一桌子菜,齐天留意着周遭一切人事物的细节,每一处细节都印证了他确实身在清朝的现实,那一晚,寡淡的酒水醉倒了齐天。
参领常保出帐相迎,积臻紧跑几步跪倒在地,拱手汇报着战果。常保将积臻搀起,看了一眼齐天,把众人让到帐内。
帐里酒菜齐备,众将为积臻庆贺。积臻酒量浅,不多时就醉倒了。众人又给齐天敬酒,齐天心内烦闷,便来者不拒,又喝了不少,大醉而回。
第二天,齐天醒来,天已大亮。帐篷外早有人等候,见齐天醒来,才进来说道:“参领召见。”
齐天昨夜没有脱衣服睡了一夜,此时也不用再穿戴衣物,跟着来人到了参领帐中,常保仍然端坐在书案后,正看着东西。
来人通报道:“刘图已到。”常保还是看着书案,没有回应。
齐天和来人只好站立等着,过了一会,常保才抬头说道:“哦,你来了。坐下。”
来人退去,帐内只剩常保和齐天。
“刘图呀,听积臻说,你第一次打仗,便很英勇,难得难得。”常保一副书生之态,让齐天感觉他像一个忠厚长者般与自己在交谈。
“积臻佐领对我很照顾。”齐天想了想,还是没有戳穿积臻的好意,委婉说道。
“你父亲把你送到我身边历练,是想磨炼你的心性,也有让你在军中有所建树的想法,但我认为你的性格更适合在府中办差,如今你在我帐下已近两年,也亲身参加了战斗,你怎么想,是愿意在我帐下继续从军还是回到府里做事?”
“我更愿意回到府里做事。”齐天很果断的回答,这次的经历让齐天终生不忘,虽然自己没有受伤,也没有动手杀人,可在一片血雨腥风中,齐天明白,跟着常保不难立下军功,可作为一个在和平年代穿越而来的普通人,短时间内很难接受真刀真枪的搏杀场面。
常保见齐天语气坚定,点点头道:“好,看来你没有白在我军中效力,你确实成长了很多。前一阵子,你与我装疯卖傻,我并不恼你。我常年奔波于各地,妻子都不在身边,你这一闹呀,反倒让我有了亲切之感。军法如山,慈不掌兵啊。我身边的军士对我的话都唯命是从,这里有尊敬,更多的是畏惧。而你呢?敢于跟我胡闹,想必也是把我当作叔父来看待了。是吧?”
齐天低头不语,暗道侥幸,哪里是把你当叔父?只是把你当演员看待了。
常保见他含羞低头,走出书案,坐在齐天对面,亲切地看着齐天道:“你父亲跟随我多年,你出生之时,也是在我府上。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唉,我这些年南征北战,对家里照看很少,如今孩子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了。”常保说罢仰天长叹。齐天不知如何宽慰,只能静静陪坐一旁。
“刘图,你今日就启程,赶回府中,你比我儿大了十岁,今后你在府中好好照看二子,他二人就是你的主子!有你在,我在外也稍感宽心。府中有任何事情,你都可以直接写信给我。”
常保起身到书案取回一封书信交给齐天,他动容的将信缓缓递过来,齐天觉得他似乎瞬间老了很多。“这封信你拿着,到府中后交给他们观看。”此时,有兵丁前来禀报,一个佐领有事求见。常保暴怒道:“滚出去!”兵丁慌忙而出,齐天也心中一震,惶恐地望着常保。
常保眼含热泪,对齐天说:“将军百战死,马革裹尸还。我半生戎马,不知何日就会死在战场之上,此次攻打大小和卓,兆惠江军都多次险些丧命,何况我一个小小的参领呢。为国尽忠,死而不憾。只是看到你,想起我自己的孩子了,一时失态,也是人之常情嘛,对吗?”
齐天与积臻相处这些日子,从积臻口中得知常保为官清正廉洁,赏罚分明,对下爱兵如子,对上又敢于直言,颇受大家爱戴。常保可谓文武双全,平日书不离手,所以不打仗时候,以书卷之气示人,而一旦有战事发生,他又杀伐果断,豪气冲天。此时,齐天见常保竟留下英雄泪,心内也是波澜涌动,感慨万千。忙说道:“参领大人定能马到功成,遇难成祥。今日您的话,我记下了!今后必将尽心侍奉二位少爷。”
“不光要侍奉,你比他二人年长,要像亲兄弟般保护着他们,还要劝诫他们用功读书、踏实做人。”
“参领大人,我记下了。”
“此次路途遥远,你年纪虽不太,但在我军中也磨炼些时日了,我料想你平安回到京城还是没有问题的。一会儿取了盘费银两就出发吧。”常保恢复了日常神态,平静地对齐天说道。
齐天出了营帐,特意找积臻告了别,积臻大为吃惊,他本以为刘图会得到参领封赏,参军入伍,不料却打包回家了。
经过齐天一番解释,积臻才释然道:“这样也好,刘图兄弟,日后京城再见!”
齐天领了一百两银子,带了些随身之物就启程了,我真的要回京吗?齐天并非刘图,他在这个世上是真正的无牵无挂,可临行前常保的嘱托却犹在耳边,齐天把心一横,决定就按照这一世的剧本往下走吧,到清朝的京城逛逛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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