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噩梦

“什么?中邪?我林家百年家业都是靠自己勤劳双手赚钱发家,我们一不偷二不抢的,林家也没有结怨的宿敌,夫人也时常去庙里烧高香,何来我儿中邪这一说?简直是无理取闹,真可笑。”林肃对管家所说的中邪,是坚决不认同。

林母却觉得管家所说的和林云今天所表现出的症状恰如其分,内心也开始动摇了,开始劝说林肃给孩子找个驱邪的大师。

可林肃的心中顿感荒谬,固执己见的认为孩子只是因为风寒而导致的这一系列问题,孩子病好了就不会这样了。鬼神之说在当时林肃的心里,是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林肃让佣人们都退下了,留下他和夫人在房里陪着孩子。林云也在林母的怀中渐渐睡去。随后林肃搀扶着夫人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此时的夜晚十分的安静,安静中又带着点异样的气息。没人会发现,就在林肃和夫人回房后,有两个诡异的黑影,正站在林家院子里一动不动,在黑夜里若隐若现。这后半夜,林府算是平静的度过了。

可好景不长,在林云发疯夜晚之后的三天,这林府中又发生了件诡异的事情。这件事与连续三晚做的噩梦有关。

“不就是做噩梦吗?跟谁没做过似的,俺小时候就梦到上山摘野果被老虎给逮住了,好家伙这给我在梦里吓得呀,早上醒来尿了一整床。要是现在再让我梦到那老虎,俺绝对有信心把它揍的嗷嗷直叫。”

谁也没想到牛二在这个时候突然打断了师父的讲述,他似乎已经有点犯困了,边打哈欠边揉着眼角太阳穴。

我瞪了牛二一眼,示意他别出声了,我正听到兴头上呢。他这突如其来的插嘴,一下子破坏了整个听故事的气氛。师父也被他突然的打扰,显的有点不高兴,故意抬高了语气对我俩说道。

“当时你们是没见到林肃和我讲这三个故事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在不自然的颤抖,双眼也因为紧张过度,从而暴出一条条血丝,再配合上他那惊恐的神态显的极为的渗人。和一开始见到我的神态,完全变成了两个人。我感觉这颤抖是那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惧,我就知道这三个噩梦里包含的东西,绝非寻常噩梦那么简单。”

听完师父这一段话,我身上的汗毛一根根都竖了起来,刚好一阵阴风从门缝间划过,吹到了我的后脖颈。我顿时感觉脸上发毛,小腿不受控的发抖。心想好歹这林肃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经商这么多年肯定经历过各种大风大浪,这小儿林云的三个噩梦把他给吓成这样,着实让我有些意向不到。我揣着忐忑的心情,对这个所谓的噩梦,更加有了兴趣。

师父在我思考的时候,也没了声音。一直保持一个动作,眼睛盯着蜡烛,估计还在回忆,当时在凉亭和林肃交谈时的画面。

“咳咳...”

半刻钟过后,师父的咳嗽声打破了宁静,按照他的习惯,照常喝一口茶,吸上一口烟斗后,说了一句令我倒吸冷气的话。

“寻常噩梦,就算每日做也都会不一样。但是,你们见过连续做的三个噩梦,都是连续有关联的吗?”

师父若有所思的调整了下自己的坐姿,继续为我们讲述道。

继林云发疯乱叫的后一个夜晚,林云害怕自己又遇到前一天晚上的情况。迟迟不敢很早的入睡。但又因为生病体弱,身体实在是扛不住这困意。迷迷糊糊中他也就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林云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他站在房间的厅堂内,四处观察,大门口被人锁死了出不去。里头还有一个内室,应该是睡觉休息的房间。

整个大厅的装饰,一眼看过去感觉布置的有模有样的,像似新人结婚的洞房。但令林云感觉有点不自在的是,这整个房间的装饰,都是以白色为装饰物。白色的绸缎,白色的贴花,白色的蜡烛,甚至囍字都是白色的。

虽然林云年纪尚小,但他因为父亲的关系,大大小小的婚礼也去参加过几回。头一回见到用白色的东西来装饰洞房的。

就在林云还在思考的时候,一阵令人听的毛骨悚然的哭声在耳边响起。他着实被这哭声给吓到了。他从未听到过如此凄惨的哭声,这哭声里带着太多的不甘与凄凉,在环境的衬托下显的十分恐怖诡异。

