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已落地,勿念。

陈西扬快步走回家,关上门后才发觉呼吸都有些急促,她脱掉外套坐在沙发上喝了杯水。听到他说那句话时她像是被戳破了心事,生气、委屈、不安各种情绪席卷而来。可最重要的是她怎么会哑口无言,未免太不争气了些。

陈西扬一直不是善于为自己辩驳的人。初三的时候她的成绩突飞猛进,成绩一直处于重点班中游的她在第一次质量检测中一跃成为年级第二名。当时正是课间操,年级段长站到她旁边问你就是陈西扬?陈西扬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立马收了动作站好,点头说是。

“这次考的不错,是黑马。年级第二。”

“真的吗?”陈西扬并不敢相信,班主任没和她说这事。

课间操结束后班主任的课上她宣布了成绩,这时候她才确切的知道自己的确是年级第二名。进入初中后这似乎是她第一次在人群中看上去有些显眼。

根据成绩调整位置后她和年级第一成了同桌。接下来的大小测验中陈西扬都稳定发挥,在一次数学小测中陈西扬甚至考出了离满分的成绩。可数学老师下课却把自己叫到办公室问卷子是你自己写的吗?

陈西扬点点头,明明是在她的晚自习的监督下进行的数学小测,她怎么可能会有作弊的机会。可当她感受到老师的怀疑时她有些生气有些委屈,却只说了一句是我自己写的。

那时小,明明她可以质问老师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也可以说老师不相信的话可以问周围的同学可以查监控,可她嘴笨什么也说不出来。而现在的她面对有些人有些事依旧是毫无招架之力。

陈西扬洗完澡躺在床上心情还是没办法平复,她看到彭由由刚刚打来电话便回拨了回去,彭由由听她声音不对劲便问她怎么了,

“他说能不能每次见他就一副不自在的样子,好像是他欠了我的情债。”

“可不就是欠了你的情债嘛!”

“彭由由你.......”

彭由由第一反应是觉得有些好笑,再回味一下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于是追问,

“不过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他说别让自己觉得好像欠了你的情债一样,会不会察觉出来你喜欢他了?”

“没有吧应该。”她回忆几次见面除了紧张些她并没有表现出其它的。

“这话怎么听起来不太友善啊,又或者是划清界限告诉你他别说情债,什么债也不欠你的?”彭由由只是推敲一下字面的意思,便没有多想随口而出了。

“……他本来就不欠我的啊。”彭由由听到对面闷在被子里都声音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我就随口一说,我也是瞎琢磨呢。”

“其它先不说,我又没惹他他生什么气啊?”

“他生气了?”

“那难不成还笑着跟我说啊?”

“为什么呢?”如果姚景知是开玩笑似的说这句话反而不会让人多想,就和自己的第一反应是一样的甚至会觉得有些好笑。反倒是他似乎是真的有些动气了才让彭由由心生纳闷,换作其她人他大概率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可见他在陈西扬面前似乎有些沉不住气,可他为什么会........

彭由由还没想明白就听到陈西扬说要睡了。不过也只有姚景知自己最清楚自己是什么意思吧。

陈西扬挂了电话自己想了一会儿,两人最近见面的次数比较多,在他面前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毕竟是自己喜欢的人。她生怕自己在他面前出丑,可她已经尽量表现的自然就像和对待其他人一样,可大概越是这样用力装作自然越会显得奇怪吧?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心里清楚耿耿于怀的是自己,人家也许压根就没放在心上。可他有什么可生气的,该生气该委屈的不是自己吗?陈西扬并没有想出个所以然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晚上是一夜的光怪陆离,姚景知就是有本事让自己睡的难受。

还有半年的时间毕业陈西扬别的没做他想,就想着什么时候能把毕业论文的初稿拿出来给徐老师。实习公司今年最大的项目已经结束,她这边也可以提前结束实习,回学校继续准备论文。

陈西扬下午的时候去跟公司的项目经理还有她的组长打了声招呼,顺便把准备好的礼物给了他们。陈西扬很感谢他们一直以来的照顾,她的确是学到了很多。

至于论文虽然徐老师发话让她请教姚景知,可自从上次被打了一耙之后两人一直也就没了联系。

陈西扬下班后把公司的东西装进了纸箱,在这也有近半年的时间,搬来的书、用的东西收拾起来也不少。她想着年后要搬回宿舍便直接打车回了A大,打算把东西直接放在宿舍。

出公司门的时候就看到天阴的厉害,结果没多久就开始下起了雨,到A大下车后她搬着东西站到了大门下面打算避会儿雨再去宿舍,可等了一会儿可雨势并不见小,脚下也积了些水她便一只手抱紧箱子,另一只手去包里拿手机打算让陈愿接一下自己。

她手机被压在包的下面还没拿出来,余光看到对面多了个人,她抬头想看是谁,手里不稳箱子险些掉落,幸好对面的人及时扶稳了箱子。

“谢谢啊”

陈西扬这才看清楚黑伞下站着的人是欠了他情债的姚景知。她以为他已经离开了,没想到还在国内。

“回宿舍?”

陈西扬点点头算是回答,姚景知注意到她的手因为搬箱子被冻得有些红便从她手里接过箱子,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打电话让陈愿来接我。”她开口的第一句话仍然是拒绝。姚景知思忖了片刻才开口问道,

“接受我的好意对你来说很难吗?即使只是举手之劳?”

