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的中国,虽说是落后国家,海军的发展,比西方晚了好几个世纪,当西方人闯入大门的时候,我们辽阔的海岸线,却只有不中用的水师,但空军起步却不算晚,莱特兄弟发明飞机没几年,在美国的华侨,就赶上了这个时髦。华人飞行家冯如,在辛亥革命前,就在广州做飞行表演。好时髦的广州将军孚琦就是因为去观看飞行表演,才被革命党人刺杀的。革命后,冯如又投奔到了孙中山旗下,有了好几架飞机。1916年中华革命党在山东起兵讨袁,居然也谋划用飞机参战,只是地面的仗都没打起来,所以空中助战也只好免了。袁世凯主政的北京政府,则在1913年春就在法国的帮助下,建立了南苑航空学校。派留学法国学军事而且会开飞机的秦国镛为航校的校长,从法国购买了十二架双翼的教练机和一些器材,聘了几个法国教练,利用原来南苑的军营加以扩建,把操场修整成为机场,加建了一些房舍、停机棚和修理厂。“随即招考学员”,于当年的秋末,就开学了。[1]由于中国的特殊国情,卖到中国的军火,一般都比欧洲的落伍,飞机也不例外。作为航校的教练机,按道理怎么也该是双座的,但这十二架飞机,却是单座的,给教练增加了很多的困难。得先在地面上比划,然后放学员上天,万一操作不好,就得掉下来。[2]好在,那时的飞机速度慢,飞得也不高,即使掉下来,飞行员也未必会死。
虽然说,自清末以来,在军事现代化过程中,新式军队的编练都是从西方学来的,但相对于陆军,海军和空军这样的军种,成员的知识含量会更高,“新”的程度也非陆军所能望其项背,即使一般的官佐,也得是专门学校毕业的。相对而言,空军比海军还要洋一点儿,能上天飞的,都是不折不扣的军官学生,当初选学员的时候,就都找的有文化的。学成之后,不仅需要具备航空和机械方面的知识,因为法国人直接授课,外语还得过关。[3]不像陆军,即使是大老粗,只要跟长官关系好,也能混个一官半职。只要机缘凑巧,自己会钻营,混成高级将领似乎也没问题。但是,事情的另一面是,知识和学历水准高的军人,思想也比较活泛。所以,辛亥革命发生,海军被派往武汉江面,镇压起义,不久就整个舰队倒戈相向,给了清朝当家的权贵心理上沉重的打击。同样,航校的师生,也多半倾向共和。张勋复辟,航校的满人学员兴高采烈,但多数汉人学员和教练,却非常郁闷,觉得要再次成为满人的奴隶了。因此,满汉学员之间,发生了冲突。满人学员寡不敌众,被迫离开航校,去北京告状,由此将汉人学员和教练,置于危险的境地。所以,讨逆方面一来联络,整个航校,就在校长秦国镛的带领下,加入讨逆军,成立了讨逆军“临时空军司令部”。[4]
在当时,飞机更多地像玩具。即使西方的所谓空军,参战的话,也只是执行侦察和通信联络的任务。真的要参与战斗,顶多能扔几颗炸弹,吓唬吓唬地面的人,或者敌对双方驾机升空碰上了,互相用手枪放几枪过过瘾。能把机枪带上飞机的,都属于特例。所以,飞机对于地面战斗,基本上没有多大的影响。当然,讨逆军所属的空军,当时也就只能做这点事。不过,由于中国落后,绝大多数人别说见过,连听都没听说飞机这东西。即便是城里人,对飞机也只有来自画报的知识。徐州来的辫子军,大半是当地土得掉渣的农民,就更是不知道飞机是怎么回事了,所以,飞机升空之后,还真是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据《民国初期的复辟派》一书的作者胡平生考证,当时南苑空军在讨逆行动中,一共出动了八次。7月5日一次,飞到永定门、丰台一带,侦察敌情。7月6日凌晨五时一次,飞到北京城里撒传单。当然,既然是飞机,也可以用来侦察敌情。所以,传单撒毕,同日六时飞机又一次升空,飞往黄村、卢沟桥和永定门一带侦察敌情。同日七时派机一架往长辛店侦察敌情,并往皇城内投掷警告书。午后,连派飞机两架,先后飞往廊坊通信联系。7日上午六时,派飞机一架飞往马厂,向段祺瑞汇报情况。七时,复派飞机一架,往丰台投掷炸弹,炸散了当地的辫子军。十时,派飞机一架,直接飞到皇宫上空,投掷炸弹数枚。[5]
用飞机撒传单,是讨逆战事的心理攻心战,第一份传单,是以空军司令秦国镛名义写的警告书。这样的传单,在中国内战史上,还是第一次,不得不录:
