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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春节逼近了,火车站内外人头攒动。努努和母亲好不容易才在车站附近一家有名的快餐店占了个靠窗的座位,把行李箱搁在安全的位置,喝着热巧克力,等庞奇把火车票送来。

努努的母亲冯老师,坐在那里时不时抬腕看表,有些个心神不宁。努努对母亲说:“妈,离发车还有一个半钟头,离开闸放人也还有一个钟头,误不了的。我跟他交往这么久,他没有一件事,说了不算,做不成功。阿奇肯定一会儿就到。他也许已经到了,只是还没找到停车位吧。”

本来,庞奇是要开车送努努母女来车站的,努努倒愿意,努努母亲却觉得不合适。庞奇就没有坚持。庞奇倒是见过冯老师,是有一次送努努回家,在楼下遇上的,努努给双方介绍了,冯老师对庞奇的第一印象还不错,对庞奇也还算热情,说了句:“家里坐吧。”庞奇当然没有去坐,努努也还没有把他带进家里去坐的计划,但是后来庞奇和努努回忆起那天努努母亲的那句话,心里都暖暖的,毕竟是个有修养的知识分子。

庞奇跟二磙子约定,在那趟火车发车前两个半小时,在车站广场尽东边的那个广告牌下碰头。庞奇准时到了,二磙子却姗姗来迟。庞奇见他摇摇晃晃踅过来,两眼喷火:“我的事你也敢耽搁!票呢?”二磙子就说:“票我这就给你捞。两张卧铺不是吗?准能有。”庞奇有些着急了:“票还没弄到?”二磙子说:“我也是好久没到这儿来了。我不是金盆洗手了吗?”庞奇恨不得扇他耳茄子:“你别误了我的事!”二磙子说:“哪能呢!”说着眼珠乱转。广场上那么多人,二磙子能一眼认出哪个是黄牛,虽然那些新手黄牛他事先并不认识。庞奇还没看清楚,二磙子已经叫过一个矮个子来,问他有没有那趟车的卧铺票,那家伙张口就答:“没有没有。”二磙子揪住他那羽绒服领子,摇晃他:“你看清楚,我是谁?”那黄牛挣脱,说:“你爱谁谁。你要真想要那趟的票,一张加300块钱。”二磙子没等他话音落地,就扇了他一耳光,那家伙跳起来:“你干吗?”二磙子又扇了他另一边脸,跟他说:“我干吗?我操你妈!告诉你,我是二磙子!”那人一听“二磙子”,上下打量一下,信了,结结巴巴地说:“我这就拿票去,拿去……”完了跑开了。庞奇有点担心:“他要没影儿了怎么办?”二磙子掏出香烟抽着,啐一口:“他敢没影儿?他想上电视,低头让亿万人看吗?”果然,没过几分钟,那家伙回来了,递上两张车票,二磙子就着灯光看仔细,看完,啪啪又扇那家伙耳光,那家伙捂着脸带哭腔地说:“都是真票,您怎么当成假的?”二磙子说:“知道真的,要敢假,早把你脑袋揪下来了!”那家伙不敢再吱声,二磙子就说:“拿他妈的两张上铺糊弄我!给我换两张下铺去!再捎张站台票来!”那家伙就哀求:“哎呀,下铺太难了,窗口里头那主儿要我们加500块,我们再加怎么卖得出去?没多久车就开了,人家铁路不怕没卖走,反正上车想补票的多的是,我们要是砸手里,可就惨了,车开了,那座儿人家铁路还能再卖一次呢……”二磙子知道这些话是冲着庞奇说的,那家伙看出来想拿票坐车的是庞奇,二磙子还要扇那家伙,那家伙闪开求饶:“得,得,我给您换去……”又过一会儿,是两个人过来,除了那矮个子,还有个中等个儿的,那中等个儿的来了先给二磙子作揖,说:“这兄弟不知道是您来要票,您多包涵!”递上两张卧铺票一张站台票:“实在不好意思,窗口里的主儿今儿个特横,我们只弄到一张下铺一张中铺,您饶了我们吧,对不住了!”二磙子满脸怒气,意思是还得给我去都换成下铺的,庞奇一旁劝住了,并且还掏出准备好的钱,要递过去,二磙子拦住,不让给钱,那俩人简直要给二磙子跪下,中等个儿的就不住地作揖:“二爷赏碗饭吧,一个蹦子儿别多,让我们收下原票款吧,我们也不容易啊!”庞奇赶紧把那票款塞到黄牛手里,黄牛接过赶紧塞进口袋,二磙子就喊:“滚!”那两个黄牛就屁滚尿流地消失在人丛中了,二磙子跟庞奇道声:“哪天来吃打卤面!”转身离去,庞奇打开手机看时间,正在那趟车开闸放人进站的五十分钟前。

十分钟以后,庞奇出现在努努母女面前,恭恭敬敬叫声冯老师,仿佛那车票他早就购好,气定神闲地递给努努。努努让他喝杯热巧克力,他说:“还是赶早不赶晚吧,咱们现在往站里走吧,一进去,也就赶上开闸放人了。”

往站里走的时候,庞奇帮着拉那旅行箱,另一只手上还提着一兜给他们母女路上预备的东西,除了吃的喝的,还有湿纸巾和小药等等,考虑得十分周到。努努和庞奇并肩前进,冯老师紧跟在后,望着前面两个年轻人的身影,冯老师心里掂掇着:这庞奇很有阳刚之气啊,谈吐确也不俗,自从丈夫亡故,家里一直没有男人,阴柔过剩,如有这样一位女婿入赘,倒也很能取阳补阴,只是他那学历,还有那职业,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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