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刚刚下完,窗外总是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凌晨四点多,天还没亮,一切都还是暗沉沉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味,是被雨打湿后的花草夹杂着浓浓的消毒水味。
躺在24号病床上的她不知何时早就醒了,又或许她一个晚上都没睡。她木讷的注视着窗外,眼泪就已经悄然的滑过脸庞。
起床,吃早餐,做治疗,睡觉,起床,吃饭,睡觉,时复一时,日复一日,每天都是循环……每一天都是一样的。
隔床还有一个病友,但是她们都很少说话。她怕打扰到别人休息,就把被子盖过头顶,偷偷的在被子里流泪。她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竟然在泪泊中沉沉的睡了。
来到早上7点,然后值班的护士来查房。值班的护士姐姐身穿着一袭白大褂,头戴一顶雪白的小帽子,淡淡的眉毛下是一双带着一点疲惫的眼睛。
她被惊醒了。她僵直的看着门口护士姐姐。
护士姐姐感觉有点小抱歉,但是她还是亲切和蔼的问道:“唐媛媛,你睡得怎么样?比昨天好点没。”
唐媛媛微征了一下,随即僵硬笑着回复道:“还好吧。”
被吵醒的病友,伸了一下腰。然后揉了揉眼睛,半醒半睡的感觉,然后呆呆的看着门口的人。
“睡的好点就行。”护士姐姐转头又问邻床的那个病友,“李玉梅,睡得怎么样啊?”
李玉梅还没睡醒的说:“挺好的。比我之前睡得都好。”
护士姐姐说:“那就好,等会会有医生来查房。你们起床洗漱好,就待在这里,不要乱跑就行。要不然等会,你们的主治医生找不到人。”
她们回应护士姐姐,知道了。护士姐姐就离开了。
李玉梅又躺下休息了。唐媛媛睡不着了,她就起床洗漱。她换下睡衣睡裤,明明可以穿其他的衣服,她偏偏要穿一件灰色的衣服和一条黑色的裤子。
反正她就喜欢单调而且又朴素的颜色。唐媛媛没有她们那样炯炯有神的眼睛,她的眼睛浮肿又没有神色,眼神涣散的厉害。
眼底的黑眼圈很重,因为她真的失眠了好久好久。鼻子下的嘴唇也是浅粉带白,完完全全是一个病态。她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好久。
唐媛媛她经常一个人自言自语。她说她很困,她很想睡觉,但是她一闭眼睛,脑子都是那些不开心的事,她也不想这样的,所以她也很痛苦,有没有谁能带她走。可惜没有人能回答这句话。
很多人都说,家是避风港,可惜的是唐媛媛的家不会是她的避风港。
这个房间很小,大概只有20平方米那么大,两铺床,两个小小的储物柜摆在床头。靠近窗边,左下角还有一个小小的皮质沙发,也仅仅只能坐一个人。沙发上面还有一个小型的电视,但是坏了,所以她们也没看过,电视的右上方还有个空调,但不是很大。
窗子非常的大,长长的蓝色窗帘长摆到地上。透明的玻璃背后全都是掉了黄色的漆的铁栏杆,焊得非常牢固,以防意外发生。
不一会儿,七八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边走边说到了门口。李玉梅已经洗漱完,坐在床上。他们先问了李玉梅的情况,他们有些人点点头,说她情况恢复的特别不错,要继续保持。
李玉梅回了一个好,然后就去叫自己的妈妈去吃早餐,那些医生然后就问坐在沙发上发呆的唐媛媛,看看她的情况怎么样。
“你感觉怎么样啊?睡的好不好,还是像以前一样噩梦缠绵,还是又出现了幻觉,还是比以前都好?”一个医生连续问了好几个问题。
唐媛媛愣了一下,后面才缓缓回过神来,这一刻她感觉自己的脑子短路了,她有一些紧张,虽然每天都能见到医生,但是他们的面容,她一个都没记住。所以导致她会这样。
唐媛媛一句话断节的说:“还…还好。就…就和以前一样,睡…睡不下去…多少……”她浑身都在颤抖。
就有医生安抚她:“你别紧张,我们就是问问这种情况。没什么好紧张的,你先深呼吸两下。”
然后就有医生来到她的面前,带着她一起做深呼吸,让唐媛媛缓一下。
后面其余的医生都在讨论她的情况。说她情况还是不是很好,唐媛媛听到了几个词。容易紧张、睡不着、加药等,都是断断续续的。
面前的男医生温柔的对唐媛媛说:“你现在好一点了吗?”