为布告事:照得驻京城内诸军队,皆我同胞,素无私怨。惟以民国成立,于今六载,世界各国,靡不钦颂。张勋何人,敢以私意背叛民国,以复辟欺我全国人民,并害清室。且以仓卒专横势力,迫胁京内同胞,竟使素来拥护共和之军人,为不忍糜烂计,一时曲为附和,动摇国本,涂炭生灵。国镛不敏,随同志诸军长后,率领空军以速解决。惟念城内诸军,平日共事,有同僚之谊,乃先警告。无论附和首逆,克日解散,俯首投诚,复我民国,以副天下公意。倘执迷不悟,即以炸弹从事,玉石俱焚,后悔何追。谨布悃诚,惟希鉴察。特此布告。空军讨逆司令秦国镛率飞行全体人员警告。[6]
这张传单,口气太像衙门的布告,不伦不类。另一张传单上的文字稍微好些:
张逆乱国,五族同愤。人心向背,不问可知。京内官佐,不乏旧雨。屈于暴权之下,一时骤难反抗,亦属情有可原。犹希趋机诛盗,以明心迹。倘仍观望不前,执迷不悟,助纣为虐,甘犯不韪。尔时炸弹交掷,玉石俱焚,悔无及矣。[7]
简捷明快,口吻很像当年的革命党,只是革命不够彻底,口口声声,让附逆的北京军队反正,不然就扔炸弹。北京军队的倒戈,主要是段祺瑞的运作和收买。于是,炸弹就只能威胁复辟死党了。当然,作为军人,辫子兵倒未必真的怕,可是宫里的满人就不一样了。清末的时候,满人就怕炸弹,革命党也最爱用炸弹。只是,革命党的炸弹,没有从天上掉下来的,而现在的空军可以真从天上向下扔炸弹。空军参战,段祺瑞其实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尤其没指望他们能左右战局。但撒传单,却是他的意思。前一份传单,大概是空军自己写的,后一份,似乎为讨逆司令部的产品。撒这样连劝带吓唬的传单,为的就是劝退附逆的北京部队,至少对中层官佐起点作用。
轰炸完毕,航校校长兼讨逆军空军司令秦国镛还发了一个通电,这也是那时打仗必不可少的程序,为何打,怎么打的,得通过媒体,让全国人民都知道。要不然,似乎就白打了。通电云:
南京冯大总统,天津段总司令,保定曹督军,广州陆巡阅使,各省督军,省长、护军使,上海两院议员,各省义军,各报馆钧鉴:民国板荡,天下同仇。逆贼张勋,假复辟之名,行篡窃之实。仓卒变更国体,以威权迫胁近畿诸军长。本校麻日与南苑陈督练军一致进行,炸散丰台一带逆军,阳日炸击清宫,本校空军正在竭力开战。知关诸公廑念,特此奉闻。航空学校校长秦国镛。庚日。[8](所谓麻日、阳日,都是诗韵的日期代码,分别代表6日和7日——笔者注)
当时作战双方的战况,并不激烈。双方打仗,近乎做游戏。飞机来了,那么大个的东西,两层翅膀,在天上飞来飞去,嗡嗡作响,引得辫子军个个抬头呆看。看着看着,只听轰的一声,炸弹落下来了,炸死炸伤几个,大家一哄而散,四散逃开。但辫子军的节节败退,其实跟天上掉炸弹关系不太大,因为一次不过一两架飞机,扔两三个巴掌大的小炸弹,扔过之后,半天都没有动静。这样的轰炸,对于军人来说,等于吓了一跳。也有人说,在丰台炸死了辫子军四十余人,小贩平民误伤者十余人。[9]不过这种说法得于传闻,不一定确切。辫子军的后退,主要还是讨逆军兵力太多,张勋想收缩兵力,负隅顽抗。
飞机参战,最有戏剧性的,是轰炸皇宫。当日的《顺天时报》报道说:“该飞机在皇宫内投掷炸弹三枚,一弹落在乾清门外,爆裂时炸伤侍卫一员,并将伊克坦(清废帝溥仪的满文师傅)之轿夫一名炸伤,旁有一狗,亦被炸毙。”记者的记录文字,过于干巴,还是看溥仪的回忆,有点意思:
飞机空袭那天,我正在书房里和老师们说话,听见了飞机声和从来没听见过的爆炸声,吓得我浑身发抖,师傅们也是面无人色。在一片混乱中,太监们簇拥着我赶忙回到养心殿,好像只有睡觉的地方才是安全的。太妃们的情形更加狼狈,有的躲进卧室的角落里,有的钻到桌子底下。当时各宫人声噪杂,乱成几团。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出现空袭,内战史上第一次使用中国空军。如果第一次的防空情形也值得说一下的话,那就是:各人躲到各人的卧室里,把廊子里的竹帘子(即雨搭)全放下来——根据太监和护军的知识,这就是最聪明的措施了。幸亏那次讨逆军的飞机并不真干,不过是恐吓了一下,只扔下三个尺把长的小炸弹。这三个炸弹一个落在隆宗门外,炸伤了抬“二人肩舆”的轿夫一名,一个落在御花园的水池里,炸坏了水池子的一角,第三个落在西长街隆福门的瓦檐上,没有炸,把聚在那里赌钱的太监们吓了个半死。[10]