林云环顾四周,寻找哭声的来源。他的双腿已经不知觉的发抖了,他虽平时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但毕竟还是个十岁孩子。这种诡异渗人的场面,他也是第一次遇见,并且这个哭声比平时哭声更有穿透力的感觉,仿佛能影响人的心智。

声音确定就是从那个内室传出来的,当他把视线转移到内室的房门时,眼前的一幕让林云倒吸一口凉气。

门,消失了。

房间内的光线也逐渐变暗,本来房间的蜡烛自动燃起了火光,火光微微带着妖艳的绿色,整个房间被这烛光浸染的十分的诡异。

林云双眼死死盯着那个黑洞,豆大的冷汗已经从他额头滑到了下颚。他瞬间感觉天旋地转,双耳已经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了,只能听到体内心跳剧烈起伏的声音。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刷新着林云的常识。好端端的房门变成了一个黑洞,这黑洞仿佛能吸收光线似的,里边漆黑一片。邪门,实在是太邪门了。

好在林肃的儿子林云,遗传了他爹沉着冷静的性格,在片刻过后渐渐的内心平静了下来。他用力的做着深呼吸。然后手握桌上的蜡烛,把它小心的举在胸前,双腿向前慢慢的移动到洞口,把蜡烛慢慢伸进去打探。

他发现,这个黑洞其实就是一个四面都是土的隧道。可能是隧道太长太深了,所以里面十分的黑暗。林云可以断定,就是从这隧道深处传来的。到底是谁在里面哭泣,林云对此的好奇程度逐渐代替了恐惧。

最终他还是咬咬牙,一脚走进了这黝黑深长的隧道里。

漆黑的隧道内,一个人影在里面缓慢移动。蜡烛的微光在隧道内显的格外醒目,这微带妖绿色的蜡烛,映称着林云稚嫩的脸庞。

林云边走边观察着四周,这是一个人为开凿的山洞隧道,墙壁上还留有锄头镐子留下的痕迹。当林云正在好奇什么样的人家需要开辟这么一个隧道的时候,耳边的哭声也越来越近了。

不一会儿他就停住了脚步。眼前一扇破烂的木门映入眼帘。因为时间的关系,这个木门已经被岁月腐蚀,门上已经有了一道道类似刀砍的竖着的裂口。令人奇怪的是这个门口还是被锁给锁住的。左右两边门上的铁环被一根大铁链给串在了一起,铁链上挂着一把很大的锁。

因为林云的到来,哭声仿佛变得越加的诡异渗人。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林云俯身从门缝中间探去。

房间内有微弱的光亮,林云猜测房内估计也有点着蜡烛。正当他打算用目光在四周扫射的时候,发现这门口正对着的近处有一个人。

因为他俯身蹲着比较低,视野也比较有限。他只能看见这个人坐在门前一米处,从下往上看只能看到一半以上的身影。应该是一个年轻女子。因为看见她的双手重叠搭在腿上,那双手美丽的少见,宽窄修长却又丰润。只是手的颜色,苍白的有些可怕,仿佛没有一丝血色和生机。

林云心里犯了嘀咕,好奇为啥在这么偏僻的山洞里,会有一位正处于花样般年纪的少女被关在此处,难道是被其他人强行掳掠过来的,那人莫不是父母经常在他耳边时常说起的人贩子?

虽然林云对此情此景疑点重重,但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少女还在哭泣,林云打算再趴低一点,视角可以再向上点观察到少女的全貌。

正当他怀着英雄救美的心情,向上看去。这一看可不得了,林云瞬间感觉心脏聚停,冷汗不停的往下掉,他感觉发丝根根竖起,额头冰凉,仿佛瞬间掉进了冰窟里。他整个人仿佛被恐惧牢牢的揪住,他双眼瞪大,眼球上充满了猩红的血丝。

他目光死死的注视着那少女的脸庞,少女如莲花般洁白的脸庞和手掌一样没有丝毫的血色。脖子部位一圈有个很明显的勒痕,但这个不是让林云如此恐惧的原因。

真正令人不寒而栗的是,这少女虽然在哭泣,但她的嘴唇丝毫未动,反而她动作机械的转过头与在与门缝中偷瞄的林云双眼对视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扬到一个恐怖的角度,露出了令人发毛的笑容。林云真的被这狰狞的笑容吓到了,瞬间止不住哭了起来,但因为害怕他立马用双手捂住了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突然林云意识到了什么,原来那个新婚洞房,就是给这个少女准备的。

