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铃铃铃铃铃——”
我睁开眼,看到了落地窗外的阳光。唔……不想起床。
我伸手关掉了闹钟,把胳膊缩回被窝,往上拉了拉被子使其盖住脑袋,紧紧搂住怀里的抱枕。
我又合上眼睛。
好想睡觉啊。
“主人,该起床了。”房门被推开,一个俊美的少年走进屋。他抱着一叠衣物,“主人,需要我来帮你洗漱吗?”他眨眨眼。我打了个哈欠,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被子蒙上,“除非天塌了,否则别叫我。”
我把自己裹得像个球,然后从小缝里看门口的人:他还没走。
“主人,需要我陪你睡觉吗?”他问。“老哥,你是不是又看了什么奇怪的资料?”我闷声道。“没有啊,主人。”他明明是个机器人,却说出了一种可怜无辜的语调。
那个仿真人机器AI的“年龄”比我大,我妈和我爸一起研制的。说实话,我妈当年可能是个很中二的美女,取名万事不离“狐”字。我姓李,李世民的那个李,不知为啥我随我妈的姓。他们把我们两个当兄妹养,干脆名字就倒过来取了:我叫青狐,这个AI叫令狐青。
“主人,您昨晚又做噩梦了。”他问。
“嗯,还是那个噩梦。”我有气无力的回答。
“主人,快起床!”一只银狐从外面窜到我的床上,口吐人言。事实证明,通过脑电波原理造的宠物翻译器就是好用。
“主人,你是不是忘了,今天还有同学聚会。”小银狐钻进我的被窝里。
同学聚会!我……我忘了啊啊啊啊啊!真扯,这都几几年了,还聚会?聚什么?显摆自己多能吗?我站在淋浴下面,把自己上上下下洗了个遍,再刷牙洗脸。反正家里就我一个“人”,我光着身子就回卧室找衣服。
现在是公元七九四六年,人工智能普及,多领域均有重大突破。智能机器人已经融入了人类社会,但市面上的机器人没有像令狐青这样自主智能性的,毕竟风险太大,所以Z国与其他国家进行协议,以保证不会出现AI衍生出真正的“智慧”,并干涉人类生存环境。毕竟它们都是以精密计算为思考,一旦出现智慧,成为了客观上的智慧生物,那么后果之严重将无法估量。
这固然是最恐怖的后果,但也是最不可能的后果。只要它们得不到客观上的感情,就不可能成为真正的生物。毕竟,没有感情去左右观念,AI就只能遵从指令程序,那些“谋反论”又从何而谈?
而我,是一名哲学系的大学生,虽然我在这方面有所研究,但是这并不是我的专业,更不是我所提出的。这个观点的提出者是我爸。或许是出于私心,我爸没有把想法公布,因为这会颠覆之前大多数人的观念。
这些想法都被我用在了令狐青身上。
令狐青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他出身自我父亲的个人实验室:他的骨架大部分由新型钛合金构成;上个世纪的人们发现了多种新型人造元素,在此领域有许多重大突破,金属运用上有了质的飞跃。
令狐青对这个世界拥有认知,或者说,有他自己的价值观。
据说实验刚开始的时候,我父亲特意为他申请了一百多台计算机放在别墅实验室的地下车库里。后来在信息压缩处理方面有了突破,父亲又把这些计算机捐回他毕业的那个大学。而这些技术全用在了令狐青的“大脑”里——那个只有几百立方厘米的地方。真烧钱啊。
他的外貌与常人无异,我母亲借助基因学的一些小手段,在他的金属外骨骼上植入了人类的表皮细胞和肌肉细胞。细胞营养来源的问题也已经被母亲攻克,在他的体内制造出特殊的“消化系统”,通过进食来摄入能量 。
“主人,您今天还是这么美。”他的睫毛遮住眼眸,发出感叹。
我有那么一瞬间,竟觉得他是一个真正的人。啧,真是个完美的机器人。
我找了几件镶了水钻的礼服,问他:“你觉得这两件衣服,哪件更适合我?还有,我说过你很多次了,别叫主人,叫妹。”他歪头,“妹,您今天不适合礼服,我认为您今天最好穿休闲长裙”。
我没理他,自顾自的问道,“令狐青,你越来越像个人类了。你觉得你离成为一个生物还差什么?”
