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学会怎样做人

人活着要对得起自己

为爹妈读书,在当代大学生里,不是一个稀罕的现象。其实,爹妈送你上大学,为你选专业,都是为了你的生活。其实他们不希望你读书是为了他们,读书,是为你自己好。现在独生子女的家庭,一对夫妻一个孩,有谁还指望将来儿女为自己养老呢?让儿女受教育,归根结底,是为了给儿女一个好的归宿。

所以,即使从爹妈的角度,现在的大学生读书,也得为了自己。人活一辈子,下辈子有没有,我们不知道,只知道有眼前这一辈子,掐头去尾几十年。要对得起自己,为自己负责,让自己的生命过得精彩。对儿女的义务,对爹妈的义务,对社会的义务,其实都是这精彩的一部分。一个人如果连自己都不想对得起,那么别的就无从谈起了。

很多学生跟人相处,大大咧咧,我行我素,完全不讲公德,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一个宿舍住着,经常吵得别人没法睡觉,或者根本不在意个人卫生,浑身恶臭,熏得别人没法接近。这样的人,不用我说,大家都会觉得受不了。还有一种人,处处在乎别人的反应,别人的一个眼色,偶尔粗声对他说了句话,他就在心里嘀咕,是不是他对我有了意见?是不是某件事我说了句话刺激他了,等等。

其实,人都很在意自己,喜怒哀乐,都有自己的逻辑。别人怎么样,并不是真的处处留意,他说什么,做什么,每每都只有他自己的理由,除非像第一种人那样,实在妨碍到自己了,才会引起强烈的反应。所以,我们的作为,就是在这样两个边界之间活动。第一不要碰到别人,引起别人的反感,第二不要过分敏感,累到自己。

每个人其实都很在乎自己,但每个人都有一个自己,你在乎自己,别人也一样在乎。你的自己碰到别人的自己,伤人的结果,一般都是也伤了自己,除非你是黑社会老大,没人敢惹你。同样,过于敏感,成天担心别人对自己有了看法,有了意见,实实在在地伤了自己。

近代中国的思想家严复把约翰·密尔的《论自由》,翻译成《群己权界论》,十分精当地理解了自由的内涵。人活着,就是为了追求自己的自由,但作为群体动物、社会动物的人,自由必须有边界,有清醒意识的边界。守住自己的边界,在边界之内充分发展,就是对得起自己。

过于敏感,对别人的反应过于在乎,属于对不起自己大家可以理解。因为这样的敏感,的确让人很累。但是,那种不管不顾,只顾自己舒服,不管别人怎样的行为,也属于对不起自己,好些人就不大理解了。他们甚至觉得,这样的人,很对得起自己呀。其实,他们忘了,人是社会动物,每个人的自我,都要在别人的印象中得到体现。不管你有多么牛,如果所有人都对你印象不佳,那么,你的那个自己,是绝对无法发展起来的。自古以来,不管是官员、商人、艺人抑或土匪流氓,没有人人讨厌的恶少能成气的。这样的恶少,如果不改邪归正,不管他老子来头多大,结局都会死得很惨。

抱怨是人生的负数

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八九。上大学,遗憾多。中国高考制度,一考定终身,考上了,大学、专业不合适,不读了,来年再考,成本很高,而且不确定性更大,有可能来年考上合适的,但考不上的概率也同样的高。所以,上了不如意的大学和专业,大抵只能忍着。上了大学,向往的老师没有课,或者有课也选不上。想读的书找不到,想干的事干不成。毕业之后,工作不如意,生活不容易,诸事不遂。空有一身的抱负,没地方施展。

这样的时候,很多人的选择,就是等,空等,用吃喝玩乐打发掉等待的时光。再就是抱怨,抱怨上天不长眼,自己运气差,抱怨地上的人昏聩,办事糊涂。抱怨官员任人唯亲,只认得钱。让自己事事不如意,有才没地方使,怀才不遇。

抱怨对人生而言,是负数,不仅没有用,而且坏事。如果我们的境遇已经很糟了,一味抱怨,不仅不会使境况改善,反而会使事情越来越糟。连挣扎奋斗的心境都弄没了,留给你的,只有更黑的深渊。

我中学毕业,人在黑龙江建设兵团,正值“**”末期,不幸多嘴贾祸,被扯进右倾翻案风里,一顿七整八整之后,连毕业证都不给,直接发到连队放猪。那时候,我是我们农场(当时叫团)最好的学生,也是我们师(差不多相当于一个地区)最好的学生,却落得个最差的结局,心情很灰。对学校和团领导来说,这样的结果,已经属于额外开恩了,否则,以我这样的反动,应该进监狱的。后来看到其他地区类似的案例,发现他们还真是很仁慈。但当时的我,却因为这仁慈,感到心灰意冷,沮丧不已。

