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漆黑的夜

夏历1001年9月1日

今天是入伍的第一天,原本以为是地狱的生活居然有这么轻松的感觉,下车就有人拎包,有人引路,有人铺床。但是我可不能放松,因为这里绝对不简单。——谢作栋日记

随着太阳彻底落下,墨一般的黑暗吞噬了天边最后一缕光线。时至夜半,迷迷糊糊的谢作栋缓缓从上铺爬了下来,深夜的尿意总是让人猝不及防,但总得起床解决。

顺着床铺摸到宿舍门,轻轻打开,白天亮堂的走廊连一盏灯都没有亮起,此刻的走廊异常的昏暗。“这里怎么连个灯都没有。”

摸着墙壁的人影迷迷糊糊嘟囔着,他慢慢摸到了厕所,又动作熟练的解决起床的原因,一串放水的声音后,终于刚出了‘呼’的一声,现在准备摸着墙回宿舍。

眼睛已经慢慢适应了黑暗,点点的星光能给自己一个微弱的视线,如果此时向窗外看上一眼,夜半起床的人就会发现,阴云密布,月光一丝都没有透进大地,宿舍周围一只虫子的叫声都没有,整个天地间仿佛陷入了静音状态,一切都压抑的可怕。

谢作栋终于回到了宿舍,打开门进屋,然后准备爬回铺上时,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刚认识的下铺兄弟。

??没人??

天空仅存的微弱星星散发出点点光源,谢作栋一个激灵,脑子多了一份清醒,眼睛下意识一瞄,小小的宿舍几个下铺尽收眼底。没人??

晚上紧急集合了?自己睡过头了?他们集体活动?

一串疑问涌上心头,谢作栋瞬间清醒了过来,没人,确定没人。每个床铺都是被子铺的平平整整,里面睡觉的人好似凭空蒸发一般?不可能!

谢作栋挨个拍了一下几个下铺,踩在上铺梯子一看,没人,再一拍,没人。

瞬间心凉了半截,脑子涌上一连串的不可能,怎么可能不拉着自己就人走完了。他拉开了宿舍门,决定看看其他的宿舍。

吱呀——

宿舍门发出一声惨叫似的打开,谢作栋并没有直接出去,而是周围的环境让他想听一听动静。

突兀的开门声出现在寂静的楼道,在屋内人没有动静之后楼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连窗外都一点声音没有,墨一般的漆黑吞噬了所有的光明,这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死寂。

一股凉气随之冲上了谢作栋的后脑,身体上也似乎被隐隐的寒意包围。

算了,先睡觉吧,谁没事半夜找人。谢作栋机械似的关上宿舍门,不顾这又一声吱呀的惨叫,爬到自己的铺上,机械的盖上被子,半蒙住脸,压下身体里的一股惊悚意,强行让清醒状态的自己闭上眼睛,开始在心里默念“睡着了”。

空气重归沉默,漆黑占据了世界的所有。一丝灯光都没有的宿舍楼远远望去一片死寂,把眼光往远了看,整个世界都是一点声音没有,平时的路灯都熄灭了,远方城市也失去了夜晚的明亮,一切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真的能睡过去吗。

不能,床上人的脑子越来越清醒,此刻凉水浇在身上都不能让他动弹一下,这辈子都没有过这么安静的,就不能来个声音?随便是什么也好!

吱——

远处好像传来了一声若有若无的什么东西叫声,空中传来的?床上人耳朵竖了起来,此刻什么声音都能让人全神贯注。

吱吱吱——

声音越来越密集,也越来越响,这伴随着什么东西在靠近??床上人眼皮悄悄一掀,半盖的被子若有若无的一动,对着窗户睡觉的他看到窗户外面什么也没有?

外面怎么这么暗?路灯呢?

谢作栋看着空旷的窗外路口,再次打算闭上眼睛,大半夜可不能没事找事啊。然而一团黑影突然撞在窗上,发出了哐当的一声响。

吱吱吱!!

随着黑影撞上窗户玻璃,一连串的声音在谢作栋没反应过来时再次响起,此刻已近在窗口!

这显然不可能是防爆的加厚玻璃,黑影一撞之下便已经出现了骇人的裂痕,然而一个又一个黑夜突然出现层层撞在窗上,玻璃发出噼啪的声音轰然裂开。

巨大的冲击力让窗外连续出现的黑影冲了进来,又止不住的摔在宿舍地上,发出吱吱吱的声音,满宿舍爆飞的玻璃也惊的床上人扑腾坐了起来。

吱!

还没来得及睁眼看地上那是什么的时候,窗外一声尖叫传了进来,床上人应声一看,魂都要吓得飞了出去,蝙蝠,人头大的蝙蝠!一张血口掺着几颗尖牙,一对充血的肉翅带着尖爪向自己抓来,口中的诞液仿佛要喷到自己床上!

谢作栋想都没想直接爬了起来,此刻的动作比紧急集合还要迅速十倍之多,宿舍地上还有挣扎扑腾的团团黑影,遍布玻璃渣的地面和此刻惊悚一比完全弱爆了好么。

两脚毫不犹豫踏下,开门窜出顺手关门,动作一气呵成,谢作栋一口气迈进了对面宿舍,一手关门,后背靠在门后,缓缓舒了一口气。

没人??

眼睛习惯一瞟,整个人仿佛炸毛了一般,心口提到了嗓子眼。平平整整的床铺上依旧一个人没有!