唐媛媛还是有点颤颤巍巍,眼神有些恐慌:“好…好点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再怕什么。
然后他们就叮嘱了唐媛媛几句话,就离开了。
唐媛媛还是有点颤抖,心里感觉有一点不安,但是又说不上来。
在这里,成年人可以单独在这里治疗。而未成年则需要家人的陪护下,情况非常紧张的话,监护人要24小时陪伴着患者,要是情况较好的,监护人就可以不用和患者一起住在医院,但是也不能离开患者太久。谁也说不准患者什么时候病发。
唐媛媛已经来了一个星期了,昨天家里好像有什么事情,然后她妈妈就回家了。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里。而李玉梅也一样,但是她情况比唐媛媛好多了,她妈妈很早就来了,应该是在她去洗漱的时候吧,然后她妈妈去了娱乐室。
她们去外面吃早餐了,而唐媛媛慢慢的往楼下走去。她住在二楼,每天早上都要去排队拿号,才能去做物理治疗。想来,李玉梅她妈妈已经帮她拿到号了吧。唐媛媛心里苦涩的笑了笑,开始的时候唐媛媛妈妈是这样,后来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到底爱不爱她,到底在不在乎她。要是在乎,为什么总是不愿意陪着她,要是不在乎,为什么又要把她送去医院做治疗。要是做做样子,大可不必。
物理治疗的那些机器叫什么名字,她都忘记了,所以她现在一个都不知道。她就记得最后一个叫VR的机器,但全名叫什么,她是真的不记得了。
她刚下楼,走廊里满是排队的人。这得起多早啊?唐媛媛打开手机,现在是早上八点半。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去排队,然后从后面冲出一个男生,他手里还有一杯豆浆,他停在唐媛媛的后面。他把声音弄得有点大,唐媛媛还以为是哪个病友,瞟了一眼他的左右手,都没有进医院时,医生或者护士给他的手环。
所以意味着他不是病人,他只是帮他的家属排队拿号。唐媛媛心里空落落的,有点难过又有点好笑。
她现在既没有谁,帮她排队拿号,又却妄想着,真的是可笑至极。
唐媛媛排着队,队伍走的算不上慢,但也不是很快。不知道前面的人是怎么了,突然最后踩了唐媛媛一脚,但是前面的人好像没有感觉似的,并没有给唐媛媛道歉。
唐媛媛就有点生气了,毕竟她昨天才刷的鞋。可是她又不好说些什么,就什么都没说。然后发现肩膀上还有一缕还未捆上去的头发,她又脱下皮筋重新捆,两圈太松,三圈太紧。
捆来捆去,手都酸了,她索性就不捆了,披散着头发,皮筋被塞到口袋里。唐媛媛眼里就有了被强制压在下的泪水。
还有一个人,就到唐媛媛拿的号了,不知道后面的男生是怎么喝的豆浆,突然一咳,喷了唐媛媛一头的豆浆。唐媛媛在也忍不住眼里的泪水,气愤愤的看着后面的男生,然后豆大的两颗泪滴落在光滑的地板上。
后面的男生刚刚想道歉,结果就看见了这一幕,他顿时错愕了,他想自己只是不小心喷了一口豆浆,怎么面前这个小姑娘就哭了呢?
唐媛媛连号都没拿冲上了二楼,男生立马从护士姐姐手上拿了票,就追了上去。护士姐姐在后面说的话,他好像听见了,好像又没听见。
唐媛媛冲到自己的床边,从储物柜上猛的连抽几张纸,狠狠地往自己头上擦,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流。
男生刚冲上二楼,就没有看见那个不小心被他喷了一头豆浆的女生。他第一次见一个女生跑得这么快,然后他就一个一个的房间看,有时候连说几个对不起,终于在二十三号到二十四号房间发现了那个女生。
唐媛媛背对着门口,猛得擦着头上的豆浆,她也不管到底有没有擦干净,她只知道现在她情绪有点失控。
男生有点不知所措,他从来都没看女生哭过,就算哭了,也不关他的事儿,但是这是头一回,他把一个女生给弄哭了。
他想了一会儿,整理好等会要说出口的词。最后他结结巴巴的说了一句:“对不起…那啥,你能别哭了吗?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还没说完。唐媛媛就带着哽咽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进门之前不知道先敲门吗?还有,偷看一个女孩子哭,很有意思吗?”
他更不知道要怎么做了。他只能试探的敲了敲门,支支吾吾的说:“我……并不是想偷看你哭的。”最后他只否认了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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