做猪倌又脏又臭,是个没出息的活。但总是沮丧,总是抱怨又有什么用呢,能干点什么,就干什么吧。我一方面跟养猪班的人一起努力,改善养猪的条件,把猪舍翻修成水泥地面,每个圈舍安上水龙头,随时给猪洗澡。变革饲养方式,提高出栏率。一方面有空就看自己的书,没有书看,就把能找的书反复地读,一部《鲁迅全集》,就是这样被我反复读到烂。同时也看点医书,跟周围公社的兽医学劁猪。做这一切,当时的我,其实没什么目的,因为必须做点什么,当时也只能做这些,也就做了。后来,知青大返城,连队没兽医了,领导发现就我明白,不用培训,就可以胜任,于是我做了兽医,再后来,1978年高考,如果不是我当年做着兽医,报考的又是兽医专业,连队根本就不可能放我走。

一个人身处逆境,或者处在不如意境况时,抱怨是难免的。即使口中不说出来,心里头这个意思也肯定有。但是,人不能被抱怨支配,应该明白抱怨根本没有任何用处。如果有上帝的话,上帝绝不会因为你的呼天抢地,如怨妇似的哀伤,泼妇似的刻毒,改善你的命运,天上掉馅饼似的给你机会。如果真有上帝,看见你这副德行,说不定会加倍惩罚你。这种时候,你需要的,就是赶紧找点事做,能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什么合适的书读,那就找到什么读什么。茨威格小说里的B博士,在监狱里找到棋谱,就钻研国际象棋,具有了大师级的水平。如果连书一本都没有,那就做事,做点事,哪怕像我当年修猪圈,学兽医,都无不可。只要埋头读书做事,尽管读的不是你计划中想读的书,事也不是你计划中想干的事,但只要干了,读了,就一样有收获,说不定还会有意外之喜。最重要的是一干点什么,抱怨的时间也就没了,心境也就好点了。

读大学的人大多是年轻人,但不要以为年轻,你的时间就很充裕。人生不能等,一等,两等,青春就没有了。现在的人,已经不大可能遭遇我们当年那样的悲苦和无奈,但因为境遇不佳而空耗年华者,却一把一把的。对很多人来说,不如意已经成为懒惰的一种借口,躺在这借口上,空耗自己,还振振有词,充分有理。古来怀才不遇者多了,即使你有天大的才华,这个社会也没道理一下子就把你送到关键岗位上,让你治国平天下。送你华屋豪车,娇妻美眷,让你人前显贵。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不走,什么路都没有。就算你的爹比人家都牛,可以给你安排一切,后来的事也得你自己去做。

人生的每一步,都能够踩到自己事先谋划好的点上的人,凤毛麟角。经常遇见的是,想要的不来,不想要的倒来了,想要的时候不来,不想要的时候反而来了。这种时候,只有一个办法破解,能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别等。

脸皮问题

俗话说,人要脸,树要皮。人的脸皮在某些场合,可能比性命还要紧要。所谓中国人的面子问题,在某种程度上,跟脸皮很有关系,因为没面子就意味着丢脸。在一般人看来,读书人的脸皮应该薄一点,现在看来好像不确定,大学里的学生,无论本科还是研究生,交作业写论文,从前是泡图书馆抄,抄完了之后,比较有“职业道德”的还夹上一张字条:此处已抄过。提醒别的同学别抄重了。现在同学们大抵足不出户,从网上“荡”就是了。学生抄,教授也抄,就目前已经暴露的文抄公来看,还真不乏大人物。比较高明的是从外文著作里抄,东一点西一点,最好是不同的语种都有点,让你查起来找不到头绪。次一等的是从港台的著作里扒东西,最下等的就是在国内有关著述里拼,张三的嘴,李四的鼻子,王二麻子的额头,一篇文字,如果仔细寻的话,可以找出十几二十个人的产品来。当然,近来也又勇敢的敢就可一个人抄的,一篇文章,甚至一本书,就是一个复印件。从海外归来的某些海归,则干脆把人家的文章换成自己的名字,连抄的工夫都省了。

当然,学生抄和教授的抄,毕竟有所不一样,不一样主要表现在脸皮上。学生抄,东窗事发,大多脸不变色心不跳,除非是攒书被人告上法庭对簿公堂要赔钱。但是教授抄,如果被人揭发出来,脸皮上还是不太好看,所以,怎么也得有点动作。躺下装死是最常见的,只要尾巴被人抓住,马上什么也不说,闷起头来装死,任人家怎么问,就是一言不发,不认账,也不反驳,硬着头皮顶住,只要坚持几个月,等风声一过,再西装革履地出来,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该做什么做什么,该说什么说什么,甚至张开大嘴批判学术腐败也没有问题。比较勇的是出来反击,写文章反击,胡搅蛮缠,找各种理由为自己开脱。更勇的是跟揭发者打官司,你还别说,还真有李鬼把官司打赢了的,李逵倒败诉。当然,最有办法的是通路子,找关系,把不良影响消弭在萌芽之中,如果哪个媒体的从业人员敢不识趣,那么,人家说了,你的上级会找你的!

