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于你,我们于他们

青春总是懵懂,谁也逃不过它的苦、它的涩、它参杂的点滴心酸。

普通的初一再难熬也都过去了,和班里的同学们再不熟也都能见面一笑了。

“咱们来打个赌,输的人要说自己喜欢谁”,说话的是同班的好朋友张兰兰,她也是郑若寒的好朋友,当然,要排在林群安以后。

“好呀,可以”,林群安附和着。

“那有啥可赌的,直接说呗,反正就我们仨知道。”郑若寒嬉笑着说,“林群安先说你喜欢谁?”说完一脸好奇的看着她。

“周维,哈哈,还不错了。”

话音刚落,郑若寒便疑惑的看着她,“啊,真的假的啊?”之所以会如此惊讶,除了感慨自己的好朋友眼光如此独到之外,更在于在她的眼里,这个周维并无任何吸引力。

周维是班里的物理课代表,个子不高,长得也一般,至少郑若寒觉得他很一般。不过家境还不错,妈妈开着服装店,家里住着小公寓。性格十分开朗圆滑,深得班上这些女老师的喜欢。

“那你呢,快说你喜欢谁”。张兰兰一把扯过郑若寒的衣服,不依不饶的问。

“我嘛,谁也不喜欢吧。”郑若寒若有所思。

“怎么可能,你肯定喜欢陈辉吧”,林群安也一脸八卦的凑上来。

“怎么可能,我只是觉得班长性格好,而且我们前后桌关系稍微好一点而已了。”郑若寒答。

“我不信你肯定是喜欢陈辉,大家都看得出来”,张兰兰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继续追问。

其实说起陈辉,郑若寒也说不清楚自己对他是什么心思,他很照顾人,会考虑别人的感受,会在政治课上帮郑若寒维持纪律,会帮她换凳子等等,总觉得他有魅力,可是又上升不到喜欢,在青春期的女孩儿心里,喜欢是一个分量很重的情绪,又怎么能轻易给别人呢。

“那你快说你喜欢谁啊”,看她们俩不到黄河不死心的架势。

“刘泽吧”,郑若寒小声说,仿佛又带点坚定。她大概预估不到,就这一个无意的提名,会让自己接下来的这几年都不好过。时至今日,她也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会说出刘泽的名字,真的是喜欢吗?还是在青春期的躁动时期,不甘心自己没有暗恋的对象?可若不喜欢,开学那天,洒在刘泽左脸的那束阳光却一直不曾暗淡。

也从这一刻起,刘泽的名字便刻在了郑若寒的心里,刻在了她的青春里,也刻在了她的日记本里。那时候写日记是秘密心事。郑若寒小心翼翼的把对刘泽的心思写在本子上,然后放在枕头下面。里面记录着他的笑,他的悲,他的习惯爱好,他的可爱瞬间。也记录着他喜欢的那个她。

那时候从学校到家有一段路程,每天放学后,林群安都会先回家放下书包,然后陪着郑若寒一起走,走过三栋老旧的楼房,再走过一家制面厂,往前四五百米,拐角处的那棵梧桐树下放着两块大大的石头,她们一起坐在那里讨论着物理老师和语文老师的绯闻,谈论着英语老师的偏心,谈论着刘泽和周维,也憧憬着未来,那时候总在想,未来是一起养猪还是一起养鸡。

“养猪的话过年还可以实现猪肉自由哎”

“可是养猪好像特别臭,还是不要了吧”

“那要不养天鹅吧,多稀奇啊”

“哈哈哈,可是很奇怪,我们俩干嘛非要搞养殖业”,郑若寒哈哈大笑。

“对哦,我们可以开一个蛋糕店呀,花店呀。”林群安也笑着回应。

“好呀好呀,那我们要一起哦,可别有利益纠纷,哈哈”,郑若寒打趣道。

其实她没有告诉林群安,她想开的是一个书店。

一顿天马行空的讨论之后,两人总是依依不舍的分开,哪怕明天就会见到,却好像要分别很久那般不舍。她们朝不同的方向走,郑若寒走向她的家,林群安回到她的家,走到路口处时,两人总是会不约而同的回头看看对方的身影,然后隔得远远的相视而笑,示意对方快走吧,一切皆美好,一切皆向往。那时候郑若寒的心愿就是一辈子和林群安做好朋友,一辈子把自己的心事跟她分享,而且是单独分享。

