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店铺开门

那件事过去好久,后脑勺长长的疤也在瘙痒中脱落,然而那个位置却再长不出头发。我们两家为此有了矛盾,母亲也不让我再去找徐悦玩,说他妈那么刻薄,看见了不好,让我别再去招惹。徐悦她爸是个出了名的妻管严,性格怯弱,事事听从她婆娘的话。因为徐悦妈的事,周围很多邻居家的孩子都不跟她玩,久而久之,她也眼馋我们。有次我们在一块沙土地上玩,我看见徐悦一直在探头张望,就湊过去叫她一起玩,她一见我就是“呸”的一声,说我才不稀罕和你们一起玩呢?她也不走,就在旁边看着,快到中午时,正好被买菜回来的徐悦妈看见了,一巴掌就打在我的头上,说你这个有人生,没人管的小东西,以后再让我看见你和我们家徐悦玩,我就让他爸打断你的腿。她在旁边对我做着鬼脸,那年我七岁,我一直记得这件事。

上了初中后,我的“坏名声”响彻整个学校,屯里也有很多人知道,父亲爱面子如命,怕母亲知道, 经常在背地里打我,让我要死就死外面去,别给祖宗脸上摸黑。有一年冬天,他让我脱的只剩下一件短裤,把我绑在院里的梧桐树上,用皮带打了我几分钟,直到皮带打断了也没放我下来,扯着嗓子骂我。周围矮矮的墙头爬满了看热闹的脑袋,却没有一个人开口劝。那是他打我最狠的一次,是因为我偷拿了家里的5块钱,那可是家里一周的口粮——那时候她已经不敢欺负我了,我们也有好几年没说过话,有时候在路上见了面,她就会迅速的低下头,快步走过去。一直到高一同班后做了同桌,避不开磕磕碰碰的,她才偶尔会说一两句话,可我对她的喜欢一直深埋在心里。高二那件事后,我就把心里埋藏多年的秘密告诉她,我们便达成共识,我替她保守秘密,出狱后她就做我女朋友,所以,出来后我来鹤奎市,也并不全都是因为张军给我介绍的工作,而更多的则是因为徐悦。

那天后的徐悦,或许是被我戳中了痛处,从茉莉餐厅出来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后来我打过几次电话,她也再没有接过,再后来连卡都换了,彻底没有了音讯。我也去学校找过她,她辅导员一脸的狐疑,问我是她什么人?说徐悦一个星期前就走了,你说你是她男朋友,没理由她不告诉你呀?我开始恨这座城市了,从北仓监狱里我想过的一切美好,三年后才发现都是泡影,站在临安河上游的坝顶,眺望鹤奎的夜晚,像后巷深处那廉价的快乐,妖娆妩媚充满了诱惑,吸引着这座城市最纯粹的欲望,而我再也提不起兴趣。

多年后,我在云夕镇的老街偶然碰见她,我当时差点没认出来,她身着朴素,皮肤蜡黄,双眼已然没有了当年的光亮,像是受尽了生活的摧残,完全不符合当下该有的年纪。她怀里裹着个嗷嗷待哺的小孩,哭得声嘶力竭;旁边站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女孩,极力的给摊位前的人推销她们售卖的袜子。她一见我有些惊讶,尴尬的笑了笑,然后眼睛就湿了,背过身赶忙去擦——后来,在一个醉人的夜晚她告诉我,被一个人如此强烈地爱过,是每个女人都梦寐以求的事,她的女伴们说过,女人啊,如果有人肯为你坐牢,那你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她说:李小飞,我恨你,恨你这个劳改犯,那个男人每次打我的时候,我都在心里恨你,可直到现在头发白了我才明白:原来这一生啊,只有在恨你的时候才是最幸福的。

“生活,有时候想想还真是挺无趣的。”王胖子说。“是挺无趣的,”我接过话话茬,随手把一副清一色的牌搁下,说给钱,给钱。这几天里,王胖子为了治愈我,可谓是用心良苦,尽管我说了无数次没事,他依然花重金从会所里搞来两个肤白貌美的顶级模特,白天就在他的别墅里打麻将,看电影,晚上就体验不同的深度和湿度。几天下来,徐悦的事不仅忘了一大半,搞得自己都又累又乏,浑身酸软都没什么劲。他还整天在我耳边“施法”,说忘了她吧,忘了她吧,全世界都是屁股,一定有你想要的。

今天手气还挺好的,连连自摸,清一色,碰碰胡,那两个女模特一脸的骚气,对着王胖子撒娇,说王总,你这朋友什么手气呀,把把自摸,清一色,这牌真是见鬼了,人家输的可都没钱了呀。王胖子摊摊手表示自己也无解,我笑的嘴都合不上,说风水轮流转,前两天我可是差点把老本都赔进去了,今天不得赢一点呀?说着一个劲的给口袋里塞钱。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陈老三打过来的,问我在干什么?我说打麻将呢。他说上面来消息了,现在不查了,今晚店就可以开门了。我挂断电话后,给王胖子说,不打了,我得回去睡一会,晚上店得开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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