教授也是人,也要脸皮,只是在偷人东西的时候,没想到自己的尊脸,事发了,才来装神弄鬼,遮遮盖盖,似乎只要遮住了,脸也就不丢了,甚至只要强词夺理说成自家没有抄,脸皮也算保住了。如果教授们能拿事后弄鬼和遮掩的劲头来做学问,估计谁也用不着费事当文抄公了。

比起学生来,教授的抄袭案,其实有好些不是偷。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某些教授那里,在学生的文章上面挂名成了一种“规矩”,只要学生的文章有点意思,就非挂不可,好一点的,挂了名发表后不分稿费,差一点的连稿费一并吞掉,一点也不给学生,自己名利双收。这其中,有学生本不愿意,被逼无奈的,有半推半就的,也有主动投怀送抱,先生欣然笑纳的。我们看到,这些事还真不好定性,里面有强抢、豪夺,也有强奸和通奸。当然,挂名的先生如果赶巧碰上学生的大作其实是抄的,那么东窗事发的时候,自己只好哑巴吃黄连,有苦没法说了。

偷人钱财是偷,抄人家文章也是偷。如果哪个学生和教授一时兴起,顺人一个钱包,估计被抓住了大家都会认为他是贼,脸面丢个干净。抄人家的著述,其实跟偷人钱财没什么两样,但是大家在感觉上好像觉得其情节似乎要轻得多。学生为了交作业,大家可以在一起公开地抄,为了避免抄重,还要相互参照。那些忙于给导师(老板)打工做课题的学生,大抵也是公开地抄,只要把主持课题的老师一个瞒住就好,反正老师都忙,到处赶场,哪里有工夫去核实,加上课题原本就是骗钱的道具,只要能把钱骗到手,谁又会去较真。教授们抄,相对而言,比学生要隐蔽一点,讲究一点策略,但内心的道德压力,绝没有决定顺人钱包的时候那么大,顶多也就是忸怩半晌,然后该出手就出手,其厚颜无耻之程度,让旁观者见了都不好意思。

其实,抄袭比偷人钱财性质要恶劣得多,如果这种抄袭有很强的利益动机的话,性质就更恶劣。偷人钱财只伤害被盗之人,而偷人文章,不仅伤害被盗之人,而且败坏了学风,伤及整个学术共同体的尊严。每年期末,考试的时候老师都在监考,为的是防止学生作弊抄袭。如果老师率先垂范,带头抄将起来,那我们还在乎学生的这点小动作干什么呢?他们的小抄,一不算是偷盗,二不涉及知识产权,无非想骗个好分数。

一年过去,新的学期又开始了,但愿我们管学校的有关当局,不要光是忙着拿博士点、重点学科之类的东西钓鱼,忙于组织各种评估,也要管一管教授的偷盗案,别让街上派出所的警察笑话,累及自己的脸皮。

两个层面的自负

大学生早就不是天之骄子了,虽然还是发展中国家,但中国已经有了一些发达国家才有的现象。某些蓝领的工资,优于白领。好多大学毕业生就业,工资不如民工,尤其不如建筑业的技术工人,如果跟工厂的技术工人比起来,简直天上地下。但是,比较起来,大学生中自负的牛人,还是比别的地方成倍地多。哪怕再烂的大学,进到校园里,都会撞上几个眼睛看天的牛人。

自负不见得绝对是一种毛病。如果你真的有本钱,聪明绝顶,一目十行,过目成诵。或者说,身负绝技,有手绝活儿,在某个圈子里,公认的博学,学问最大。自负一点,只能算是一种实事求是的自我表现,没什么。当年钱钟书和闻一多做了清华的学生之后,发现老师看的书还没他们多,立马就表示不屑。这当然也是自负,牛烘烘的自负。笔者上中学的时候,不知天高地厚,凡是老师讲得不对的地方,当场就给指出来,明显也是一种自负。但只要是我说得对,老师尽管很难堪,但这样的自负,其实也不算很混。

但是我们常见的自负,却不是这样的,往往没什么道理。见到过这样的牛人,一张嘴,就说自己是不世的天才,有重大的理论创造。但交谈之后,却发现此人肚里空空,什么都说不出来。我甚至还碰到过这样的牛人,说他有一肚子的思想,但写不出来。建议我来帮忙,他口述,我记录整理。博士生面试,这样的对话不是我杜撰的:

考生:“我已经把中国历史弄明白了,现在开始研究世界史。”

老师:“那你都看过些什么历史书呀?”

考生:“《中国通史》。”

老师:“谁的?”

考生:“记不得了。”

老师:“看过《史记》、《汉书》、《三国志》和《后汉书》”吗?

考生:“没有。”

老师:“连这几本中国历史的基础经典都没看过,就敢说弄明白中国历史了?”

