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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真是个美丽的浪漫故事!

奇哥儿说,那天,在高尔夫球场,照例来了些官员、商人以及他们的家属,有的打高尔夫,有的在会所弹子房打台球,有的在棋牌室打麻将、斗地主……有些年轻人,就在球场周边的树林花丛里跑来跑去。

麻爷和一位官员一位房地产开发商慢悠悠地玩高尔夫,有球童驾着电瓶球杆车随他们身后,保持一定距离随时准备伺候,保镖们隐蔽在不同的树荫下,奇哥儿把具体的保卫任务交给了新来的二锋,自己松弛一时,他顺着树林边散步,时不时挥臂,扩胸,深呼吸,回味着从薛伯那里听来的西方古典小说的故事与内涵,前一阵伯给他讲了英国狄更斯的《孤星血泪》、俄国普希金的《上尉的女儿》、美国杰克·伦敦的《海狼》,以及法国大仲马的《基督山伯爵》,奇哥儿对《基督山伯爵》最感兴趣,可是伯却告诉他,这几位作家和作品里,大仲马和他的《基督山伯爵》文学地位最低,属于通俗小说家写的通俗小说,他很不理解,但是他相信伯教给他的是真经,他努力地反刍伯讲给他的那些人道主义呀,平等理念呀,民主追求呀,独立意志呀……等等的普世价值,他为自己有伯这样一位精神导师而深感自豪与欣慰。

忽然,他听见有女子惊叫:“努努!那枝子马上要断了!你抓紧呀!呀!呀!救命呀!……”

原来,是一棵大树上,爬着个姑娘,树底下有个姑娘,两手握着脸,弯着腰在惊叫。

奇哥儿两秒钟就看明白是怎么回事:那淘气的姑娘在树上所踩的树枝,正在吱呀呀地断裂,而她双手抓住的那个树枝,根本悬不住她的身体,也在吱呀呀地断裂……又两秒,他已经跑至树下,在树下姑娘的尖叫声中,树上的姑娘落下树来,伴随着断裂的树枝和刮落的树叶……而奇哥儿,以巧妙的姿势,正好将那落下的姑娘揽在怀中,使其发肤无伤。

奇哥儿说,姑娘落在他怀里以后,他们两个的脸,离得那么近,眼睛对着眼睛,一刹那间,仿佛都看到对方心里去了。他现在鼻子里,似乎还保留着那姑娘的气息,一点香水呀化妆品呀的味道都没有,就是如花的姑娘身体本身的那种香气。他陶醉了。那姑娘在他怀里,望过他,就闭上了眼睛。原来在树下的那个姑娘,就急匆匆去叫车,觉得应该马上把她的玩伴,送到医院去检查。后来那叫努努的姑娘告诉他,她也是被他身体那自然的气息陶醉了,她还是头一次被一个男人如此亲昵地拥在怀里,她闭上眼睛,装成晕过去的模样,只是为了多在那救他的强壮小伙子胳臂里,多享受一会儿。再后来他们交往上,那姑娘说,她觉得他应该把络腮胡子留起来,那样他会显得更有魅力。

奇哥儿讲述这段艳遇当中,停下来想跟伯讨论:“我是把络腮胡子留起来,更有男人的魅力吗?”伯说:“不好说。那是女人家的眼光。你留不留络腮胡,我看起来都一样。”又问:“那努努既然希望你留起络腮胡子,你怎么现在还是刮得干干净净,只剩些铁青的印子呢?”奇哥儿叹口气:“我试探了麻爷,他不让我留,他是觉得我这个保镖应该天天刮净胡子显得利落吧。”