充其量,这场轰炸,仅仅是一场威吓。其实,即使讨逆军想真干,也干不了。据航校学员回忆,当时南苑航校的飞机,都是法国造的高得风式教练机,这种飞机,相当落后,而且原始,单座,只能乘坐一人。[11]但是,据投弹手的回忆,这次行动,飞机却是双座的,是航校马力最大的飞机,有八十马力,大抵也就相当于今天一台中型拖拉机。为了保险起见,飞机由航校的教练潘世忠驾驶。这样的飞机,其实根本就不能用于作战(当时,在1916年,即使在如火如荼的欧洲战场上,飞机也不是用于作战的),既无投弹仪器,也无瞄准机,仅仅带了几枚十二磅的小炸弹,比后来的手榴弹或者手雷还小。投弹者手里拿一个,两个衣服口袋里各装一个,“在投弹前,先以牙齿将弹上之保险针拔去,然后再以两眼注视地上应行轰炸之目标是否合适,方可投下,其简单拙笨,可想而知。飞行高度约在三百米以上,在此高度飞行最为危险,倘敌人稍有航空常识,集中火力对我猛烈射击。莫说我是一架二架,即十架二十架,也早已被敌人打下。只禁卫军和辫子军无此常识,任凭我低空飞行,随意轰炸,实属侥幸之事。”[12]这样的所谓轰炸,根本谈不上是空袭。十二磅的小炸弹,威力远不及后来的手榴弹,对于当年的皇宫里的建筑,基本上造成不了什么伤害,顶多震碎几块玻璃。太监们的防范措施,其实是有效的。只要躲到房子里,就伤不到,躲到床下面,就更保险了。当年的空军,无论哪个国家的,都没有这个本事进行大规模的空袭。能打到这个程度,也真是不错了。而且,南苑航校的飞机,即使按当时的水准,也是相当落后的,很多部位都是木制的。那时辫子军和皇宫护军手里的步枪,有效射程都可以达到五百米至八百米,不要说还有机枪,就是步枪对天排射,飞机连驾驶员也一并报销了。当然,那个时代,飞机在欧洲都是稀罕玩意儿,在中国就不用说了,不敬为天神,已经算他们不迷信了。人们对飞机的知识有限,即使北京城里有知识的文化人,看见事变中天上的飞机,也称之为“飞艇”。[13]他们对于飞机的知识,多半是从19世纪的上海《点石斋画报》上来的。北京上空飞过飞机,对于居住在北京的人们来说,不仅是个新鲜事,而且是个大事。记事极简略的鲁迅,在日记上也记了一笔:“(七月)七日晴,热。上午见飞机。”[14]
这样纸老虎式的轰炸,炸到了皇宫,不仅吓坏了小皇帝和他的师傅们,也引起了宫中普遍的恐慌。两位还活着的太妃,吓得饭都吃不进去。“瑜太妃对于张勋颇多怨言。且痛哭先帝,愤不成声,将有自杀之势,经太监官嫔等跪请始寝。”[15]复辟开始时的欢欣鼓舞,都去了九霄云外了。因此,这种纸老虎规格的轰炸,所起到的作用,非同寻常。航校的人回忆说,轰炸完了,皇宫内务府的主管世续马上就跟航校临时司令部通电话,说“请贵校飞机不要进城,我们皇帝是不愿坐了”。[16]而另一个说法是,溥仪的师傅梁鼎芬“通过一个日本人名叫含泽(可能是日使馆的书记官),央求日本驻北京的公使林权助,致函段祺瑞的陆军第十二师师长陈光远,停止轰炸”,有梁鼎芬的信函为证。[17]而当时的报纸《顺天时报》则称,是因为王士珍电告,清室已经恐慌,要求不要再炸,派代表前去接洽谈判了。事实上,此时的废帝,由于天上落下来的炸弹,即使有燕人张翼德之后护驾(鲁迅小说《风波》语),也已经完全没有心情坐龙廷了。当然,地上的辫子兵也快挺不住了。两天以后,连张勋都逃到了荷兰使馆,一场复辟好戏彻底落幕。当时有记者报道,说是“兹者共和复活,张逆焰消,岂非七日凌空一掷之效力哉!甚矣,飞将军之威力也”。[18]夸张是有点夸张,但还是有影的。
