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通，请稍后再拨...”
谢榭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她的眼眶有些发红，就连那具动人娇躯也止不住得发起颤来。
对于这个从小生活在大城市里，生平见过最残忍的画面就是屠宰鸡鸭的年轻姑娘来说，眼前发生的一切的确是太过惊悚了，所以就像是个即将溺毙的人，她本能地抓住了身边的那根似乎可以救命的稻草。
“...怎么办...陆游，该怎么办，门打不开，电话也打不出去...”
“冷静点...”陆游也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说出的冷静，看着这个六神无主的女同事，他咽了口唾沫，润了润干涩的嗓子。
“你应该玩过游戏吧，类似丧尸、恶魔入侵地球的生存游戏？只要遵循着特定的规则，把这一切都看作是一场游戏，是不是感觉就没那么糟了？你没发现吗，那家伙发布了任务之后就没再杀人了。”
“...我没玩过游戏，而且...”谢榭缩在陆游身后，害怕地瞥了眼四周的恐怖景象，她颤声道：“还是很糟糕...”
“我们会死吗？”一个青涩的声音突然响起。
这个陆游从人群里带回来的卷发少年依然抱着他的小鱼缸，脸上带着交织着惶恐，还有与他的年纪并不相符的漠然，见陆游没有回答，他再次重复了一遍那个问题。
“我们会死吗？”
“不会的。”
陆游斩钉截铁地说道，他的目光扫过车厢乱糟糟的人群，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生硬果断，于是又低声加了一句：“至少现在不会。”
“是吗。”少年不置可否，眼神看向了不断拍打车门企图逃出生天的男人，“他妈的，给我把锤子拿来，我来砸了这扇破门！”
瘫坐在地上抽泣祈祷满天神佛救命的女人，“南无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耶稣，上帝，无论是谁，求求你救救我吧！”
还有一个奋力阻止骚乱的中年人，浓眉国字脸，身材并不算高大，相比较他面前扭斗在一起的两人更是显得矮了一截，但他手上的动作却很是娴熟，三下五除二就分开了缠斗的二人。
然后他一步跃上座位，高举着自己的警官证，大声道：“各位同胞请听我说，不要慌张，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我是警察，现在这里发生了特别重大恐怖事件，请克制自己，不要再发生骚乱了！”
“警察，是警察，我们有救了！”
“警官，我要报警，他刚刚打我！”
“抓紧联系人啊，快点救我出去！”
李长平看着四周神色惊慌不安已经到达崩溃边缘的众人，只感觉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作为地方上的片警，他此刻正处于休假的状态。
这就意味着他身上什么装备都没有，而且对于这种很多人一辈子也碰不到一次的特别重大恐怖事件，李长平其实并没有相关的处理经验，他只能按照以往抓小偷，或者维护治安的经验高声道：“政府是不会抛弃大家的，各位请冷静下来，保持镇定，等待救援！”
“没错，等待救援，会有人来处理这些事情的！”
“对，我们都是受害者！”
不得不说，生在和平年代的民众对于警察的感官总是敬畏兼半，尤其是现在极需主心骨的情况下，当李长平直言会有救援到来后，车厢内很多人都得到了安抚。
按照这个态势发展，李长平有很大概率可以控制住局面，他悄悄松了口气，暗自祈祷着可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可偏偏事与愿违，老天爷总是喜欢捉弄人。
“咳咳，请各位玩家看过来~”阿蛮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个从刚刚发布完任务以后就一直是那副安心看戏模样的精怪舔了舔爪子，祂似乎并不希望车厢内平静下去。
“为了让各位准确地了解‘抹杀’的含义，我特地为你们准备了一份视频，是不是很贴心？哈哈哈哈哈，不必致谢，我只希望各位能饱含感恩地看完视频以后，可以为各位神灵大人奉上精彩的演出！”
阿蛮打了个响指，一面半透明的屏幕旋即出现在了祂的身前。为了让众人能更加清晰的看见时间，所剩无几的倒计时被贴心地放在了正中。
00：09
00：08
宽敞的办公室内，清一色的高档电脑上不断闪烁着黑白杂色，大约十数人缩在角落里，从他们衣着上的血迹和脸上的惊恐神色，不难猜出他们一定也经历了和车厢内相似的事情。
“...这是隆庆写字楼吧，我记得他们外面的那家店。”
“市中心那栋？该死，连那里也出事了吗？”
“警察呢？警察在干什么啊！”
没有人回答他，随着时间逐渐来到最后几秒，车厢内的众人都下意识地放缓了呼吸。
00：00
【倒计时结束，现在进入金币结算环节】
滋滋滋滋滋——