“老妹,我怎么可能知道,毕竟您从不让我学习这方面的知识。”他答道。
“呵,不让看资料而已,你敢说自己真的不了解你们自己这些AI智能?”我一边翻衣柜一边说。
“不敢,主人。”他扯出一个阳光而温暖的笑容。
呵呵,阳光又温暖,我怀疑他偷偷把空调温度和室内灯光调高了,毕竟他是有这个管理权限的。
“叫妹。”我又补充了一次。一年约365天,每天24个小时,天知道我一天要说多少次才能让他改过来。他不是机器人吗,还这么笨。
我找到一套合适的衣服,随手放在已经被令狐青收拾好的床上,裹上浴巾去客厅吃令狐青做的早饭。
小银狐爬到我身上,用它黏腻腻的声音表达它的开心。我抱着它,一边看新闻,一边吃着碗里香喷喷的牛肉面。小银狐也想吃,我让令狐青拿来些蒸牛肉给它当早饭。
“Y国边境再次出现大批毒贩。”全息投影中的播音员带着职业性假笑,不紧不慢地说。
现在的环境早就不如当年,干嘛浪费土壤去种毒品。我心不在焉的想。
我把擦嘴的热毛巾丢在一边,“令狐青,收拾下吧。”
令狐青走过来,很人性化的皱了皱眉,“妹,您怎么又剩饭?”“我吃饱了。还有,不要总是一口一个您,在和我说话的时候要说你。”我说。
“现在插播一条消息。”播报员的声音传来,“某地质勘探小组在我国YN省边境已失踪十日有余,联合调查组已前往调查。有线索者请立刻上报。”
地质勘探小组失踪?不会和前面说的那什么毒枭有关系吧。我记得好像有个同学在那个探险队,上个月他在论坛发过帖,确实是去了YN省。不过好久没跟他们联系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站在阳台上伸懒腰。
这么早叫醒我干嘛,聚会在下午三点,现在才上午八点。
今天的天气很好,天上的云彩白的像棉花,松松软软,被风赶来赶去。
这年头,这样舒适的天气可不多了。赤道那边简直成了无人区,根本没有人能坚持住在那个空气滚烫的像岩浆的地方。说起来,赤道地区和两极地区已经彻底成为无人区。赤道温度骤升和两极地区气温骤降是我出生前的前几年开始的,代号为“冥土”的恶劣气候地区人类迁徙行动是七九二八年末结束的。那期间的五年里,社会全球性恐慌,开始有人质问科研界,地球到底还能坚持多久。但随即就是科研界在宇航方面的一系列成果作为回应。只要空间跳跃方面攻克,就可以带领人类移民。实际上地球还能坚持三十多个世纪,不过早些进入星际时代总是好的。
“令狐青,陪我看会儿电视!”我喊道。
……
现在是下午一点,令狐青陪着我躺在沙发上看电影,小银狐躺在我怀里呼呼大睡。屋内的灯被调暗了,墙角的小夜灯莹莹的发着微光,静谧而又美好。
我枕在令狐青的肩上,又轻睡了一阵。醒来后,我揉揉眼小声道:“青哥。”我经常这么叫令狐青。“我妈这个月不来这边了吧?”我问道。
“不来了,妹妹。你的母亲说,她要去外地看看风景,近三个月都不会来这里找您。”
“那就好,我看见她就心烦,最好别来。还有,她也算是你妈。”我搂着令狐青的胳膊,亲昵地蹭了蹭。“你要是我亲哥该多好,我就能天天腻着你,让你陪我。还不用时不时给你的配件做检查。”
令狐青沉默,好像是死机了。我知道,他这种状态是他在思考(计算),等一会儿就好。
等他缓过神来,我把全息投影电视关掉。
“令狐青,我能不能吃个冰淇淋?”我盯着他的眼睛。
“不能。”他拒绝的很干脆。“主人,你昨天吃过一个了,吃太多冰淇淋对身体不好。”
“哥,我要是跟你撒娇的话有用吗?”我不甘心。
“没有用的,主人。”令狐青很平静的说道。“我只是个AI而已,不会感情用事。”
我做了个鬼脸,跳下沙发,跑回卧室去换衣服。“令狐青,收拾一下,该陪我去同学聚会了。还有,我是你妹!”