初二上半年,学业显得更加繁重,作为一个实实在在的理科白痴,郑若寒的成绩也出现了严重偏科,98分的政治成绩也拉不回二十分的物理成绩。而林群安的成绩则渐渐提升,可这并不会让她得到老师的喜欢和认可,悲观一点来说,从分班的第一天我们就知道班主任很偏心不是吗。但这些仿佛都不是那么重要,在郑若寒的心里,满满的全是青春期女孩儿的悸动。

从深层次来剖析,自卑而敏感的郑若寒内心是个疯狂的实践者,学期末将至,她大胆的和林群安提议着告白,在考完数学的那一天,把想要告白的话写在草稿纸的背面交给对方,由对方帮自己去转达这份小小心思,两个人在第一栋楼房下练习了很久很久,而刘泽是那栋楼房里的租户之一。

与郑若寒狂热的提议不同,林群安只是微微附和说可以,或许她并没有想要那么做,而郑若寒也没有注意到她的勉强,她只沉浸在自己这个疯狂的谋划中。但是这一次林群安迁就了郑若寒,也是此生唯一一次。

考试结束,郑若寒在梧桐树下等着周维,周维像是个自大而盛气凌人的王者。

“找我干嘛?”周维漫不经心的问到。

“就想跟你说我们班有个女生喜欢你”,郑若寒笑着说。

“谁呀,别开玩笑了,哈哈哈”,周维的语气变得柔和又有一些好奇。

“林群安呀,她说只是跟你说一下,你不要有心理压力。”郑若寒接着说。

“哦,行,我知道了,”周维的语气恢复了刚开始的冷淡,眼神也从刚才的好奇转化为失望,“那没别的事我先回家了,拜拜”,说完转头就走了,留下郑若寒一脸发懵。

来不及去想周维的态度,远远就看见林群安从楼梯口跑过来,因为和刘泽在同一个考场,她直接就在教室说完了这件事儿。

“怎么样,说了没?”郑若寒像个等待奖励的孩子满怀期待。

“说了,按照你给我的草稿说的,我就说有个女生喜欢他,但是说出来只是想让他知道,并不奢望能和他在一起。”

“那他怎么说的呢?”郑若寒追问。

“我问她能不能猜到是谁,他说是柳芳芳。”林群安说到这里时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在替郑若寒打抱不平。“后来我说是你。他说他知道了,但是他不喜欢你……”。

“哈哈哈哈,那我肯定知道啊,他怎么可能喜欢我,我本来就知道他喜欢于爽啊”。郑若寒笑着掩饰尴尬。

“对了,我刚才也帮你给周维说了,他也说他知道了哦。”尽管林群安并没问,郑若寒还是汇报了这个失败的总结。

“算了,管他们喜不喜欢,反正都说了,”林群安安慰着郑若寒,她若无其事的态度就好像周维冷漠的态度跟她无关。回家的路上,两人像往常一样坐在石头上谈天说地。

“刘泽怎么会说柳芳芳喜欢他呢,他也太自恋了,柳芳芳怎么可能喜欢他,哈哈哈,”林群安自说自话。

郑若寒沉默不语,但她心里明白,虽然林群安没有描述刘泽的反应,但是也许刘泽听到喜欢他的人是自己时,他眼里的光肯定就像周维听到林群安的名字时一样失望。

也许像她们这样的人,连满心的喜欢都会让对方觉得丢脸。可是那时候谁要管他愿不愿意,只知道毫无保留的表达,所以郑若寒买了花纹精致的信纸,将满心的喜欢和痴情的歌词全然铺在纸上,让林群安交给刘泽。还买了刘泽喜欢的男团代言的饼干送给他。可他当着郑若寒的面,把那些饼干分给了其他的女生,自己一块都不要。哪怕那是郑若寒省吃俭用才买下来的。谁又知道那些反复打好草稿才写下的情书是不是也被毫不留情的扔进垃圾桶呢,可是谁要管呢,郑若寒还是会掐着时间从刘泽租住的楼下经过,想假装偶遇,却从来没有遇到过,悄悄的去楼下的石凳子上休息,假装不知道他住那里,但等到快上课跑回教室才知道,那天刘泽根本就没有回家……