考生:“这……”

类似的,宣称自己弄明白了中国政治,明白了西方思想史、中国古代思想史的,都见过。这些考生,在一群这些方面的专家教授面前,口气如此之大,可见其牛气非同一般。可惜,凡是这样放大话的,没有一个肚子里真有货的。

不用说,两种层次的自负,都会给自负者带来麻烦。前者的麻烦是显而易见的。轻则被人批为骄傲,重则被视为狂妄。如果身处的环境还有对知识和人才的尊重之心,还好点。如果非此,弄不好会惹大麻烦。当年反右,好些右派其实就是一些狂人,恃才傲物的狂人。早就被领导看不顺眼了,运动一来,就成了右派。一旦被划为右派,不仅自己一辈子,连带家人一辈子都倒了霉。一般来说,这样的狂人,即便你肚里有货,才高八斗,也断不了有人总是给你背后下绊子,打黑枪。如果领导也恰巧不喜欢,即使没什么事,往往也一辈子都出不了头。命不好的,被人坑死也是有的。

如果说,第一层次的自负,所引发人们的不快,其实有嫉妒的成分,那么第二层次的自负,则完完全全令人讨厌了。在这个层面上,有的人是天生的自大狂、病态,有的人其实就是吹牛蒙人,能蒙一个是一个。尽管,这样的人也偶尔有蒙着了的时候,但总的来说,栽跟头则是早晚的事。

求学阶段,低调为王。世界上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能人多得很,千万不要把话说得太满。我进过国图的书库,里面的书真的像山一样,一个人再聪明,阅读速度再快,一辈子也没有可能看完其中的一个角落。书读得越多,肚子里的货越多,就越是该谦虚才是。谦虚一点,其实不矮人一头。当然,年少轻狂,人所难免。不求读完世上的书,只消读的书比旁人多,就有骄傲的资本。如果社会正常,年轻人只要肚里有货,骄傲一点其实问题不大。但是,到目前为止,我们的社会往往不能容忍这样的骄傲,制度也没有一个给狂人发展的空间。所以,在没有本事改变制度和社会现状的情况下,我劝那些读书读得比较多的年轻人,还是收敛一点的好。我们的大学,校长里再也没有了蔡元培、梅贻琦,教授里也没有了胡适、陈寅恪和赵元任。低调一点,就算自保吧。

拼爹还是拼自己?

不管我乐不乐意承认,拼爹已经成为一个社会现实,而且是很实在的现实。有哪个大学生毕业找工作,自己家人有门路而不用呢?又有哪个爹有本事,不为自己子女求职操心呢?不这么干的,也许有,但绝对凤毛麟角。谁不这么干,所有人都会感到奇怪,也会因此而招致亲属的责怪。

古代中国,是一个宗法血缘社会,家庭成员和亲戚之间,有不成文的义务,要互相帮助。所以,借助家人和亲戚关系往上爬,是一个大家都能接受并付诸实践的现象。但是,在那个时代,即使是自己人,家人和亲戚的相助,也不过是困难救济而已,如果是找工作,多半也就是给机会而已,给了机会做不好,谁也帮不了你。

科举制实行之后,尽管高官的子弟,可以通过父荫,不经过考试就可以做官,但这样的官,根本被人看不起。所以,尽管是王公贵胄,子孙想有出息者,还是要走科举的路。而科举考试,也不会因谁家子弟的来头大而作弊。所以,官场就给了寒门子弟留了空间。拼爹的风气,只有到了王朝末年,才会兴盛起来。其他的行业,务农就不说了,无所谓拼爹。而经商者,父兄和亲戚的帮忙,也不过是给个本钱,给个机会,做不好,立脚不住,怨不得别人。至于手工业者,更是如此,就算有绝活的家族,要想继承下来,子弟也非得苦干苦学不可。梨园行的子弟,即使是家学家教,但非勤学苦练吃不了这碗饭,其中甘苦,绝非外人所能体味。也就是说,那个时代,除了官场之外,几乎所有的行业,都得接受市场的检验,自己不努力,拼爹意义不大。而官场由于有严格的科举制,拼爹只能在一个低限度层面进行。宗法社会,亲人相助的习惯,因此只体现在一个比较低的层次上,对这个社会的危害不大。

然而,在我们这个时代,由于有了庞大公务员体系,还有国企,有事业单位,有这样一些吃皇粮又不用付出那么多的地方。这些地方,不需要接受市场的检验,人在里面混,也可以混到老,如果后台足够硬,稍微有点本事,就可以混得风生水起,甚至爬到高位。

就这样,宗法社会的积习,得到了最大化的肆虐。将这个社会弄得乌烟瘴气,阻塞了社会流通的通道,让位于社会下层的人,一代复一代,只能在下层徘徊。时间久了,就会造成严重的社会危机。其实,即使我们不把这个问题上升到这个层面,问题也依然严峻。实际上,拼爹,对我们每个人都是灾难。有本钱拼的,其实只有少数人能真正获益。魏晋南北朝时期,是一个官场拼爹的时代。到了南朝末年,经过多年的拼爹,官僚阶层已然严重退化,除了少数人在文学、艺术上有所造诣之外,多数的高官家族,基本成了废物,稍有变乱,只能坐在家里等死。这样的历史场景,同样可以在今天重演,过去的世家大族,多少还讲究点文化素养,今天的好些官宦子弟,却是酒囊饭袋,凭借那么一点父辈的余荫,就敢横行霸道。但是这样的日子,能有多久呢?代际的退化,已然成为现实,但他们自己和他们的父辈,却没有意识到。这种退化,明显是拼爹的恶果。可以预料,绝大多数当今拼爹之辈,他们的下一代,将无爹可拼。无论是官二代还是富二代,都是如此。《红楼梦》里《好了歌》的情景,将一代代重现,“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好到极处,便是了。为何会了?因为将砝码都压在拼爹上了。

