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已经是晚上七点,三个人推推搡搡进了村庄。
“哟,毅灵回来啦!还带着朋友哇?”几个去荷塘喂完鹅和鸭子的大婶热情的和王毅灵打招呼。
“嗯,回来啦,正打算回去看奶奶呢。”王毅灵回应。
“小灵哇,今天李爷爷要唱秦腔呢,晚点记得看看去啊。”“好嘞。”
三人一路走,一路寻些好吃的。什么张婆家的油泼辣子面、赵爷家的肉夹馍……那一股股香味引得三人口水直流。
走走停停,吃吃喝喝。王毅灵领着两人到了山庄深处。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荒林,以及一条羊肠小道。
“小王,你奶奶家怎么这么偏啊?”钱弘疑惑。
“奶奶喜欢安静,而且我听寨里的人说奶奶以前是村里的祭司,后来城里不是扫除封建迷信么,就不兴这个了,但是寨里人还是很尊重奶奶,毕竟他们的信仰在这儿。”
王毅灵一边聊他小时候的事,一边带路。很快,就到了一大片林中空地,地中间有座戏台,上面有一群人正在检查戏台框架。
“看见了吗,待会儿李家那位爷就在这儿唱秦腔。”王毅灵指着戏台道。
“一会儿我一定要听听这秦腔和京剧哪个好……欸,那你家到底在哪呢?”赵建国左顾右盼。
“看见那座山神庙了吗?那后面的宅子就是。”
“哇,你家比四合院还大!”钱弘惊叫起来。王毅灵笑他蠢,一套四合院那在北京都卖出天价了,他家虽然确实比四合院大,但在这荒山里只是象征身份高,地段不好,不值钱。
三人笑着来到山神庙后面的宅子前。
“阿奶!”王毅灵喊道,“阿奶,我回来喽!”
宅子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哎呦,啷阿奶阔阔(让阿奶看看),额滴小孙孙恵来喽(我的小孙孙回来喽)!”
一个头发苍白的老太太走出来,跛着脚,小跑着来到王毅灵面前。
“哎唷,孙孙欸,嗽喽都(瘦了都)。”老太太带着口音,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王毅灵,倍儿亮。
“孙孙,介四以滴同学哇?”老太太扭过头,稀罕的看着赵建国和钱弘。“唷,一股从贼活一股南寒咧(一个厨子和一个懒汉嘞)!”
两个人两头雾水,“小王,你奶奶在说啥?”钱弘问。
王毅灵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我奶奶说,‘一个厨子和一个懒汉’。”
赵建国捂着肚子憋笑,脸都憋红了。“我好歹还是个‘厨子’,你……你,啥都不是哈哈哈哈哈……”钱弘一脸黑线,试图辩解,“奶奶,我,我不是……我只是不会做家务,我是给国家工作的那种,为国家的生物研究做贡献的……”
张奶奶并没有听进去,“唷~啷个优思嘛,就四扎式嘛,烈院(哟,那有什么,就是打肿脸充胖子,一边儿站着去)。”
钱弘求助的目光直接被那两个人无视。
“奶奶,今天是我的生日呀!”王毅灵抱住奶奶。“奶,我哥呢?”
“邹孙孙内,啷个小瓜怂,在屋里登尼嘞(周孙孙呐,那个小傻瓜,在屋里等你呢)。”
三个人拥着张奶奶,走进宅院大门。
“张奶奶,我们可以在屋里逛逛吗?”赵建国问。
“眸麻大,九四下个不棱(没问题,就是楼下不行)。”
“就是说你可以逛逛,但别下楼。”王毅灵小声说。“下楼?你家有地下室?”赵建国有点惊讶。
“算是吧。”王毅灵点点头。“那地方神秘的很,我都没去过。”
赵建国和钱弘若有所思的在屋里转悠。
张奶奶去做晚饭,王毅灵走上楼梯,“哥?”
“回来了。”
只见阁楼上走下来一个人,皮肤煞白,有种得了重病的感觉;但一双丹凤眼,两条剑眉,尽显他英气凌然。
“哥,你又瘦了。”
“你也是,哦,生日快乐。”
简短的对话却包含了两兄弟三年间的无尽思念,王毅灵的眼眶红了。
“你不是长大了吗?还哭?”周俊微微一笑。
“嗯,对,我长大了,今年二十了。”王毅灵摸摸湿润的眼角。
走吧,下楼去看你李爷的戏,周俊歪歪头对他说道。“好的,哥。”王毅灵呲牙一笑。然后他俩一前一后走下楼梯。
“阿奶,我们去看戏!”他俩叫上两个对家里东西什么都好奇的家伙,朝阿奶喊。
“眸麻大(没问题)。”
……
几人去山庄里吃夜宵,压根儿没去看戏。
吃饱喝足后,四个人鬼鬼祟祟来到后台。
“哎,哥们儿,你们这秦腔有什么讲究吗?”赵建国好奇地问。
“有。”周俊很不客气的只回了一个字就不再吭声。
“秦腔又叫‘梆子戏’,角色体制主要是四生、六旦、二净、一丑,共计十三门,又称‘十三头网子’。主要是板胡伴奏,此外,文场还有二弦子、二胡、三弦、琵琶、扬琴、唢呐等,武场有暴鼓、堂鼓、句锣、马锣、梆子等”。王毅灵接着周俊的话讲起来。
“嘿,小家伙,这么多年了,还记得我这些烂在角落里的讲究啊?”
