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好久不见

晚上七点多,我正睡的迷迷糊糊,陈老三打来电话,说这两天会有联合大检查的,店里的消防设施可能不过关,让我等开门的通知。我问他还要我通知高婷他们吗?他说已经让宋小玲通知过了。

陈老三是我老板,别看人长的普普通通的,其实是个生意精,除了我管理的这个酒吧,还有一家宾馆和ktv,就在前不久,又在西兰县的商业街开了家桑拿店,几乎是整个县城的焦点,里面有棋牌室,保健室,休息厅,几乎是应有尽有,一下子带动了本地的经济。他为人也挺和善的,没什么架子,几天前他来酒吧闲逛,我还开玩笑,说陈哥啊陈哥!你这开店的速度,是要垄断鹤奎的娱乐行业呀!嫂子都让我劝你多歇歇,别太劳累,你是该享受享受了——我坏坏地笑了笑。

挂掉电话后,也没有了睡意,弓起身子点了根红塔山,靠在床头深吸了一口,盘算着去哪里打发这无聊的夜晚,思来想去也没想到要去干什么,拿起电话给王胖子拨了过去。说傻逼,干啥呢?去不去吃饭喝酒。他问有没有姑娘,有姑娘就去。我说有有有,有好几个呢?各式型号的都有,从大到小,就怕你那小胖手抓不过来。他嘿嘿一笑,说你娃可别哄我?到时候抓不过来我可兜着走,回去慢慢地抓?和王胖子打趣完,我说那就去丘海大道吧!那边新开了家皇天火锅城,听说味道贼正宗?他说你娃看着安排,我只负责吃就好了。

王胖子是我发小,都是三里屯人,上学时他就坐在我的前一排,那会我们好的几乎穿一条裤子,因为我俩都是学校出了名的反面教材,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可没少干,正所谓同“道”中人嘛?穿开裆裤的时候我俩就偷学人家抽烟,长大一点就到处拉帮结伙的干仗,趴课桌底下偷看女生裙底,有钱时晚上偷摸去西街暗巷的深夜舞厅,过过手瘾——所以说,我们即使没有出生入死的情谊,也有一起释放过欲望的精神。我怎么也想不到我进去三年多,王胖子也从高二辍了学,跟着屯里的强子去南方闯了几年,赚的是盆满钵满,听说是搞期货和股票发的家。按他的说法,他躺着就可以赚钱了,动动手指就有几万块的流水。回来后,在假日山庄买了两栋别墅,一栋给了他父母,一栋留着自己住,要知道那里的房价,十平米的价格就够在我们云夕镇买一套现房的。现在他也躺平了,反正赚的钱也花不完,整天吃喝玩乐无所事事,不是祸害这边的小姑娘,就是糟蹋那边的良家妇女,我一有时间就给王胖子打电话,叫他去喝酒或者打牌,他也乐意?我从里面出来后再见到他,发现他比高中时胖了好几圈。有时候这命吧!你不信还真不行,上学那会我们谁也不会想到,当年那个围着我屁股后面转的小胖子,也能有今天。

出门后,我在路边小店买了两包红塔山,店家多找了我十块钱,我悄默声的塞到了皮包里,在心里偷笑了半天,顺手在路口拦了辆出租车。我把车窗摇下来,点了根烟,窗外的风拂过脸庞,三月的鹤奎依旧寒凉。车内的录音机里播着天气预警,说多地降温,今年可能会迎来罕见的寒流,提醒居民们做好保暖措施。出租车师傅说:“小兄弟,少抽点烟吧!天最近有点凉,劳烦咱把车窗关了吧!”我没搭话,将手里的半截烟弹了出去,默默地关上了窗,望着窗外闪过地夜景,脑子里有个画面晃了晃,一阵莫名感伤从内心涌到鼻子。

同寝老班指着食堂柱子上的电视说:你看,你看,又是雪灾,这么多年外面灾祸不断,可这与高墙内的我们又有什么关系,想不通这些管理人员不放点电影给我们看,尽放些这没营养的东西。旁边黑脸邪恶的笑笑,说吃的这猪食,你还想看有营养的,身体供不应求,到时候可不得透支死呀!墙角的一个家伙也接过话茬,说就是,他妈这饭吃的都倒胃口,昨晚老子拉肚子拉到差点脱肛,他们爱放什么就放什么,老子现在只想狠狠地干做饭这人的屁股。说着他做了床技中的其中一式,我们几个人哈哈大笑。一个一米八几的管理人员,拿着橡胶棒喊着话就走了过来:“吃饭还堵不住你们的嘴,你们几个?不想吃出门去捡操场的树叶。”众人赶忙埋头吃饭,一言不发。