强烈的电流声无法掩盖屏幕那头身体爆碎的声响，就像是被撑爆了的气球，办公室里的众人开始一个接着一个的爆成血沫，有人如梦初醒，疯狂地掐着身边人的脖子，却被一道淡漠的声音冷笑着宣判了死刑。
“现在才动手，是不是太晚了。”
一只与阿蛮有些相似的精怪浮在半空，看着下面那些不愿意按照剧本演出的演员，祂的脸上挂着极为清晰的不耐。
似是察觉到了多出来的注视，祂冷哼一声，掐断了车厢内的信号。
“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趣~”阿蛮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把小扇子，祂遮着半张脸，只露出了一对笑弯了的眼睛，阴冷视线在众人的脸上扫了一圈。
“要是觉得有趣，那就请各位抓紧时间吧~”
“请大家...”李长平看了眼四周面色各异的众人，硬着头皮继续高声喊道，但随即一个年轻的声音就打断了他的言语，用一种嘲弄的语气接替他继续说道。
“冷静？”
这是一个染着金色头发的年轻人，眼眸细长，他站在人群里，双手环臂，冷笑着说道：“你是不是想说这句话？还是说等待救援？”
“...是的，发生这种事情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等待救援！”李长平扫视着在场众人。
“救援？嗤，你别逗我笑了成吗，这里现在发生的可是超自然现象，你难道以为还会有救援？隆庆写字楼里的白痴们下场怎么样，你是真没看见？还是说你依然相信所谓的救援可以在这十五分钟之内到达？警察叔叔，你真以为我们是三岁小孩了？”
杨纵连珠炮一般的问题将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平静轰得稀碎。
李长平脸色铁青，却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句句在理，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愿意改口，因为再大的道理也大不过人命，李长平没办法坐视众人为了一个该死的任务而自相残杀。
“请大家冷静！”
“请大家克制住自己，要相信政府！”
李长平声嘶力竭地喊着，但是很可惜，裂缝已经被杨纵凿了出来，在赤裸裸的身家性命面前，苍白的口号此刻显得极为无力，众人的情绪再次躁动起来。
“那小娃娃说的没错，我不想死，我死了我老婆孩子怎么办！”
“对，现在等救援和等死没什么区别。”有人畏惧地偷偷瞥了一眼车厢一端，阿蛮此时又恢复成了那副好整以暇看戏的模样。
“...可是，应该怎么做呢...”有人明知故问，说话间悄悄与旁人拉开了距离。
“怎么做？”杨纵哈哈大笑，他挤开人群，快步来到了一个老妇人身前，看着那张历经岁月沟壑纵横的脸，他不带丝毫怜悯，狞笑着举起了拳头。
“当然是这么做啊！”
肆意的挥拳之下，鲜血瞬间就从老妇人的鼻腔和嘴巴涌出，她从座位跌倒在地上，满头银丝沾染上了猩红的血色，尤为刺目。
“住手！王八蛋，你在干什么！”李长平愤怒地跳下座椅，一脚踢在年轻人腰间。
杨纵应声倒地，脸上却依然挂着那副让人不寒而栗的狰狞笑容。
“还有十分钟，警官，你能拦几个？”
...
“...这个混蛋说的没错，只有别人死，我们才能活！”
“怎么样，要动手吗？”
“妈的，我怎么知道！”
蠢蠢欲动的人群围着老妇人。这个可怜的老人还在喘息，口齿不清的嘴里依稀可以听见救命声，她的手甚至还在艰难的挥动。
但没有人选择帮助她，心狠的冷眼旁观，心软的徘徊在附近，他们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着这个可怜的老人走向她生命的尽头。
李长平沉默地站在人群外——自从他被人群隔开以后，这个没什么大本事的片警就再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嘴唇止不住得有些颤抖。
然后，倒在血泊中的老妇人终于没了动静。
杨纵的身上光华一闪，他轻佻地吹了个口哨：“老东西还挺顽强，不过没关系，这些时间正好让白痴们做好心理准备，你们说是吧？”
当点燃引线的火苗终于燃起，自私就把理智推下了悬崖。
原本举棋不定的人群在顷刻间陷入了疯魔，愚蠢的家伙随便找了个最近的人大打出手，聪明的人则是有样学样，他们学着杨纵的方法，红着眼睛直奔早已物色好的对象。
老、弱、病、残。
这些前不久还在受人礼让的群体，此刻却沦为了最容易狩猎的对象。
礼义廉耻在关乎自己的性命面前实在是不值一提，势头一成，红了眼的人群顿时就将车厢变成了一座人间炼狱。
到处都充斥着求饶哀嚎怒吼的声音。
“...救，救命！”
“不要啊，不要杀我！”
车厢一角，手提灭火器的陆游将谢榭和少年护在身后，沉默地看着面前这幅堪称群魔乱舞的画面。
没有人知道，这个看似平静的年轻人，此时正在经历怎样的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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