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沐琛明显情绪很不好，上车之后一言不发，整个车里的温度都在冰点。
李落落在副驾默默地把自己的身体缩起来，生怕碰到他的雷区。
不想石沐琛开口：“你，把手册找出来给我。”
落落一紧张，手里抱的资料哗啦一下散开来，赶紧抬头向后看，果不其然，那两道好看的眉毛很嫌弃地拧了起来。
“对不起石总，我马上找出来。”
石沐琛连回应都懒得给她，落落感觉手心里都有汗了，楚明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地继续开车。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为什么出车祸的不是自己！
等好不容易到了机场，石沐琛长腿一伸，走路生风，李落落拉着行李箱抱着资料狼狈地跟着：也不知道一个大男人出差为什么要带这么多行李。
过了安检就直奔登机口，总算是赶上了航班，落落才松了一口气。
飞机上冷气开得太足了，李落落心想：幸好今早起晚了，出门时候没管搭配随便抓了一件外套。
有人开始要毛毯，李落落转头看到石沐琛穿得单薄，刚要开口跟空姐说，没想到石沐琛头也没抬，薄唇轻启：“我不要，脏。”
……行吧，反正我不冷，李落落再没理他，专心看起资料来。
等石沐琛醒过来时候，睁眼看到的就是一件米白色开衫披在自己身上，带着淡淡葡萄的香气，再抬眼，李落落侧着脑袋睡着了，身上盖着毛毯。
那颗小脑袋还差一点就要靠在右肩上了，睫毛很密，嘴角还有一根发丝，石沐琛伸出左手推了一下额头。
那小脑袋一激灵，抬了起来，眼睛还迷糊着呢：“石总怎么了，是不是要喝水？”
石沐琛轻笑一下，摇了摇头：“不用，你接着睡吧。”
说完把开衫拿掉伸手递了过来，李落落忙去推：“没事的石总，我有毛毯。”
“谢谢你，我有洁癖。”
“我这是洗干净的，不信你闻上面还有洗衣液的味道呢。”
李落落把开衫推到石沐琛身前，衣服都要碰到他高挺的鼻梁上了，才意识到不对，立马讪讪地抽回手。
石沐琛就那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真的谢谢你，我知道是干净的，只是我不习惯。”
李落落头快埋到文件夹里边去了，再没敢搭话。
下机之后有对方公司的人来接，终于不用提行李箱了，车直接开到了酒店。
“石总，舟车劳顿，您先稍事休息一下，中午咱们先用餐再去公司。”
对方公司派来的人很是周到，和落落一起办理完入住，直接提着行李箱送上楼。
石沐琛房间在1802，落落是1804，到了门口，落落心想总算能好好休息一下了，刚要开口。
“你先来我房间，把行李箱提进去。”石沐琛边说边推开1802的门准备进去。
李落落心头一震：啥？乐姐可没说过还有这项任务啊，这这这……
看她没动静，石沐琛回头，就看到一张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有震惊，还有愤怒，竟然还有，害羞？
石沐琛满脸黑线，这丫头在想什么啊：“刘经理没交代过你吗，还是你一直没看手机？”
李落落赶紧掏出手机查看信息，乐姐的头像上赫然几十条未读信息：
落落呀，老大有洁癖，酒店四件套第一时间要换掉的，都在行李箱里；
老大不喜欢别人随意碰他的衣服的，你要注意啊；
老大酒量不咋样一定盯住不能让他喝太多啊；
……
密密麻麻列了几十条，落落还没看完就头大了。
等抬起头来，眼前已经没有人影了。
“还不快进来，换完我要休息。”
李落落赶紧拉着箱子进去房间，手忙脚乱地打开箱子开始换四件套，心内暗诽：怎么会有这么龟毛的大男人。
“你在心里骂我是不是？”石沐琛盯着她使劲往枕套里塞枕头的手，好像恨不得揍上几拳头。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对生活质量要求高的人才会对工作要求更高嘛，是吧？”落落赶紧狗腿子地笑着回他。
