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爱上中医之后喜欢上太极的,那年孩子上大学了,我终于放飞自我沉迷于中医,可是很快就遇到瓶颈,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理论学了一堆,全是纸上谈兵。可是生命尤关,我又找不到可以下手的小白鼠。只好“避重就轻”弃医从武。
初识陈老师是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沉稳内敛,友善谦和。顿生好感。他第一堂课讲的就是武德。讲真,不习武我并不知道自己胸中戾气纵横。因为急功冒进,我的膝盖很快受了伤。在休息室,陈老师见我换衣服时痛苦地揉着膝盖,并笑眯眯的蹲下来,一边宽慰我“练拳受伤寻常事,所以才有医武同源一说”一边用拇指按在我的委中穴上,少倾,我的痛感大减,不由得佩服他认穴之准,见识之博。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曾经我是认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这句话的,遍体鳞伤才知道这是句傻话、鬼话。想有所提升如果没有师父提携,不知要走多少弯路,要踩明雷暗雷多少雷。也许只有如我这般喜欢天马行空,自诩有创造力的“二手艺术家”的人才非要看看弯路的风景,非要体验体验雷区的刺激。后果可想而知。但仗着市篮球队板凳队员的身板居然从“不知深浅”学区跨进小有所成的“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学区。于是,我准备挑战一下陈老师。那一天陈老师讲解“独立势夜叉劈掌“。这一招本应该用“脱铐势转身崩肘”化解,我却别出心裁,仗着自己年轻力大,用“抱球手”直接抱背撑肘,用肘尖击打陈老师的中脘穴。有云:“远拳近肘贴身靠”,是故肘尖锋利如剑,而中脘穴的后面是心脏血管交集之地最是凶险。我暗想,别人不知中脘穴的厉害,“医武同源”陈老师一定知道,他定会被我逼退。嘿嘿。。不等我得意,陈老师右腕忽下压,使出:“金蛇缠柳“压住我的拇指。这是一招类似于掰手指的招式。掰手指在拳击中属于违规动作,但在太极拳里却能尽显四两拨千斤的妙用,而且自己受伤的程度取决于自己反抗的力度,犹如绵里藏针握得越重扎得越深。那一次我的拇指歇了半年的光景。半年后病好了,我“特立独行”的毛病有犯了。竟然改了经典剑法“陈式剑”中的一招“搬拦手进步撩剑”,改过的招式完全失去了原有老辣却因为转承美观竟被后来者以讹传讹的效仿。陈老师见了只是莞尔,并不纠正,创新本就没错,更何况清者自清。也并未因此责备始作俑者。气息的训练不仅影响拳架的水平更关乎习练者的健康,看到我开始摸索,陈老师主动过来指点,示范时吸气吐气异常明显,但我的认知不够,明明看到他在吐气却坚持认为此处应吸气。陈老师暗中叹口气,安慰说:“将吸气吐气化于无形才见功夫,循序渐进吧。“我心中有所感。
几年后的冬天陈老师讲解“白猿献果”时说:“这一招是由八极拳的绝学双推掌演化而来,又名老猿挂印,提升的关隘在回头。,”我一直不懂回头的意义。甚至觉得陈老师老了,身子蹒跚了。“坠肘卸力,回头卸式,沉腰蓄劲,厚积薄发。”陈老师口谈手施,“所以回头是放手,也是重生。”“放下,放下”我喃喃着,宛如醍醐灌顶,大脑忽然一片清明,胸中的戾气随之荡然无存,那一刻我仿佛走出了乖张、无忌的自己,踏入风和景明、去留无意的境地。我从未称他为师父,却从他那里受益良多。
无以为报,我将他写进自己的小说里。于是《霸王枪》中有了以42路六合枪法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陈无敌,《生命之舞》中有了在牛棚中以自己寿数为赌注与阎王对弈陈北雎,我甚至为他安排了一场浪漫的恋请,叙利亚战火纷飞小巷中他是以笔为刀救下古筝女孩睿睿的陈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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