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安抚它。”男友拿着猫条走到猫咪面前，“咪咪，来。”他招呼着猫咪，猫咪拿毛茸茸的小脑袋蹭蹭他，伸出舌头舔起了猫条，舌头上的细微倒刺刮着铝制袋子上的残肉，“给它取个名字吧，也不能老是咪咪咪咪的叫。”男友摸摸猫咪的头，望向我说。“别问我，又不是我的猫咪。”我一脸无辜，男人欲言又止，他莫测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抚摸着猫咪。
“或许吧。”想到这，我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也许我做梦都想得到100万呢。”我开着玩笑。
“找到新郎就行。”男友向我狡黠一笑。
“警察都找不到的人，哪里有这么简单”我不满他的玩笑，心里却有些吃惊，像是被看穿了一般，我似乎笃定自己能得到悬赏的100万，尤其是在看到电视中新郎的证件照后，然后在我的记忆中并没有这个男人的相貌。
“仔细想想，他跟我长得倒是有几分相似。”男友突然开口。我诧异地看着他，他的脸在我眼前逐渐模糊起来，“你看，一样的薄唇，一样的低鼻梁。”他牵起我的手，握住我的食指，沿着他的下巴一路向上摩挲——嘴唇、人中、鼻子。我受到惊吓，猛然抽回手。他大笑起来，“开个玩笑，你不会被吓到了吧。”他今天实在是反常。
“嗯？”我对他的问题感到疑惑。
“没什么，上班要迟到了。”他穿上外套，打开门，我看看时间，离九点还差一刻钟，于是我们一起走出门。
天气渐冷，往年我的身体不算好，天气一冷就会患上咳疾，今年倒是有些意外，我透过车窗上白色的雾气向外看，街上的行人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神色匆匆，行道树的叶子都落光了，留下个黑色的枝桠，我的嗓子也没有一丝发痒的迹象。
“你忘了，我们去年一起去看过中医，那位老中医很有些经验，说你是肝气郁结，神思不属，你吃了他开的几贴药，果然有效。”男友提醒我，他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们是如此的心有灵犀，这正是我爱他无可自拔的原因。他将我送到公司楼下，便匆匆赶去上班。
我抬头，眼前是一幢玻璃做的摩天大楼，莹黄的灯光闪烁其间，我就在这座大楼的十八楼里工作着，公司是做电话销售的，横七纵八的格子间将办公区分成一个一个狭窄的工房，我的同事们总是抱怨工位的拥挤、环境的嘈杂。而我却适应良好，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只要戴上耳机，全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这份工作的底薪能勉强饱腹，我感到十分满足。然而这样平静祥和的时光似乎快要消散，最近公司里却不太平静，听同事议论，公司总是接到投诉电话，这也难免，毕竟电话推销人人厌恶。又听说总公司决定用ai客服来代替真人客服，明年三月，我们这些话务员都要失业，毕竟雇佣软件数据花费的钱比起五险一金的真人要少得多。我就是从这时候开始为钱焦虑，男友还在见习，工资勉强能够生活，然而这座城市的房价一日高似一日，我不能失去工作。
这似乎可以说明我对100万执着的原因，我跟男友准备结婚，只是婚礼酒席等等花销还不知钱从哪里来，存款连房子的首付都不够，我是孤儿，而男友的父母也没有多余的钱为我们浪费。
我戴上耳机开始工作。今天的电话格外难打，好似因为天气冷，人们都缺少了耐心，我一张口就被挂断，只留下滴滴滴的声音。再次被挂断后，我不由得叹了口气，看来需要为找工作做准备了。
正在这时，电话突然响起，我接通耳机换上职业性的问好。
“您好。xxx有限公司。”
听筒里出现“滋滋滋”的电流声。
“喂，您好，您在听吗？”我再次出声询问。
“杀人的感觉怎么样？”滋滋的电流声里，一个低沉的男声开口。
我怀疑我的耳朵出了错。“您说什么？”
“是你杀了他。你在怀疑什么？”
要是以往我肯定将这个电话当作恶作剧举报掉，但是连着两天的梦境让我有些心慌，我下意识就要挂断电话。
我的眼前突然一黑。
再睁眼时，我看到了一个废弃的工厂，工厂里随处堆放着建筑垃圾，作屋顶的混凝土裸露出绣成红褐色的钢筋，沿着方形的承重墙根里长出了一人多高的芦苇，这正是芦苇抽穗的季节，紫红色的苇花葳蕤一片，煞是好看。我心里松了口气，总算和倒在血泊里的男人无关了。
突然工厂外警笛大作，一群人呼呼啦啦地走近，脚步声、喧嚷声夹杂着犬吠声。我看见一个穿着纯白婚纱的新娘踉跄地哭泣着，警察带着警犬一寸地一寸地仔细闻着。我强装镇定地混在人群里，我似乎将很重要的东西埋在了此处，但我竟然全无印象。
眼前是幢幢人影，我随着人群亦步亦趋。越往工厂深处走，周遭的环境越是昏暗，我的头越是疼痛，终于，在工厂的深处，在水泥地上，妖异地生长着一棵桂花树，这树的根不知从哪里钻进泥土里，臃肿的根细盘踞着，在隆冬时节里枝繁叶茂，浓香扑鼻。
警犬扑到桂花树下盘桓吠叫，指示着他的主人此处埋藏着什么。
我脚步停滞，心里尖叫着向往外跑，心里想着如何脱罪，这里似乎和那个倒在血泊里的男人有关，和我有关。终于警察拿着铁锹砍着桂花树的根，我的心里一阵一阵的心悸和刺痛，在不多数的铁锹后，庞大的根系下掩埋着一个男人的头颅，人群哗然，他的未婚妻见到那颗头的一瞬间就昏了过去。然而只是头颅。
警犬又向桂花树后的土地嗅去，警察拿着铁锹，顺着警犬吠嗅的路线挖着，挖到了男人的四肢、心肝脾胃肾，整整十九块。有人看着这惨状吐了出来，而我只想逃离现场。我不能被抓住，男友还在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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