他现在回过头才发现,这个少女身上穿的正是一身出嫁的衣服,这衣服还挺奢华,一看就是比较有钱的人家才会制作的婚服。双层金丝广绫大袖裙,袖两边绣着两只栩栩如生的凤凰,胸前镶嵌红宝石领扣,腹部两只鸳鸯左右合抱,明珠翠玉作底,十分光彩夺目。

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林云艰难的站起身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正准备偷偷往后撤退的时候。发现双腿根本就不听使唤,恐惧仿佛如万斤重,压的他寸步难行。

现在发生的事情对于一个十岁的小孩来说,真的已经算是极限了。还好林云有着和他爹一样坚强而沉着的性格。放作一般大人遇到这情况,估计不知吓尿裤子几回了。

双腿因为恐惧抖的实在是厉害,根本无法正常行走,他用双手环抱着自己左腿抬起,然后上半身向身后一侧,随后再把腿放下。林云打算用这方法先把自己无法动弹的身体转过去。

当他正准备转过身抬右腿的时候,身后传来了锁链掉在地上的声音。林云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是门上的锁吗,怎么脱落了,那里面那是人是鬼的东西不是要出来了?

心里直发怵的林云,整个人仿佛又被定住了一般。迟迟不敢转过头去,双腿因为害怕抖动的更厉害。身后的哭声越靠越近了,最后近到林云感觉这笑声就在耳边。

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好奇,僵硬的脖子似乎不听使唤,他慢慢的转过头去,在他即将要看到什么东西的时候,眼睛周围闪出一道金光,随后在梦里晕了过去。

清晨的鸡鸣声响起,林府上方的天也渐渐明亮起来。

林云醒后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呆呆的望着天花板,这个梦真的太诡异了。

恰好林肃和夫人早起来看望林云,林云拖着虚弱的身子与他们讲述了他昨晚整个梦里的经过。

林夫人听完,把手伸到孩子的枕头下,发现她前天去庙里求的平安福已经被一种神秘的外力撕成了两半。瞬间吓的哭了起来,死死抓着林肃的衣角,哭诉着非要让林肃给孩子请个驱邪的师父。

林肃听完林云所述的其实内心已经大为震撼了,但他还是坚持自己的理念。觉得每个人都会做一些噩梦,只是孩子的梦比较不同罢了。而且他觉得梦,毕竟是虚的,并不能对现实中的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孩子枕头下的平安福,也许是孩子自己梦游的时候,自己不小心撕开的。

林云见自己除了高烧不退其他也无大碍,也试着安慰林母,只是个梦罢了。

林母虽然暂时作罢,把给自己求的平安福塞在了林云的枕头下,但心里仍有顾虑。于是让林云如果还有什么事情及时告知他夫妻俩后,就和林肃离开房间,让林云好好休息。他们走后,林云安静的躺着,他心里明白,可能事情远远没有他想象的这么简单。

很快时间到了傍晚,今晚外面的风有点大,风声穿过林府的走廊,发出呜呜的声音,听起来像似妖怪的低吼。

林府里只有一个人,夜深了,也辗转难眠。

这个人就是林云,他其实已经开始有些害怕睡觉了,怕又梦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他侧身躺着,一只手伸进枕头内,摸着林母给他新塞的平安福,心里稍微踏实了些。

窗外这呜呜的风声,仿佛有种催眠的魔力,不管林云怎么坚持,他的眼皮还是不争气的慢慢下垂,最后从眼睛缝里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后,他又沉沉的睡去了。

这回梦里,他发现他站在一个府邸的门口,府口门正上方挂着穆府的牌匾。林云感觉很奇怪,这附近大大小小的有钱人家,他父亲基本都带他认识过。但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姓穆的达官显贵,也没有听父亲说起过有这个姓氏的朋友。

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下半身动不了,上半身倒是可以自由转动。正当林云还在疑惑的时候,远处传来了敲锣打鼓,吹唢呐的声音。

林云闻声望去,看见门口远处有一堆人,正往他这边缓缓走来。虽然是敲锣打鼓的,但是这个曲调的氛围听起来不像是喜事。反倒是有一种特别凄惨和悲催的感觉,难道是这穆家有人做白事了?