所以,拼爹,对于绝大多数的人,都是一种害。对拼不了的人是害,对能拼的人也是害。把自己的前途压在拼爹上,你就不可能上进,即使有心学点什么,拼劲也会严重不足。人都有惰性,能不努力就有好吃好喝的,就不会努力。这是人的天性,一万年都不会有多大的改进。一旦人让惰性主宰,就形成了惯性,意志消退,如果有一天,时局大变,自己没有本钱养尊处优了,却像关久了的金丝雀,翅膀都麻痹了,想飞也飞不了。

既然拼爹是害,那么我们最佳的选择,就是一起将之赶出我们的视野。不要觉得这样的事情都是制度造成的,对于改变制度,我们无能为力。其实,无论是社会现实,还是制度的问题,只要它成了害,公害,社会里的每个人,都可以做点什么。制度也好,风气也好,都是要靠人来改变的。我们只要努力,从自己开始。对于拼爹,大家一起收起羡慕的目光,换成鄙夷的眼神,年复一年,终究会见成效。如果坐视拼爹泛滥,不仅害自己,也害了我们的子孙后代。

从今天起,不拼爹,拼自己。拼自己,生活才有意义。

学个明白

歌德的名篇《浮士德》,我最早看的是郭沫若的译本,很煞风景,下了几次狠心才看完,感觉已经是味同嚼蜡。不过,开场白里有一句话倒是还有印象:“要及早学得明白些,在这个世界上,不做铁锤,便为铁砧。”不做铁锤便为铁砧,固然有点功利,也有点残酷,现实的世界未必如此。无论做了铁锤还是铁砧,或者既非铁锤也非铁砧,都应该明明白白,意思就是受气,也得受个明白,死也死个明白。所以,学明白却是很必要的。人生在世,之所以要进大学学习,专业可以有很多,五花八门,但目的其实只有一个,就是学了变明白,而不是越学越糊涂。《颜氏家训》有句话说得明白:“夫所以读书学问,本欲开心明目,利于行耳。”

凡是从事过某种带有知识和技能性的工作的人都知道,在专业学习过程中,开始的时候,最关键的还不是知识上的无知,而是整体感觉上的糊涂懵懂,学着、做着,同时也被老师或者师傅骂着,渐渐地好像一条黑胡同,前面忽然有点亮了,再过段时间,感觉自己突然明白了,于是就会了。这时,显然不是知识增加了多少,其实很多东西还是记不住,不过,不要紧,用的时候查一下就可以了,关键是感觉找到了,眼前是亮的——明白了!再怎么做,都是对的,而在此之前,怎么做都不对,都要挨骂。

不过,大学不仅仅是学专业的,因为我们是人。仅仅着眼于专业学习的人,实际上是把自己当成了机器,顶多是工匠。所以,我们必须学做人。现代人学问自学问,做人自做人,显然是西方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两分的缘故。这样固然有其功利性的好处,但人未免工具化了。大家在利益的面前,往往一窝蜂奔着学问去,奔着技术去,只是到了教堂里,才想起做人的问题。

做人,关键是要做个明白人。怎样才算是明白人,如何使自己明白起来?说说容易,做起来难。做人最难的是与人相处,有关人与人关系的学问,可以说是天下最难的学问。人的一生,所有的成败利钝,机遇与晦气,无不与周围的人有关。机会是天赋的,其实也是人赋的,关键看你对所有跟你有关或者间接有关的人,产生了什么影响。说是抓住机会,不如说抓住人,抓住人,没有机会也会生出来,抓不住人,机会有了也可能丧失。

说到学明白,有些人往往会不自觉地往奸猾和油滑方向想。与人相处,占便宜,不吃亏,是每个家长都可能教导孩子的训条。当然,这样的训条无可厚非,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可是,人不能只靠本能生活,如果是这样的话,人就和动物没有区别了。做人,理所当然地应当有比哪怕最狡猾的动物更高的智慧。很多活得比较明白的成年人都有这样的体会,在你一生中总是设法占便宜的人,到最后,发现他们累积所占的便宜,远抵不上一次失误所造成的损失。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平时的小算计,实际上是和天在算计,最后不吃亏,不吃大亏,是不可能的。占便宜,往往意味着周围的人有小损。虽说损失不大,但已足以造成他们的反感。占便宜,往往意味着你对周围的人缺乏起码的道义,因此,你丧失了人赖以立足的基本资本——信任。

所以,处处占便宜这种出自动物的本能行为,实际上是与人相处的大忌。它是一座无形的墙,隔开了你和群体。它是一种不光彩的道德标记,让佩戴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带有不被认可的耻辱。油滑的坏处,跟奸猾类似,看似精明,实际上没有朋友,没有信任,也就没有人肯跟你合作。