很难想象,空军轰炸皇宫,是讨逆军司令部的意思。对于参加讨逆的多数军头而言,小皇帝是不能碰的。尽管已经民国了,但除了极个别人,凡是进皇宫见溥仪的,多半还是要三跪九叩的。从讨逆开始,段祺瑞和梁启超们,就已经按照徐世昌的调子,开脱了皇室的责任,说他们是被胁迫的。开脱皇帝,有情感问题,也有争取民意的意思。既然如此,怎么可能派飞机轰炸呢?万一炸弹不长眼,伤到了皇帝,会让段祺瑞感到很难堪的。所以,此番轰炸,应该是空军将士的自主行为。这个时候,大概也只有空军,受欧化影响最深的空军,才能干出这样的事来。也许他们并没有想到,这两颗小炸弹的威力,居然这样大,顶得上地面一个旅了。但是,飞机的参战,到此也就只能告一段落了,因为外国人不干了。7月9日,日本人提出了抗议,认为这样的轰炸,会危及在北京的外国人的安全。因此,段祺瑞和段芝贵发出命令,停止空军行动。此后的北京天空,就没有飞机了。显然,当日的飞机,虽然不靠谱,但只要不有意冲外国人扔炸弹,是根本威胁不到老外头上的。日本人不是担心炸弹扔到他们头上,而是担心把小皇帝溥仪炸死,留着这个小皇帝,他们还有用。
北洋时期的内战史,大体上就是陆战史,连颇具规模的海军起的作用都不大,顶多也就是敲敲边鼓,起个擂鼓助威的作用,还不成气候的空军就更谈不上了。唯独此次例外,轰炸辫子军,对其造成的伤害有限,但轰炸皇宫,却对遗老遗少的威慑作用相当大。虽然说,没有空军参战,如此悬殊的兵力对比,复辟方面早晚也得失败,但飞机一来,几颗威力不大的小炸弹,的确加速了复辟失败的进程。清末的人们有种说法,满人怕炸弹。所以,革命党起义,偏爱弄炸弹。此番炸弹从天上飞下来,而且直接飞进了皇宫,史无前例,动静实在太吓人了。此后,各地军阀,有实力的,都开始筹建自己的空军,东北空军,四川空军,云南空军,广东空军,不一而足。有跟美国人学的,跟日本学的,跟法国人、意大利人学的。地上的武器是万国博物馆,天上的飞机也开了一所万国空中博物馆。规模比较大的战事,比如第二次直奉战争,奉军与国民军的战争,飞机都曾升空助战,但是,所起的作用,微乎其微。对于久经战阵的老兵来说,只要扔下来的炸弹所造成的伤亡不那么厉害,头一两次害怕,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尽管,他们依然不知道如何用步枪或者机枪打飞机,可是飞机,也对他们造成不了太大的威胁。1921年,意大利的杜黑就提出了制空论,强调空军独特的价值和制空权的重要性。但直到1930年以后,世界上飞机有了很大的改进,空军有了长足的进步,空战和轰炸,才成了气候。再传到中国,空军参战,也才真正有了实战的作用。
注释
[1]杜裕源《南苑航空学校》,见《文史资料选辑》第十辑,143—144页。
[2]陈嘉榞《北京南苑航空学校第三期学习见闻记》,见《文史资料存稿选编》“军事机构(上)”,第482页。
[3]杜裕源《南苑航空学校》,见《文史资料选辑》第十辑,第144页。
[4]杜裕源《南苑航空学校学员参加讨伐张勋复辟的回忆》,见《文史资料存稿选编》“晚清·北洋(上)”,第746页。
[5]胡平生:《民国初年的复辟派》,245—246页。
[6]许指严《复辟半月记》,见《近代稗海》第四辑,140—141页。
[7]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北洋军阀》(三),第516页。
[8]《中华民国史档案资料汇编》第三辑,下册,第1295页。
[9]张霁人《丁巳复辟见闻录》,见《文史资料存稿选编》“晚清·北洋(上)”,第683页。
[10]溥仪:《我的前半生》,第103页。
[11]陈嘉榞《北京南苑航空学校第三期学习见闻记》,见《文史资料存稿选编》“军事机构(上)”,第482页。
[12]杜裕源《南苑航空学校学员参加讨伐张勋复辟的回忆》,见《文史资料存稿选编》“晚清·北洋(上)”,第747页。
[13]《许宝蘅日记》,第二册,第598页。
[14]《鲁迅日记》,第278页。
[15]张霁人《丁巳复辟见闻录》,见《文史资料存稿选编》“晚清·北洋(上)”,第684页。
[16]杜裕源《南苑航空学校学员参加讨伐张勋复辟的回忆》,见《文史资料存稿选编》“晚清·北洋(上)”,第747页。
[17]汪宗衍《丁巳复辟和我国第一次飞机投弹》,见《1917年丁巳清帝复辟史料汇辑》,第163页。
[18]许指严《复辟半月记》,见《近代稗海》第四辑,第139页。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