姚景知话说得客气,陈西扬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两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雨水顺着伞檐断成珠子打在脚下,因为下雨路上没有什么人,她只觉得周遭安静的过分,而这场景和大四时她论文开题答辩后的场景重合在一块。

毕业论文开题答辩那天下午天气就一直阴沉闷热想要下雨,轮到陈西扬的顺序时她听到了雨水打在窗户上的声音。她把手里的开题报告合上整理好进了教室,五位院里的老师在第一排坐,陈西扬有礼貌的将开题报告给每位老师分发了一份,然后就自己论文的研究背景和内容等进行了论述,后面的提问环节也算顺利,

“徐老师指导有方,不错,很规范。”

“谢谢老师。”

后面几位老师又提出一些修改意见和新的设想,陈西扬一一记录下来。整个过程用了大概十几分钟左右,看来她又沾了徐老师的光,本来听上午答辩过的同学说很严,有两三个甚至给了不过,紧张的心情终于稍微安定下来。院系门口七七八八站了些人,有些是答辩的,有些是结束了但没带伞的,陈西扬站在门口一侧看着雨势,最终还是给室友打了电话,

“由由,你能不能到院里接我一下啊?”

“啊你没带伞啊,怎么办,我刚出来了在车上呢”

陈西扬微微探头,看到右手方向有一个人走了过来,觉得有些熟悉但看的不真切,

“没事,那我打给其她人。”

陈西扬挂断电话后又给宿舍另外一个人打电话,听筒里传来的是持续的未接听的声音,正巧刚看见的人拾阶而上,陈西扬这才看清楚原来是姚景知,

“嗨”陈西扬轻声打了声招呼。

姚景知看了一眼她手里拿的东西,

“答辩还顺利吧?”

“嗯,还行。”陈西扬最终还是挂断了电话。

“你等我一下,我上楼送个材料。”

“你找我有事吗?”陈西扬脱口而出,她本来想趁雨不是特别大跑回宿舍的。

“你不是没带伞吗?”

陈西扬微微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姚景知很快就从楼上下来了,他撑着伞送自己回了宿舍。从院里到宿舍门口不过十分钟的路程,陈西扬拼命的想开口聊些什么打破沉默的气氛,却发现不知道开口说什么,结果竟是一路的沉默。

姚景知一路把她送到宿舍门口,宿舍楼外装的有延伸出来的挡雨玻璃台,陈西扬走上最后一个台阶然后转身看向了身后的姚景知,她明明比他多站了一个台阶,可他还是高出了自己一些,陈西扬看到他左边肩膀的衣服被雨打湿了,然后便不自觉的伸手轻轻抓住伞柄往他的左边移了一些,

“谢谢你。”

“回去吧。”

这事情太微不足道了,不过是十分钟的路程而已,不过是他的举手之劳而已,甚至这些琐碎的记忆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模糊,可若是用力想,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又回来了。

陈西扬侧头看向一旁的人,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

“你实习结束了?”

“对,你还没回学校吗?”

“今天晚上的飞机。”

大学毕业前陈西扬的外公突然去世了,那时候院里大部分的聚会她都没参加,也错过了和很多人告别的机会。等葬礼结束后她回到学校才发现宿舍的一个女生已经提前离开了。她心中怅然,然后听彭由由说起姚景知毕业典礼结束后就出国的消息。

她知道他出国是早晚的事,可是直到最后她连一句告别的话也没说出来,明明她可以至少说一句保重,祝你一切顺利。

临近毕业典礼,她内心的不安让她整个人变得焦躁甚至有些坐不住,她甚至要靠去操场跑步才能得以缓解。每次她大汗淋漓回到宿舍时彭由由都会投来你还好吗的眼神,她总是笑着摇摇头,然后等落旱后便去洗澡。

她以为只是外公的去世、陈母的病倒加上毕业的伤感才让她这样,可等到姚景知出国后的几个月后,彭由由研一开学回到A大时她才突然意识到那时关于毕业的伤感,大部分都和他有关。

若其他人可再重逢,而他的离开却像是真正的**。至少她当时是这样以为的。而她未说出口的告别这些年来便成为了心中的一处空洞,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没了填补的机会。

不知不觉走到宿舍门口,陈西扬接过他手里的箱子,然后看到雨水顺着伞檐落到他的左肩。他似乎打算的时候总是习惯往旁边人的方向倾斜。

“谢谢你。”

“我走了,你进去吧。”说完陈西扬便看他迈步离开,步子似乎比平日大了些,看上去有些着急。陈西扬看他走出几米远后忽然开口叫住了他,

“姚景知。”

他的脚步一顿然后在雨幕下回头,他忽而又折返回来,看到陈西扬欲言又止的表情便下意识地放低了声音,

“怎么了?”

陈西扬没想到他会折回来,一时语塞但还是平定了心绪,

“我只是想说你保重,祝你一切顺利。”

姚景知垂下视线,一时没有开口说话。不知为何,他心里生出一份愧疚,那日不该和她说那样的话。再抬眼看向她时只跟她说了一句我落地给你消息。

之后陈西扬的手机里收到了一条消息:已落地,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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