还有更多的人以为,明白人就是会运用谋略,在他们眼里,所谓的谋略,就是阴谋诡计。正因为如此,社会上像《三十六计》这样的阴谋术,才会大行市利,名气甚至压过了《孙子兵法》,其实,那只是1941年才在陕西一个县城里地摊上面世的地摊货,是兵学的垃圾。中国古代四大实学中,兵学是最显赫的,被西方称为“战争艺术”。当然,毋庸讳言,兵学里的确有诡计的成分,不过,这种成分并不是古代兵学的主要部分,只是一种不得已而行之的末技。兵学的关键在于信息的控制(庙算),战略的选择(奇正),国家的治理(强国),军队的管理(将帅),形势的利用(因势),情报的获得(用间)等。近人把古代的兵法用在商业和政治活动中,当然也无不可,但是,如果置兵法的大道不顾,只专注于权术、诡计这种末流技术,则是大错。当然,即使在现今的社会,诡计也不是不能用,但诡计的运用必须有两个前提条件,一是对手必须是敌人,对其用了诡计之后,即使不能彻底将之毁灭,今后也无须与之共处。二是运用者必须足够的老练,做人足够的圆滑,即使用了诡计,也不太能够让人发现,也就是说,让对手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然而,现在在大学校园里,我们经常能发现一些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自以为聪明地在玩弄诡计,其结果,往往是类同玩火。

现在的世界是一个共处的世界,除非有特殊情况,任何人都没有可能将你视为对手的那个人置于死地,为人处世的基本原则是你活,也得让别人活,否则大家就都活不好。无论你愿意不愿意,都得面对这个现实。不仅个人组成的世界如此,连国际社会都如此,丛林时代过去了,再弱小的国家,也不大可能被人吞并,如果有国家还想打这个主意,那么就会成为世界的公敌(如萨达姆时代的伊拉克)。既然必须共处,诡计就不能轻用,因为一旦用了诡计,即使一时奏效,不仅永远得罪了对手,断了今后见面的后路,而且在大家面前留下了阴谋者的声名,以后再寻求合作者,就困难了,而在这个共处的世界里,合作是像阳光和水一样,不可或缺的。

学明白,就是让自己变得有智慧。聪明是天生的,它标志着一个人的脑瓜好使的程度,反应的快慢,但聪明不代表智慧,智慧是后天习得的。从某种意义上讲,智慧就是一种知人、明事的本领,智慧就是对那些世俗所谓“小聪明”和谋略局限的体悟,智慧就是对自身局限的透彻感知——如苏格拉底所谓知道自己的无知,即知道自己无知的所在。《孙子兵法》最著名的信条是知己知彼,知人,即为知彼,知道自己的局限,即为知己。如果既能知人,又能知己,而且又能超越了世俗所谓的权谋诡计,那么,这个人就应该是有智慧的人。

学做人并不难

何为做人?内涵很复杂。明了世故,人情练达,算是会做人。待人坦诚,言必信行必果,未必就不算会做人。自古以来,走聪明玲珑路子的,多半希望子弟变成前者,而走踏实老实路子的,则希望子弟靠后者多一点。也可以这样说,很多人其实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聪明油滑,希望别人诚实老实。上大学,很多家长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早一点明了人情世故,多一点权谋机变,尽量少吃亏,或者自己不吃亏,让别人吃亏。见过这样的家长,一入学,就告诉孩子,要首先跟领导搞好关系,老师无所谓,要多跟院系领导接触。结果孩子一入学,就成天往学院办公室跑,跟领导拉关系,送礼,请吃饭。这一套,很多家长和学生,早在小学甚至幼儿园就练得精熟了。

显然,学会请客送礼,无非是贿赂。无论这种贿赂是交保护费性质的,还是牟取特别利益的,都是脏活儿,恶心事儿。让孩子学会这一套,无论在哪个社会,都不是做人,而是毁人。让孩子越早见识这样的肮脏事,孩子心里留下的阴影就越重。

当然,人情世故是该懂的,所谓的社会化过程,其实就是一个懂事的过程。所谓懂事,就是明白人情道理,学会以己度人,遇事,善于替对方着想,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不伤己,也不害人。溜须拍马,阿谀逢迎,行贿受贿,都属于为恶,如果是做人的话,也是学做恶人。

对古人而言,无论学什么,都包含学做人的内容。“学者无他,学做人而已。”“先做人,后为医。”“先立人,后学艺。”上智下愚,上等人下等人,三百六十行,都要求入门者先学做人。过去进店做学徒,之所以要从倒夜壶开始,初衷也是为了让学徒经些磨炼,据说也是着眼于做人。我父亲家乡的商人世家,纵有万贯家产,也会让儿子先从学徒做起,以便磨炼成人。那个时代的学徒,天不亮就得起来,半夜了还不能睡,不仅要打理店里的生意,还要帮老板娘带孩子,天亮倒夜壶,苦不堪言。

古人教子弟做人,无非两个字:吃苦。所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古代科举,中第者统计下来,以中产之家为最。这是因为中产之家既可以让子弟受比较好的教育,同时也舍得让他们吃苦。大户人家,即使给找了最好的老师,但只要家长不忍心子弟吃苦,想要成才也难。今日学做人,其实也离不开吃苦这两个字。只是,当今之世,过去那种饥寒交迫起五更爬半夜之苦,已经不可能有了。现在所谓吃苦,无非受点累,受点憋屈。

