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已过,但春意却迟迟未来,反而接连下起蒙蒙细雨,缥缈的雨丝与雪花相融,给苍白的大地更添加了一份刺骨的寒意。
此时,傍晚甲同村的边上,一座破败的瓦房之内,时不时的闪烁着微弱的火光。
屋内只有一些破烂的家具,和一些堆积在墙角的细小木枝,显得格外寒酸。
而房屋的主人,是一名骨瘦如柴,面色蜡黄的少年,此时他正蜷缩在屋内火堆旁。
少年边上正静静的趴着一头瘦骨嶙峋的黄毛老狗,此时它正缩在少年身旁,一人一狗便在这漏风的屋内相互依偎着取暖。
少年看着窗外逐渐暗下的天色,感受着这越来越冷的天气,他缓缓起身向着身后的床榻走去,拿起床上的被褥,又慢悠悠的走回火堆旁。
少年手上拿的说是被褥,其实也只是塞了一些草垛和柳絮的破旧布料罢了。
本应是充满活力的年纪,但在这名少年身上,展现出的却与同油尽灯枯的老人一般无二。
他拿上被子,来到黄狗边上,弓着腰喘了一会,然后才缓缓坐下,小心翼翼的将被子裹在自己和黄狗身上,这会让他和黄狗暖和上不少。
寒风未减,随着少年的咳嗽越发激烈,大黄狗站起身来,极为熟练的去到不远处的墙角处拖来一个破旧的木盆,放在少年的身旁。
“噗...”
随着少年一口鲜血吐出,他这才感到舒缓不少,感受着口腔和鼻腔那浓郁的血腥气味,再看着木盆中那一抹刺眼的鲜红,他苦笑片刻后,不由得喃喃自语起来。
“罗安啊罗安,你父母给你取这个名字不就是为了让你长寿平安吗?你怎么就成了一个短命鬼了呢...”
随着少年的细语,一阵眩晕和无力感逐渐占据他脑海,他缓缓靠在黄狗身上,颇为宠溺的摸了摸它的头颅,便渐渐昏睡了过去。
而他身旁的柴火堆,也因为无人添柴的缘故,火光闪烁了几下,便熄灭了。
一时间房屋内漆黑一片,只有稀疏的炭火在黑暗中传来点点红光和丝丝暖意。
在罗安模糊的意识之中,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平安喜乐的日子,那时他穿着奇怪的衣服,有着和睦的家庭,身边的建筑的高耸入云,在那钢铁森林之中,人们都匆匆忙忙,与蚁虫无二。
随着罗安呼吸越来越微弱,那个奇异的世界在他脑海中却开始逐渐清晰起来,那一本他放学时,在路边随意翻阅的古旧书籍,却愈发清晰,直到占满了他脑海意识中的最深处。
……
“呜...”
感受着躺在自己身上的主人逐渐微弱的气息,大黄似感知到了什么,它低声呜咽了一声,低下头舔了舔少年的手背,与平时不同,原本会宠溺抚摸它的少年,此时却无了动静...
“轰隆!”
随着一声巨大的雷鸣,原本的连绵细雨开始转变成瓢泼大雨,狂风开始肆虐,将这只有百来户人口的村庄吹的呼呼作响,甚至一些用木料搭建做工稍差的房屋此时已被掀翻,露出里面的一些木材,和在天威下瑟瑟发抖的牛羊。
雷声轰鸣,将甲同村的人们从睡梦中惊醒,不少人都忧心忡忡的看着窗外那如同妖魔作祟般的狂暴天气,村里的老人们心里不断求着祖宗和仙人保佑,保佑自己家的田地,千万别被这突如其来的暴雨给淹了。
而一些年轻力壮的汉子们,此时正冒着大雨,连忙出去用稻草暂时补上那被狂风吹落的瓦片,以防房屋漏雨以及栓紧自家的圈门,以防受惊的家畜跑了。
而在这担忧的人中,有一人显得极为不同,他担忧的不是家畜和房田,而是不远处的一个破屋。
这中年男子面色黝黑,身材魁梧,一看就是老实的庄稼汉,男子眉宇间与罗安有着三分相似,此时他正不断从窗户处向着村子南方眺望,眼中的担忧难以掩饰。
“坏了,这风也太大了,就我弟留下的那破瓦房和罗安这孩子的身子骨,根本挡不住啊。”
“不行,我得去看看。”
说话间,男子连忙点上蜡烛,然后摸索着将衣服穿上,便要出门穿上蓑衣,打算看一看那孩子的安危。
“老罗,现在风那么大,你怎么去?罗安这孩子得肺痨病也不是一两年了,今年已经是第三年整了,要不是我们家给他吃的喝的,他能活到现在?”
“虽然你和罗安家爹是亲兄弟,可这亲兄弟也得明算账不是?他爹他娘一去世,我们便养了这孩子到现在,肺痨病你又不是不知道,会传染人的。村里都说,他爹娘都是被他传病害死的,这孩子根本就是个扫把星转世...”
“你去倒是无妨,要是你染了个病回来,咱娘俩还咋活啊...”
在男子刚要准备出门的时候,床上随即焦急的响起了劝阻的声音,女子的话到后面已然有了哭腔。
“爹,别去了,我怕...”
随着床上一声柔弱的声音传来,让原本焦急的男子也冷静了下来。
片刻之后,男子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低落的说道。
“行了,我不去了!”
看着自家媳妇和那才三岁的娃,男子也冷静了下来,对着妇女摆了一下手示意她别说了,然后借着蜡烛昏暗的光亮,在房间里摸出自己的旱烟,坐在床边,吧嗒吧嗒的抽了两口,在昏暗的烛光中,这个老实了一辈子的庄稼汉子说出那么一句话。
“再怎么扫把星,也是俺们家娃不是,总得给他收个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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