石沐琛不置可否，再没跟她搭话，只是安静坐在窗边沙发上。
好不容易整理完了，李落落赶紧跑回自己房间，落锁，上床，长出一口气。
救命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看来以前是老天对她太好了。
不知道这边还得待几天，现在只想赶紧结了项目连夜飞奔回去自己岗位。
中午合作方过来接他们去吃午饭，落落还想着一会儿要是劝酒可怎么挡。
结果到了包间，都是年轻人，曹总带了身边的管理层来，看他们进来，还没等李落落他们开口就说：“石总啊，你看这下午还要开会，咱们中午就不喝酒了，项目结了我给补上。”
“曹总说哪里话，酒该我请。”石沐琛说完落座，眼神示意了一下李落落，本来要去门边坐的她只能乖乖坐在旁边。
一顿饭很快吃完，李落落眼观六方耳听八方，倒是没咋好好吃。
到了公司直接进了会议室，没有多余的寒暄，一上来就是各种拉扯。
李落落哪见过这阵仗，默默地在一边看资料，一会儿又抬头看PPT，刚好瞥见墙边一副青绿山水，正欣赏着呢，曹总起了个话头中场休息：“行政刚才说下午茶准备好了，咱们休息一下？”
“我这边还好，咱们早点过完流程就能早点结束。”
石沐琛眉眼低垂，平静地开口，会议室刚轻松起来的氛围又陷入短暂的沉静。
李落落赶紧插嘴：“曹总，咱们先暂停休息一下吧，开了这么久了也确实有点闷。”
曹总打了个哈哈就带着团队出去休息了。
石沐琛看过来，眼神里明显在等着解释。
“石总，刚才我是不该插嘴，但是，人家是甲方……”
石沐琛看着她开口：“我知道。”
知道你还那样说？
“我对自己的方案有信心，这点小事儿他们不会当回事的。”
落落不知道该说什么，闭了嘴继续看那副山水图，冷不防旁边又一道低沉声音：“你刚才开会就不专心，在看什么？”
李落落被吓得心头一跳，嗫喏开口：“这副青绿山水是陆小曼的，我一时间看入迷了……”
不敢抬头去看，半晌，声音又响起：
“没想到你涉猎挺广的，这副山水图很小众，能一眼看出来的不多。”
李落落突然得了一句夸奖，抬起头笑着看石沐琛，结果人家好像连头都没抬过，只能看见一个下颌线无比清晰的侧脸，长睫毛遮住眼睛，看不出神态。
试探着又开口：“您也了解过陆小曼先生啊，那……”
话还没说完旁边人抬起头来，眼神凌厉：“我对他们的八卦情缘不感兴趣，也不予置评。”
还没开口就被掐断了话头，落落有点沮丧，但还是不死心：“您觉不觉得，其实，她和徐老先生还是很般配的。”
眼见着那俊眉又要蹙起来，赶紧转了话头：“我不是说她前一段婚姻没有错哈，就是觉得，其实张幼仪后面发国难财，但是陆小曼她至少宁死不投靠美国，心里是有家国大义的，和徐老有共同话题。”
落落说完这些话等着他批评，工作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没想他竟然嘴角弯了一下，落落期待地等他开口，结果他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输出：
“家国大义？文人气节是吗？果然是象牙塔里才出来的，历史上那些士子死节的情节很感人是吧，然后呢？家国何为，百姓何为？历来都是埋一层白骨换一朝帝王，多的是身负重任屈辱苟活救万民于水火的，死多轻松啊。”
李落落被这一顿话训得无力反驳，本来还想争辩一下，面前人的脸色黑到极致，她再没敢开口，默默坐一旁一言不发，就连下午茶也没出去吃。
短暂休息之后又进入会议，等确定最终方案外面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曹总要请大家去放松，石沐琛以第二天还要敲定细节婉拒了，曹总也没再坚持，
约定完第二天的会面时间就安排人送他们回酒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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