吃苦受累,就得做事。选择做跟人打交道的事,才能了解人,知道你有脾气,别人也有,你娇气,也许有人比你还娇气。与人合作,是件不容易的事,要想把事情做成,就得学会妥协,学会忍耐,学会替人着想。在大学里,最好能有机会自己张罗组织一项活动,从拉赞助开始做,多碰几次壁,慢慢学会说服别人,让别人倾听自己。拉来了赞助,就要学会怎样把钱花出去,花得值。组织、张罗、策划,无一不是锻炼的机会。最后把事办成了,你也就长大了。到社会上去做公益,到农村去支教,也是一种吃苦。大学期间,最少得干上一次。实习也是一种锻炼,无论是去企业,还是去机关,还是做媒体,千万别放羊,托人找单位开个证明了事。即使组织同学郊游,爬山,只要用心做好,都得吃点辛苦。不能半途而废,累了就退,即使是玩,对自己也是一种失败。在一个人的成长过程,不吃点苦,就不可能了解社会,了解别人,体味人生,当然也就无法了解你自己,做人什么的,也就无从谈起了。

当然,像千万知青下乡,强制性地驱人吃苦受难,则是一种对人的处心积虑的折磨。把上千万本该在学校受教育的青年,扔到农村,任由他们毫无希望地经受磨难。除了极个别的自觉者还能坚持读书,最终抓住机会考上大学,众多的知青,则连中学知识都没有,更没有继续学习的本领。八九年的农村岁月,除了吃苦之外,什么都没有。这样的吃苦,对于他们来说,就是苦,此外没有任何意义和价值。

找回自己的尊严

已经有好些年了,从幼儿园到中学,老师偏多女性。很多人认为,这样做的后果,就是教出来的学生,女性化倾向严重。其实,女老师教出来的学生,未必就一定会有女性化倾向。正像许多寡妇带大的男孩子,也未必一定女性化一样。女性化、娘娘腔的男生,实际上跟这些年学校整体上行政化严重,老师都是校长和教育行政官员的下属,唯唯诺诺的机关风气弥漫有关。即使男教师,也缺乏男人气质。这种风气学生也受到了感染。其实,真正的问题,不是丢失了男子汉,而是丢失了自尊。在我们的教育过程中,学校、老师和家长,什么都在乎,就是不在乎学生的尊严。在他们的眼里,学生就没有尊严这种东西。

应该说,当今的大学,跟中小学一样,都越来越像衙门。老师奴才化、衙役化的倾向一样严重。学生面临的外部环境,不见得比此前好多少。别说学校,就是社会上,也存在着这样一种文化,诱导驱使人们做臣妾。男人变太监,女人变宫女,大家都在一个很低的层面上切切嚓嚓,钩心斗角。如果大学校园都变成了大观园,变成了某部热播的电视剧里雍正的后宫,这样的场景,无论怎么看,都不见得赏心悦目。

我相信,这么多的大学生,肯定有人不想做太监,不想做宫女,也不想做娘娘腔的伪娘,更想找回自己的尊严。但是,当今大学校园,想做正常的男女,有尊严的男女,多半得靠自己。不排除有的同学比较幸运,能在大学里碰上比较正常、也比较负责的老师,甚至遭遇自己的人生偶像,有傲骨,有志气,也有学问。但是,这样的好事,不是人人都有的。所以,跟学习和做事一样,想要变成一个有尊严的人,也得靠自己。

尊严这东西,是内在的,也要靠外部的认可。如果一个人生活在监狱里,所有人都拿你当囚徒,可以随意羞辱,随意摧折,那么,即使你再有自尊,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当年生活在夹边沟劳改农场的大右派们,好些都是留学归国的博士,出身士绅之家。但在严重的饥饿和肉体折磨面前,一个个都变成了可以抢吃别人呕吐物的行尸走肉。当然,那样的人间地狱,是不大可能再现了。大学的环境再次,也没有人敢把学生当囚徒。所以,你只要想保持自尊,还是有条件的。

做一个有尊严的人,首先要活得像个人样。也就是说,你要在学习、工作和生活中,有比较好的表现,不是表现给老师和领导看,主要是让同学们有这样的感觉。为此,你不能有太明显的缺点,让人受不了的缺点。一个人没有明显的优点没有问题,但如果有特别明显的缺点,比如格外的抠门、格外的洁癖、格外的神经过敏等,都会让周围人忍受不了。给人的印象,无论如何好不了。同时,要找到自己的位置,发现自己的所长,强化之,然后就以这个立足。如果什么长处都没有,那么就只好刻苦学习,以苦行得分。如果连这个都不肯做,那么你必须脾气足够得好,凭这一点,傲视群雄。一旦有了立足点,你在人群中就有了位置,也就有了被人尊重的基点。

其次,你得学会维护自己的尊严。国人中的好些,没有尊严意识,所以,也不把侵犯别人的尊严当回事。但是,你需要教会他们,每当他们似乎是无意识伤及你的尊严,开玩笑开过了头,平时言语,带有羞辱时,你需要及时出面制止,甚至不惜拂袖而去,不要怕得罪人,否则,你就没有尊严。有些老师,在批评学生的时候,喜欢羞辱人,这种时候,做学生的,也要郑重其事地指出这一点,同样不要怕得罪老师。如果羞辱你的是学校的领导和机关工作人员,你甚至可以提出控告。维护尊严的另一面,是不要因为有人花言巧语,利益诱惑,就去做你原本不肯做的违背良心的事。这样的事,做过几次之后,什么尊严都不复存在了,就像妓女下海一样。只是,人家出卖的是肉体,你出卖的是灵魂和尊严。