……
“哥,这是几年级的同学聚会来着?”我坐在悬浮车上,喝着饮料问道。
“是大学同学。”令狐青坐在我身旁,很贴心的地来一条湿巾,“手脏了,擦擦。”
我把手上的果汁擦干净,“大学啊……我记得当时有四个死党来着,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叫林夕的,当时是我们宿舍的。”
“妹妹,你又记错了。”令狐青的随身全息投影屏幕闪烁,调出文件,“妹妹你看,这是你当时的毕业合集。”他找出一张五人照片,“你看,这是你毕业的时候给林夕和您的四位朋友的合影。”
看到那张脸的一瞬间,好像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仔细回忆,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咦,她……没有和我常玩吗?好熟悉……嘶……”
疼,尝试回忆的那一瞬间,疼,脑中直刺骨髓的疼,无数碎片零零散散如天女散花一般在记忆里闪过,那些画面……好像昨晚的那个噩梦。梦里那个女人的脸和林夕的脸重合……是她!就是她!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想起这些啊啊啊啊啊!疼,疼啊!
我紧咬嘴唇,双手紧紧抓住头发,喃喃道:“哥……青哥,有鬼,她说有鬼……”
令狐青双臂环住我,轻拍我的后背,“妹妹乖,不怕,我在呢,那只是梦。”他的嘴角勾起笑容。
令狐青的臂弯是那样温暖,我抱住他就不想再放手。
“不是她的话,那就是小茹和我玩的好。哥,你怎么像个暖宝宝似的,是不是把水暖循环系统打开了?”我问。
“是的主人。”令狐青对我发现他的小动作的这一问题似乎很激动,但他马上改口道,“小妹,我觉得这样或许……可以缓解你的心情。”他的眼帘半落,只剩下了关心和宠溺。
我很快调整好状态,离开他的怀抱。“哥,还有多久到饭店?”我倒了杯热水,小口抿着。“大约十分钟。”他看了看地图,回答道。
我扭头看向窗外,不远处有个停车场。“哥,你调整一下路线吧,把车停在那个停车场里,我们步行过去。今天难得有这么好的天气,陪我逛一逛。”
暮春时节,外面道路两旁的绿化带里百花争鸣。最醒目的是桃花和樱花,白的红的粉的花朵,都挂在枝头。绿莹莹的草丛稀稀疏疏,裸露出白嫩嫩的根。自公元五千年以后,昆虫大批灭绝,蝴蝶蜜蜂等昆虫也成了珍稀动物。花丛里彩蝶翻飞,竟还有零星几只蜜蜂在万花中流连,着实令人沉醉。令狐青把车停好,来到我身边。我折下一枝桃花,放在鼻下细细的嗅着。
我沉浸于花雨之中,没有注意到令狐青收拾背包时的小动作。
“令狐青。”我很郑重的说,“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男朋友,记住了吗?”我看着令狐青。“不清楚怎么做的话,从你的硬盘资料里找相符的规定。”
“明白了,亲爱的。”令狐青转变的很快。“你的意思是从现在开始,绝对不能透露我是机器人,对吗?”
“对,就是这个意思。”我拉住令狐青的手,“我那个便宜爹说过,不能让别人知道你的存在,为了圆谎,不得已而如此。行了,走吧。”我把手中的桃花递给他。
一高一矮两个人走在街道上,微风吹过,满天花瓣如雨,粉雾氤氲。
……
走了一公里,时间却显得异常短暂。“等聚会结束之后,我们还从这条路走,好不好?”我有些意犹未尽。“当然可以,”令狐青弯下腰,将手里的桃花插在一边的泥土里,“这景色那么珍贵,可不能浪费。”他笑着摸了摸我的头。
我正想回应他,令狐青却猛地搂住我,用一种快的离谱的速度跳向绿化带。他的嘴贴在我耳边,“抱紧我!”
看不见脑后的情形,只听见震耳欲聋的撞击声。
“咚——嘭——”
一辆悬浮车飞跃而起,撞到了我们刚刚所站的观景台上。
那辆车的质量真好,除了引擎盖凹下去一块之外都完好无损。
说实话,我并没有感到害怕,还有点好奇,毕竟没撞到我,而且有点好奇,这个司机是不是酒驾。
只见一个女人穿着缀满鲜红色亮片的人鱼礼服和亮红色高跟鞋推开车门,哒哒哒的踩着高跟鞋朝我走来。噫,她脸上的妆真浓,我对她可没什么好感,千万别告诉我这是我大学同学。
下一秒,“唷,这不是青狐嘛?几年不见,穿得这么朴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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