片刻过后,远处那一大群人也一齐来到穆府门前大概七八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此时的天气也变成了阴天,穆府的顶上乌云密布。整个府邸一下子光线暗了许多,多了一些诡异的气氛。

林云终于望清了这群人的真面目,原来是个迎亲的队伍,这队伍里,一个个都是面色惨白笔直的站着,一动不动,如同死人般的僵硬。或者说就是一个个死人组成的迎亲队。;林云心里害怕极了,但奈何下半身无法动弹,一时在那也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身后的大门嘎吱一声,缓缓打开了。

他好奇的往身后望去,这一望,又是一身的冷汗,林云差一点就要尖叫出来了。

来开门的正是他昨晚梦里遇到的那个女子,他一下子就回想起来了,也发现原来自己又睡着了,现在正是在他的梦里。他使劲的掐自己的脸,想让自己醒来,但都无济于事。

这时候迎亲的队伍里,走出一位男子,此人也是脸色煞白。但是与众不同的是,他的脸颊两边涂上了正圆形的婴儿拳头般大小的腮红。他应该就是新郎官了,他带领着迎亲队的一行人,都直勾勾的看向林云,脸上也露出了昨晚那女子般诡异的笑容。

看的林云心里害怕到了极致,他想转过上半身去,避免和他们迎亲队伍的人有直接的眼神接触。没想到一转头又和那新娘对上了眼,她也对着林云诡异的微笑。

他们都在笑,林云的脑子里仿佛能听到他们的笑声,不停的回荡在他的耳边。

但新娘脸上不知何时多了那两瓣腮红,与那新郎官如出一辙的妆容。林云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念头。他以前听他娘说过,人死后一段时间是会长出尸斑,在举办葬礼的时候会给死人化妆,就是涂上白白的妆粉,是为了遮掩死者脸上尸斑或者腐烂的部分。涂上圆圆的腮红也是为了让死人,看起来更有气色一些。

也就是说出现在林云梦里的这俩新人,是一对死人,而且正在办成亲。就是以前封建迷信的人为了把家里死去的儿女和别人家的活人或者死人进行配对的行为,我们一般称之为……冥婚。

林云不管怎么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这俩人办冥婚怎么就找上他了呢。而且是两次出现在他的梦里了,他只想能够快点醒过来。他现在感觉每一秒都活在恐惧和痛苦中,只有醒了才能解脱。

林云满脸的苦涩,脑子里也开始胡思乱想,难道他们结婚还需要我这个见证人吗?又或者说是他们冥婚还需要活人献祭?

等林云回过神来的时候,新郎官已经走进了穆府,并与新娘手牵手并排站着。他俩的头以一个极其夸张的角度转过来看了眼林云,随后往府邸深处走去。

他自己的身体也仿佛不受控制起来,双脚一步一步的往穆府大门走去。林云弯下身子抓住两条腿,但根本就没办法停下一步。他只能咬着牙,继续往前走去。

直到他要跨过穆府门口的门槛之时,眼前又是金光一闪,然后失去了意识。

这次等到林云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眼睛一睁开就看到了满脸担忧的林母和神色有点衰弱的林肃。

此时的林云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他记得还是昨晚入睡的动作,当时一只手一直在枕头下面握着林母给的护身符,当他抽出手之后发现。

护身符,又被撕碎裂开了。

这当头一棒打的林云脑子里嗡嗡的想,原来梦里那一道金光,是护身符再一次护住了他。于是他又把他梦里发生的事情给他俩简单的讲述了一遍。在坐的林肃和林母,纷纷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林肃的眼里也第一次出现了恐惧的影子。他连忙追问林云,是不是他自己不小心撕碎的。

但在林云不可置信的眼神和林母痛苦的哀号里,林肃也逐渐迷失了自我。他那一直坚持孩子没有邪灵作祟的想法,仿佛被人一拳打碎。林肃也摔坐在床沿上,两眼空洞,整个人仿佛衰老了很多。

房间内寂静了很久,除了偶尔出现夫人抽泣的声音。

唉,只听一声长叹,林肃缓缓站起身子,说道。

“看来林家,必遭此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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