一个没有尊严的人,是什么坏事恶事都可以做的。这么多年,我眼见得许多学生,资质不错,人品也不坏,但就是没有在乎过自己的尊严。毕业之后,在环境的诱惑之下,很快就堕落了。

记住,大学理应是一个养成尊严之地,有尊严,人活着才像个人。

自信是学业成功的第一要素

在人的成长过程中,自信是绝对必要的。不幸的是,我们的家长和老师,却总是在打击着学子们的自信。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国人的传统,对孩子,总是求全责备。你如果考试不及格,他们当然不高兴。但如果及格了,他们会说,人家的孩子都考七八十分,你才60多分。你经过奋斗,也考了七八十分,人家又会说,看看,还有好些人考90多分呢。等你也考了90多分,更高的期待,100分就在哪儿成标杆了。家长和某些老师认为,只有这样高标准严要求,孩子才能不断地进步。但现实却往往相反,求全责备的结果,常常让学生刚有了点自信,就被打压下去,感觉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最好,怎么也不会让大人满意,最终,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

其实,做教育的人都知道,没有自信的学生是没法教的,真的到了破罐子破摔的地步,这个学生也就算废了。家长和做教育的人,应该像爱护眼珠一样,爱护学生的自尊心,让学生建立对自己的信心,小心翼翼地保护之。

然而,明白这个道理的老师和家长不多,我们就生长在这样一个环境里,自信心经常要经受打击的环境,一时半会儿难以改变。进入大学的学生,真正破罐子破摔之辈不多,但自信心不足的人,却比比皆是,特别是女学生。

世界已经进入21世纪了,但现在我们的大学生,还多是循规蹈矩之徒。学习上碰到一点困难,就知难而退,觉得自己反正弄不明白。书稍微艰深一点,就不想读下去了。有教科书就好,按照教科书罗列的一二三,背下来就是。如果老师能将这些归纳得更简捷,那就阿弥陀佛。从前,我们读大学的时候,多看点书,还可以在同学中炫耀一下,现在据说这样的炫耀,已经没有市场了。非考勿视,非考勿听,非考勿问,看起来经济实用,但骨子里是懒惰和没有自信的高度结合。这些学生根本不相信自己可以通过艰苦的努力,掌握比别人更多的知识,得到更好的前途,所以干脆缩起来。

没有自信的另一种表现,是对于很多事情,不敢想,更不敢试。现在的大学,绝少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凡是没有人尝试过的事,大家连想的念头都没有。没有人敢冒险,生怕失败,好像一旦失败,自己的人生就会塌陷一样。年纪轻轻的,对自己的前途规划、都像七老八十的人一样,首先考虑的是保险、稳当。眼下的公务员热,国企热,虽然有社会的原因,但学生稳定为先的考虑,也是一个因素。很多人,做了公务员,宁肯做毫无意义的事,甚至一张报纸一杯茶混下去,也不敢跳到海里试试。跳到海里的人,大多是根本没机会进国企,做公务员的。

大学阶段,按道理是一个不害怕失败的年龄段。失败了,爬起来再走就是,因为还有的是时间。失败本身,也在积累着经验,是相当宝贵的。但是,我们的大学生却非常害怕失败,一点都败不起。没人看着的时候,犯规他们是敢的,但如果要是做一点有意义却又为学校当局不允许的事,那是万万不能的。正因为如此,学校的后勤食堂几乎每家都办不好,价高质次。市场上的劣质大米、劣质肉、劣质豆油甚至地沟油,都流到学校食堂。反正饭菜做成什么样子,学生也不敢反抗。对于学校和老师侵犯学生的权益,学生多半都选择忍了,因为担心一旦反抗,自己的学位就没了。胡适先生当年参加留美预备考试,作文时竟然敢跑题,人家题目是“无规矩不成方圆”,他却开始考证规是怎么来的,矩由何而起。但意外的是,考官却给了他最高的分。如果放到现在,几乎没有人敢像胡适这样“胡来”。不仅考试如此,研究生做论文,也是尽量四平八稳,不敢有所突破。稍微碰到点禁忌,自己就把自己吓得半死。

大学,其实也是一个养成自信的地方。养成自信,就要敢于尝试,敢于接受失败。有禁区,尝试着冲一冲,有困难,尝试着闯一闯。多试几次,总有可能成功,一旦成功了一次,下次你就敢做了,自信也就起来了。否则,什么都不敢干,似乎一辈子没怎么失败过,但实际上也没有成功,没有意思。别的不讲,单讲你的人生,也太乏味了。

在大学读书,想到的应该是今后如何在社会立足。大学的学习过程,理所应当是一个为适应未来社会生活而进行的思维和能力的训练过程,一个训练学生动脑动手、能够勘破世道人情的过程……一句话,要教学生像野狗,会自己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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