吱吱吱的乱叫声越来越杂,仿佛自己刚刚的宿舍已经成了一个蝙蝠窝一般。谢作栋明显感觉自己的后背开始留下了冷汗。

哐--

撞门的声音开始出现,宿舍的木门吱呀吱呀的惨叫起来,但作为一个内开的门显然不会这么快被攻破。然而在靠门的人还没缓下来气的时候,一声吱吱吱的声音从他面前传来。

眼皮一抬,眼前的场景险些让人魂飞魄散,这宿舍没关玻璃!!对面的哐哐撞门声还没有停,这个宿舍的玻璃窗已经窜进来数道黑影!

吱吱吱的叫声伴着血口利牙,狰狞的蝙蝠怪叫着争先冲向靠门的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谢作栋来不及感叹,一把甩开门,向楼梯口冲了过去。与此同时这个宿舍这一瞬间就已经遍布吱吱吱的怪叫,毫无疑问宿舍沦陷。

奔逃的人影脚上带着玻璃的残骸,一路的狂奔遍地都是血的脚印,背后密集的传来吱吱呀呀的怪叫和肉翅扑腾的声音。

时时刻刻能感觉到一群可怕的爪子牙齿能撕裂自己的后背,天生对这类怪东西惊惧的谢作栋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一口气跑出宿舍楼,关上玻璃的宿舍大门,谢作栋好不容易喘上一口气,双脚的刺疼涌了上来。

作为一个先天的城市小男孩,那经受过这疼,这一瞬间甚至能让他想起来一句,作为家里的独生子,送来入伍都是家里都狠了心,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吱吱吱——

一滴眼泪还没来得及冲上来,头上穿来了一阵乱叫。他抬头,漫天的黑影遮天蔽日。怪叫声这一瞬间充斥了整个大脑,狰狞的蝙蝠脸映射到整个大脑,湿漉漉的诞液滴在了脸上。

吱吱吱——

人头大的蝙蝠当头啃了下来,当然不是一只,密集的蝙蝠群已经包围了他,连发抖的时间都没了,脸都没有时间变得苍白就已经被蝙蝠遮住了所有。

“啊!!”谢作栋蹲了下来,此刻已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靠身体的本能,用尽全身力气把自己缩成一团来抵抗这无数张利嘴的啃噬。

吱吱吱的乱叫越来越杂,被蝙蝠包围的人耳朵开始出现嗡鸣,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宿舍大门的玻璃被从内撞破,玻璃渣如雨一般,划过蝙蝠又划过蹲着的人,鲜血开始如雨般的泼洒。

抱头的人身上各处开始传来剧痛,来自身体本能深处的感觉一度告诉自己,马上就要结束了,马上就要结束了。因为已经出现了痛至昏厥的前兆,马上就要和这个世界再见了……

然而,一道光线突然从天空穿破云层,直接射到了狂乱的蝙蝠群中。

吱吱吱——

乱叫声癫狂起来,乱扑的蝙蝠仿佛吸血鬼见了光似的沸腾起来。光线瞬间粗大起来,贯穿了阴云,贯穿了天地一般将整个世界瞬间照亮。

吱呀呀呀——

沸腾的蝙蝠群声音变了,光芒在蝙蝠的身上灼烧似的效果,蝙蝠狰狞的面孔变得扭曲起来,争先恐后丢下抱头的人冲进了宿舍楼内,似乎想重回黑暗,然而这光芒确是无孔不入,照耀世间。

蝙蝠群渐渐的开始掉下只只的蝙蝠,发出痛苦的吱呀声,最后在冲往楼内的路上毁灭殆尽。

抱头的谢作栋肩膀颤动了一下,全身的剧痛还是没有盖住他的好奇,颤颤巍巍抬头,看向穿破世界阴云的光芒处,那里好像站着,一个人?

天空中站着一个人?谢作栋情不自禁的呻 吟了一声,浑身的剧痛让他单膝跪地,又努力睁开双眼。满身血污的单膝跪地和充满光芒的凌空身影,仿佛是赎罪的人终于见到了上帝。

“七等兵,我叫……丁帅。”光芒中的身影嘴巴似是开合了几下。

似是朝拜的人连痛苦的呻 吟都忘记了,这一刻,他的心里只有跪和不跪两种念头。

嘟嘟嘟——

急促的铃声响了起来,床上的人猛地睁开了眼睛,早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脸上,他猛地坐了起来。

这里的宿舍是匆忙的,因为这里是军队。

他下意识的穿衣服,从上铺爬下,穿鞋,在人流中向楼下走去,神情恍惚的听完集合的指挥员讲完,再迷迷糊糊的上楼。

迷糊的人好像还没睡醒,但心底已经开始抵触这宿舍的一切,包括周围的人。他的心底喃喃自语,这是梦吗,梦里都跑过我没见过的地方。

他走到水房洗漱台,一把凉水拍在了脸上,心中无奈。梦吧,第一天来就做噩梦……

嘎吱——

楼下传来了汽车突然刹车的声音,他下意识向窗外瞟了一眼,那是一辆白色的越野车,霸气的车身,上面还印了“国安”二字,不过这都不重要,毕竟没人会关注和自己无关的事物。

重要的是,放下来的车窗里,一个青年向二楼洗脸的他,扬了扬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这青年,和梦里凌空的人,似是有几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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