老班说:我们只是毁于这个时代,并不是时代的悲哀,要相信,高墙内的我们,心中仍充满正义。我说:“正义。”什么是正义,我进来三年多的时间,也无法理解。是与非,对与错;正义永远紧握于胜利者的手中,他们威风凛凛,蔑视着败者的哀嚎,不顾一切,歇斯底里的宣泄着自己的快感。法律是保护弱小,而不是欺凌弱小,我见过满世的罪恶,它们永远凌驾于法律之上,披着正义的外壳,裁决着世人心中的希望。

刚进丘海大道,就接到王胖子的电话,说他已经提前到了,在里面开好了包间,就等我了。我说你个烂人,每次你都这样,说好了今天我来买单。他说好好好,你买,你买。下车后跟着迎宾来到一间豪华的大包房,推门进去就看见王胖子在那翘着二郎腿,调戏女服务员,旁边还坐着一脸憨笑的刘阳。

刘阳是97年第二学期转过来的,当时高一的他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不怎么爱说话,也没有什么存在感。可他的成绩可不允许他低调,各科都名列前茅,老师也难见到这种全科都好的尖子生,为此很是喜欢。当时他就分坐在王胖子旁边,我想老师可能是想试图用光来点亮我们,谁知这可把王胖子激动坏了,说听过近水楼台先得月吗?这话就是这么来的。他就像是我俩这种差生的救星,各种抄作业,抄论文,疑难杂症,在刘阳这里全都没毛病。当听到他是在别的学校经常被人欺负,待不下去才转过来的时,我和王胖子那颗伸张正义的心就不安定了。和那群家伙约好后,两天的时间我俩集结了几十号人,浩浩荡荡的走过云夕镇的街道,就在六峰四中旁的那条小巷子里,狠狠地揍了欺负刘阳的那群家伙。此后的一段时间,刘阳在王胖子那喋喋不休开导下,话也逐渐多了起来,常常听见王胖子这样说:抬头挺胸看黑板,一个大男人不要扭扭捏捏的,说话眼神不要躲闪,声音要大,底气要足,就像我这样,知道吗?我傻笑着跟同桌徐悦对视一眼,她冷冷地哼了一声。

环顾四周,看着跟宫殿一样豪华的包间,我惊得下巴都快掉了,说我草,你个死胖子你可真是抬举我,吃个便饭用得着这么大的地方吗?他嘿嘿一笑,说李总你可是个大忙人呀!今天难得有空,不得狠狠地宰一下。我说再忙也没有刘阳忙呀,一个多月没露面了,前段时间打了几个电话都不接。王胖子说你还不知道他,书呆子脑袋能干啥,除了研究那堆破书,就是捣鼓他那堆石头。刘阳也憨憨的笑了笑,说我前不久请了个长假,闭关了一半个多月,准备要放个大招了。我笑着说什么大招呀!不会要把你那些酱油诗出集成册吧。王胖子拍着肥嘟嘟的肚皮,说李总?咱们先点东西吃行吗?我饿的都前胸贴后背了?刘阳摇了摇头,用手在空中比划着王胖子的身形,说你这胸和后背估计顶级的方程式也解不出贴在一起的概率。王胖子假模假样的踹了刘阳一脚,说我明明都瘦了,看不见这肚子比以前小多了?看着他往里吸肚子,我们都笑。

其实我对刘阳并不是很了解,他一直对家境讳莫如深,也不怎么爱说话,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不是鹤奎人。他和王胖子走的近,和我走的就不怎么近,我之前偶尔听王胖子提过一嘴,说刘阳无亲无故,好像是在福莱县的什么孤儿院长大的。大学毕业后,他只在分配的原单位里干了一年多,就来鹤奎的[东城晚报]做记者。找这工作我想也应该也是他的热爱,在高中的时候他就特别喜欢写一些诗歌散文什么的,尤其是关于鹤奎的,我想他应该对鹤奎这座城市有着别样的情感,隐约记得高二时他写的那首诗:

你在我身边,却不拥抱过你

鹤奎,你圣洁而又庄严

我为能生在这里而自豪

在六月的中旬,我走过你的心房

看见那里充满了爱与奉献

深夜,路过三里屯的街道

那里青草碧绿,蚊虫鸣叫

那是你沉睡的低吟,令我着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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