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红影

李佺慢慢将头从拐角墙壁探出,只见前方突现一处洼地,像池塘般有青色焰气如火似水地在其中升腾不止,没有发出声音,也没有一丝温度。这青气飘向高处后,仿佛被什么罩子压制住,逐渐凝实成一颗颗深青色水滴,继而从空中滴下,落入洼地形成的“池塘”中,这才发出滴答的声音。

翻滚的焰气将周围事物和李佺的面孔都映上了一层青色,青焰扑朔,光影忽隐忽灭。

那一池青焰中凸起一方青石,质地如玉,不知是石材颜色本就如此还是被这青色焰气侵润而成。透过那蒸腾焰气,隐约看到有什么东西在那青石上,刚想眯眼努力看清,却突然有一道女声在耳边响起:“嘻嘻,想看清楚就向前来吧。”

李佺顿时身体一僵,全身汗毛乍起,感觉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心脏仿佛都停止了跳动。

“呵,你平日里胆子不是挺大的嘛?”一道红色光影突然在李佺身边出现。这红色影子朦朦胧胧,好似水中倒影时不时泛起道道涟漪,但隐约是位宫装妇人的样子。李佺偏头呆呆地看着这影子,不知怎么的,这声音虽然陌生但反而让他内心慌乱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他回忆起父母睡前讲给他听的神仙故事和流传于大街小巷的民间志异、妖魅传奇,脑海中灵光乍现,脱口而出:“你,你是小红?”

“小红?呵呵,这名字起的也不算牵强。嗯~也对也不对,小红是我,可我不是小红呀。”红色影子波动了一下,感觉挺开心的。

“那……,”

“和你说不明白的,怎么,这就不害怕啦?”这时,趴在那池中青石上的身影一动,跳了下来,一蹦一蹿的来到李佺身前,绕着他开始踏足转圈,嘴里发出愉快的吱吱声,正是一只毛色橘黄、四足发红的狐狸。

“它果然不是小红。”看着跑来跑去的小狐狸和漂浮不定的红色光影,李佺咽了口口水,像个小大人一般对着红影作揖道:“不知仙子姐姐如何称呼?”

“呵呵,小嘴倒是挺甜,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姐姐呢,怎么不能是婆婆、姑姑或者是——妹妹呢?又或者不是什么仙子,而是最喜欢吃人类孩童的妖怪呢?”没等李佺回答,那影子又接着说道:“哼!人小鬼大的家伙,男人不管多大就是油嘴滑舌。唉~,谁让这声仙子姐姐本宫爱听呢。”红色光影抬手一拂,一抹青色光晕便打入李佺身体中,感受到一阵清新凉意在全身流淌,李佺坠落时留下的酸痛顿时一扫而空。

“哇!身体不痛了。”李佺活动了下身体,眼中露出惊奇的神色。这时眼前一黑,只见红色影子忽然闪到自己身前,弯下身子,将头部贴近自己,好像在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身体里的某些东西。这奇怪的行为他吓得腿脚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你这身体被锁的还真是紧实呢,之前还真没注意。不知又是……?”影子直起身后微微摇头“罢了罢了,好不容易恢复了这点真元堪堪凝实神念,可是不能再耗费了。小子,玩一会儿就回家去吧,小红会带你出去的,不要把你看到的对别人说哟。不然,仙子姐姐会生气的”说完,这影子就凝为一点灵光飘入小狐狸额心处,闪烁一下后,隐入不见。

小狐狸蹭了蹭还坐在地上的李佺,两只前脚掌踩在他的小腿上,仰着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和几年前相比,这小狐狸基本没什么变化,还是瘦瘦小小的,只是毛色洁亮了很多。

李佺盯着狐狸额心处仔细观察,嘴巴嗫嚅了一下,试探的说道:“仙子姐姐,仙子姐姐?”小狐狸无语的看着他,最终人狐无言对视,突然都感到一阵尴尬。

抬手先摸了摸小狐狸脑袋,然后将它放到地上。毛发触感柔柔软软的,还是原先的感觉,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小狐狸。

李佺起身重新看向刚才那处青色气焰缭绕的地方,这时那焰气已逐渐消散,归于虚无。水滴声也消失了,只剩下一方青石孤零零的立在那“池塘”当中。终究是抵不过少年心性,好奇心让他来到池塘旁,满池青气皆已消散,李佺大着胆子来到青石旁边,转头对着亦步亦趋跟着他的小狐狸问道:“小红,你刚才趴在这块石头上在做什么?”小狐狸歪着脑袋看着李佺,吱吱叫了两声,然后像人一样一屁股坐下,也不知道它究竟听懂了没有。

李佺知道小红是听得懂的。当初李佺一家将它放到镇后小山上,想让它吃饱以后自己回归山林,后来李佺不放心,再次回来的时候发现,这小狐狸不仅没走,反而像是在这里安家了一样。于是李佺又多了一个好朋友,他时不时就会跑来后山找小狐狸一起玩耍,最早的时候父母也是担心的,但父亲李泽平想到自己童年时也是这样漫山遍野跑下来的,也就不再对儿子有过多拘束了。每次李佺来找小狐狸的时候,它都好像提前知道一样的藏在山脚处等待。他们一起捉蝴蝶,舔花蜜,渐渐李佺感觉出来小红是听得懂自己说话的,他孩子心性也没太在意,但这次那道红色虚影的出现,让李佺明白,小红真的不是普通的狐狸。

李佺小心摸了摸高度到他胸口的这块青色大石头,触感温温润润的,一点没有冰冷粗糙的感觉。他踮了踮脚,双手用力一撑,便来到了石头上面。青石上方也很光滑温润,李佺嘿嘿一笑,盘腿坐了下来,模仿着那些神仙传记中的人物双手在胸前胡乱的摆着姿势,口中发着“嗬!嗬!嘿!哈!”等声音。

一阵安静后,男孩看了一眼在青石下方抬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的小狐狸,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脑袋,“这山洞还是有点黑,还是出去玩吧。”他心里想着。

李佺将手放到青石上刚想撑起身子站起来,就感觉身下的青石微微一颤,他的眼中同时闪过一道弯月虚影,山洞中刚消失的青色焰气再次升腾起来,而且越发浓烈。李佺被这一场景惊的六神无主的时候,一道巨力传来,身下青石直接被冲起,那青色焰气如火山喷发,将青石连同上面的李佺顶入空中。青石落地,李佺却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在半空,他的神庭穴上仿佛被打开了一道门,无处宣泄的焰气形成的青色气旋汹涌的灌了进去。

小红也被连带着冲飞了起来,但它在空中扭转身形,四足一撑,稳稳的落在地上,看着空中的李佺发出焦急的吱吱声。

再看外界,本是晌午的大晴天,天色忽然暗沉起来,接着风起雷落,远处苍岭山脉与天空的交界处闪起道道雷光,而且一路向着小镇飘来,天空中不知何时显出一轮明月,月亮和大地离的如此之近,仿佛能看到上面建立的神仙洞府、亭台楼阁。这天地异象,让淳朴的镇上居民人心惶惶,也引起了不少修行者的注意。

这些事情李佺全然不知,他双眼紧闭,身体呈大字形飘在空中,有白色辉光透过眼皮缝隙显露着。虽然看起来情形比较危险,他却没有感受到一点痛苦,除了身体无处着力有一些不适应,浑身被焰气缭绕的他反而还觉得,嗯~,很舒服。虽然大部分青气不知通过神庭穴灌输到了哪里,但他隐约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好像有一颗幼芽在缓缓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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