王毅灵的话被一个气势恢宏的老人打断,只见那老者身穿戏袍,脸上抹着油彩,鼻梁高挺,薄唇紧闭,两条横眉倒竖,一双卧蝉眼炯炯有神。
“李爷好!”王毅灵和周俊齐声道。
来的正是唱秦腔的李爷——李应龙。
“你个小兔崽子,刚来这儿,就要给我捣乱是不是?”李应龙掐着腰,指着周俊的鼻子骂道。
“李爷,我这不是带了两个外面的朋友回来吗,他俩对您唱的秦腔好奇得很,我就带他们来看看。”王毅灵笑着说。
李应龙这才扭头指着猫着腰,蹲在一边的王毅灵。李应龙立马又骂道,“啷个小瓜怂!前个年走,辉来不锁狂一眼(你个小怂货!前年走了,回来不说看一眼)?”王毅灵嘿嘿傻笑。
“唉,我现在这身子骨比不上你们这群小年轻了,揍不动你们喽。”李应龙拿起靠墙的长刀,顺势舞了舞。
“哪有啊,李爷您身子硬朗着呢。”王毅灵恬着脸凑上去,“我奶奶前些年还说您比年轻时看着还威武呢。”
“哟,真的?”李爷面露喜色,“你张姨真这么说嘞?”
“嗯。”周俊见着,也笑着来帮腔。“啧,可以可以,看来我还是有希望哟嘿嘿嘿。”李应龙眼里冒光。
四个兔崽子相视一笑,都懂,都懂。
李爷那副严肃模样立马变得和蔼可亲,还应允他们四处走走转转。
四个人把新鲜事物都翻了个遍,尤其是赵建国,对李爷崇拜有加,追在后面问东问西,把李爷哄得飘飘然,还在赵建国强求下教他唱了几句《伐董卓》和《麟骨床》。把赵建国听得眼里直冒星星,要不是因为李爷这身家当只传家里人,他都想不唱京剧,改留在这儿拜师学艺了。其实李爷也想留下这个天赋异人的年轻人,可这规矩不能改,于是李爷就允许赵建国这几天有事没事找他学几句。赵建国有些得意地说,可以教李爷唱些京戏,可把李应龙开心坏了。
夜幕降临了,四人告辞。
回到宅子,张老太早就准备好采野菜的筐子和锄头,等在院子里了。王毅灵等人见状,急忙回屋子里找硫磺和雄黄酒,又背上包,一路小跑到老太太跟前。“阿奶,这么晚了,我们去就行啦,您在屋里等着呗。”赵建国劝她。
“就是,阿奶,天黑,您腿上有旧伤,别去了,您在炕上歇歇吧。”王毅灵也道。
张老太听罢,应了一声,又嘱咐了几句,这才回屋里去。
一行人抄近路,不一会儿便上了后山。
“小王,我看张奶奶不是走路挺轻快的?咋听你说是有旧伤呢?”钱弘不解的问道。
“确实有伤,是阿奶年轻时受的伤。”周俊答道。
“嗯,我没让阿奶知道,我拿着胶卷到城里问过北京市医的外科大夫,医生当时看完,特惊讶,问我:‘你家老人是不是参过军?’,我当时就是一愣,我问医生此话从何而谈,医生可激动的告诉我那不是同一种武器造成的伤。”王毅灵一边心不在焉的拿竹竿子在草丛里戳来戳去,一边回答道。
“武器?”另外三人都惊讶极了。
“是武器。”王毅灵点点头。“医生说那里面有枪伤还有刀伤,他当时就拽着我,让我一定要问问阿奶是不是从过军,是的话就一定要带她来看看,说能为军人看伤是他的荣幸。”
“那你问了吗?”周俊也好奇。
“没,就算问了,阿奶咋会说嘛。”王毅灵丧着脸道,“阿奶连年轻时候去过哪、从哪里的都不肯说,又怎么会说这个?阿奶精着嘞。”
“阿奶不是本地人吗?”周俊更好奇了,“我听张奶奶陕西话说的好着呐?”
“我们只知道阿奶很早以前应该在城里住着,其他的根本问不出来。”周俊摇头。
三个人一路聊天,根本没发现赵建国失去了踪迹。
不一会儿,钱弘挖菜时又遇见了三四条蛇,不过他看出来,这蛇没毒,不像先前那条棕蛇有颗三角脑袋,要知道,他当时和赵建国吓得……等等,赵建国呢?钱弘这才发现少了个人。
“赵建国呢?”钱弘叫住奋力挖野菜的两兄弟。
那俩人同时摇头表示不知道。
“赵建国——”
“赵建国——”
三人到处寻找赵建国,找不到,又原路返回。
一路喊着,周俊听见了一丝微弱的声音,“周俊!我在下面——”
周俊低头一看,把他吓坏了,身前是个地洞,他刚才差点就掉了下去。赵建国微弱的手电在洞底闪烁。
周俊心知这是土夫子挖的洞,就把另两人叫过来,对着洞底喊:“赵建国——是你吗——”
“是我——你们快下来——我发现了点好东西——放心吧——有梯子——能上去——”
三人一听,拿手电在洞周围一照,还真的发现了梯子,一盘算,还是下到了地洞里。
刚下来,就看见了灰头土脸的赵建国激动的神情。
“你都胖成这了,竟然没被卡住?”周俊骂骂咧咧。
“到底有什么?让你这么激动。”王毅灵好奇,毕竟他只知道后山盗洞多,没下来过。
“嘿嘿,你们自己看吧。”赵建国指着身后的木门。
周俊上前一步打开门,看见了里面的东西时,脸色一变。“你们都出去!出去!快点,我们赶紧回去告诉阿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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