初二下学期,由于晚自习延时放学。郑若寒不得不住校,林群安也不用再陪她多走一段路程了。

同寝的同学还算好相处,王静时尚贪玩,赵喜喜大大咧咧,胡淑丽安静心机,而邻床的余清是新转来的留级生。那时候郑若寒很羡慕她,仅仅因为她和刘泽住在同一个小区,刘泽总是放周末约她一起回家,她不常提起刘泽,但偶尔一次提起都会让郑若寒羡慕万分,比如刘泽在回家的路上唱歌给她听,比如刘泽跟她说起曾经喜欢的女孩儿……但这样漫不经心的提起也止于初三的第一周。

初三开始,班主任突然调整了班里的座位,她把刘泽和于爽安排坐在一起,大家都看得出来她是故意的,因为全班都知道刘泽喜欢于爽,也知道于爽不喜欢刘泽,在班主任眼里,于爽是天之骄女,她漂亮聪明,家境优渥,又岂能送人刘泽打扰她呢,哪怕在郑若寒眼里,刘泽也是那般优秀不可高攀。郑若寒本只是因为成绩下降被调到了第一桌,可天意弄人,第二桌坐着的就是于爽和刘泽,顺嘴一提,郑若寒的同桌是于爽的痴心追求者张国。班主任本只是为了挑刘泽的刺儿故意安排,却不知道刘泽和于爽这天天的嬉戏打闹,刺痛着前排两个人的心。

那时候郑若寒很恨,她恨于爽表面乖巧热心,背面却冷漠高傲,借着抽背英语课文的权利为难她;她恨于爽明明不喜欢刘泽,却要日日和他打闹,让他心思狂乱;她恨班主任罗老师,明明知道刘泽喜欢于爽,却故意让他们同桌,时时以刘泽不认真上课为名批评讽刺;她恨自己,天天要面对刘泽的深情,连刘泽为于爽哭过几次都无一幸免的传入耳朵。而这些恨全都记在那本日记本里,她在日记本里写下——其实我希望你也放过你自己,你再也不是那个安静礼貌的刘泽了,为了吸引于爽的注意,你把自己变得咋咋呼呼,跟班里其他的女生都处成所谓的姐弟,你悄悄的为她哭,可这一切她都当成是理所当然,她是公主,这些她都不在意,她只想要的是你们像奴仆一样的臣服……刘泽,今天放学时洪涛把你们传的纸条拿给我看,他问你如果于爽永远都不喜欢你你会怎样,你只简单的写了一句“她幸福就好”。那一瞬间我的眼泪像决堤一样,我也是这么想的你可知道,你是否可以不那么避开我,我的喜欢就那么让你难以启齿吗?到此处,这本日记已经写了整整七十二页。

她对刘泽的心事,她以为永远都会尘封在这本日记里,直到余清一把抢走了这本日记。

“哟,你写啥呢,看看”。余清一把夺过郑若寒手里的本子。任凭郑若寒怎么呼喊都无济于事,她把日记本扔给了下铺的赵喜喜,来不及等郑若寒从床上下来,她们已经把日记的内容念了出来——刘泽同学,今天是确定喜欢你的第一天,其实也不知道是否可以将对你的喜欢退到8.31号那天,你的轮廓在阳光的照射下清晰流畅,你端正的坐姿,第一次和我说话的样子都历历在目…………赵喜喜大声的念着,王静和胡淑丽在一旁八卦的起哄。当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心事被当众揭开,郑若寒回到床上哭了起来,余清或许是觉得心里有愧,拿回日记本说了抱歉,但这已经于事无补,隔天,所有的人都知道了郑若寒喜欢刘泽,被人喜欢本是自我魅力得到认可的体现,可刘泽不觉得,大概这一刻郑若寒才知道只要被喜欢的人不愿意,那么再热烈的喜欢也有错。

同学们看似玩笑实则取笑的样子太过明显。郑若寒回到寝室默默的撕掉了那本日记本,课间十分,校园广播里放着李圣杰的<痴心绝对>,郑若寒跑到实验楼后偏僻的角落大哭了一场,只有林群安陪着她。

如果说刘泽对郑若寒的喜欢是不屑和逃避,那么周维对林群安的喜欢就是厌倦和侮辱。他毫不顾忌的说林群安寒酸,说她不配喜欢自己,当林群安把这些话告诉郑若寒的时候,郑若寒不理解,为何林群安会这般忍受,只是默默的倾听她的哭诉。

或许十几岁的喜欢听起来总是太荒唐吧,大人们总会用早熟来钉死这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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