奇哥儿继续向伯汇报。那叫努努的姑娘,姓冯。那个树底下的姑娘,姓钟,叫力力。他们俩的母亲,生她们的时候,是在同一所医院的妇产科,住同一间病房,冯努努比钟力力早落生三个小时,听说她妈妈给她取名叫努努,另一产妇就把自己后生的女儿取名为钟力力。她们都是随母亲姓。后来她们上同一个幼儿园,同一所小学和中学,直到上大学的时候,才一个去学了园艺,一个去学了工商管理,本科毕业以后,一个当了园艺师,一个修硕士学位。两个姑娘的母亲,一度是非常要好的闺密,后来不知怎么的渐渐疏远了,钟力力的父亲姓王,某机构的官员,非常富有,前不久给力力办了投资移民,移民手续还没全妥,就已经在国外买下一家超市,好让力力去那边从经营超市起步,发达以后,再陆续把父母也都移到那边去。努努呢,家境就不那么好了,父亲只是个中学教员,而且前些年患癌症去世了,母亲呢,只是个小学老师,那所小学也不是什么重点小学,收入就很一般,努努本科毕业以后,找的工作专业对口,薪酬比母亲高,家里才将陈旧的显像管电视机换成液晶的,仅此一例,就可见如今也非富裕之家。但努努和力力的友谊,持续了下来。那天力力的父母让机构司机开车来这里,力力自己开着他们家为她买的法拉利跑车,约上努努也来玩玩。力力的父亲在练习场和朋友打高尔夫,母亲在会所跟几位太太搓麻将,力力就和努努在绿茵上和树林里疯跑疯玩。努努说作为园艺师,她认为这个高尔夫球场投资巨大,园林设计上却败笔不少,力力就说努努只懂得审美,不懂得投资者所考虑的,主要是如何快速回收和策划上市,不过两个姑娘并不把争论进行到底,她们快活地互相追逐,最后把鞋子故意甩飞,努努更是具有野性,她敢爬树,到树上去坐着,跟力力扮鬼脸,奚落力力胆子小……结果,努努从树上掉下,这一掉,就正好掉在了奇哥儿怀抱里!

奇哥儿跟伯说,他以前总觉得所谓一见钟情,是拍电影演电视写小说的那些人,生造出来的说法,他跟女人亲密接触过,比如糖姐,他对她何尝钟情?他是在混混沌沌的情况下,被糖姐引诱,被她索要了第一次的,虽然后来见到糖姐也会冲动,但那都并不是爱。再比如薇阿,一见未钟情,二见觉恶心,不过是互相都想解决点问题罢了。但是努努掉在他怀抱里,两个人脸对脸,那眼神,那气息,哎呀呀,真是一见钟情了啊!他跟伯说:“那晚上我一直想着她,可并不是想扒开她的衣裳,跟她上床,我想的是,我该怎么爱惜她啊?我能娶她当媳妇吗?她是我媳妇了,我跟她做那种事,我可得让她舒舒服服啊……您说,这种心情,是不是就是真爱呢?”伯予以肯定的回答。

奇哥儿跟努努有了秘密联系和来往。努努跟力力透露了吗?奇哥儿是绝对不能让麻爷发现的,但是,到伯这里来,奇哥儿愿意坦白,不过,他也不能和盘托出。他不能讲述他们的联系和来往方式,但是,他忍不住一再地问伯:“她是大学本科毕业,我只有初中学历,她到头来能嫁给我吗?”伯就坦率地回答:“只怕激情飚过去,理性来主宰,她就会收拢爱情的缰绳了。再说,还有她母亲那一关。母亲会劝诫她:学历差太多,没有共同语言啊!”奇哥儿就说:“我们怎么没有共同语言?我跟她聊西洋古典小说,她高兴得脸上开出花儿来,眼睛跟点了灯一样,她好惊讶,我连法国有个作家叫巴尔扎克都知道,能讲出《欧也妮·葛朗台》的故事……当然,我没告诉她,是有你这么个伯,点拨了我……有一回我们一起讨论财富和爱情、婚姻的关系,到最后,您猜怎么着?”伯就笑:“我怎么知道你们究竟达成了什么共识?”奇哥儿就说:“最后我们都忍不住,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命令,老天爷下的命令吧,我们俩同时,一秒不差,一下子搂在一起,亲嘴,亲了好久好久……”伯就在心里评判:当年那糖姐让你喝的酒,哪有这一杯纯净甘甜啊!

奇哥儿和努努热恋的时候,一个二十七岁,一个二十四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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