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逃生路

晋国南部群山之中,夕阳下,一个小小的身影背着一捆木柴,艰难地翻过一座山冈,看着山脚下的村子,陆凡的小脸上露出笑容。

将木柴放在地上,细心地检查捆扎是否足够牢靠之后,顺着山坡便放了下去,一阵尘土飞扬,几个呼吸之间,木柴已在山脚下等着他了,而山脚下便是他家的院子。

蹦蹦跳跳地下山时,他看到远处的山路上,十余名黑衣人骑着高头大马向村子里疾驰而来,急忙将木柴拖入院中,紧紧地关上院门,顺便用一根粗粗的杠子顶住。

十岁的小男孩在生活环境的逼迫下,已懂得了许多生存之道。

略显黑暗的屋子里,男子猛地从床上坐起,摇晃着身子拼命咳了一阵子之后,哆哆嗦嗦地从床下的暗格里掏出一个小布袋,急急塞进满脸惊慌模样的陆凡手中,几近嘶吼:“快,快走,越……越远越好。”

“他爹,你这是做得啥事咧?”从后屋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不解地问道。

“你莫管这许多,抓紧让伢子走,快,快。”

就在这时,院门已响起马蹄声,紧接着有人踹开了院门,那十余人已冲进了不大的院子里,几乎同时站住,且保持着一个典型的战斗队形,虎视眈眈。

领头的大汉将长长的弯刀杵在地上,朝着屋里喊道:“陆师兄,出来吧,看在你我曾同一个槽子吃过食的份子上,给你一个机会,将那东西交出来,小弟我便不为难你了。”

屋门缓缓推开,男子弯着腰慢慢走出来,身旁的妻子尽力保持着镇静,可煞白的脸色却暴露出内心的紧张与不安。

“那等为祸人间的东西早已扔进北海之中,蒋林,蒋师弟你来晚了。”

说着话,男子直起腰身,几乎一瞬间,浑身气势一变,不再是那个病怏子一般,两手成爪,直扑对面的黑衣人。

蒋林急忙抡起弯刀应战。

赤手空拳的男子勇猛无比,只几个回合,便将对手逼迫得手忙脚乱。

其他侍立于一旁的十余个黑衣人立即投入战斗。

不消片刻,女子便遭了毒手,倒地的那一刻,鲜血喷溅,她努力地歪着头,看向身后,屋里隐蔽处。

男子悲愤的吼叫声中,从后门偷偷赶来的邻居,用尽全力拉起陆凡夺路而逃。

最终,在陆凡最后看一眼时,男子胸口被弯刀破开,血肉淋漓,临倒地之前,尚死死抓住一个黑衣人的脖子。

……

夕阳早已沉入山的另一边,黑夜里,山坡上,小小的身影拼命向上爬着。

怀里是邻居塞给他的两个黑面馍馍,耳边还在回响着邻居急惶惶的声音:记得你爹娘的仇,不要回来,不要回来。

爹和娘倒在血泊中的那一个场景,在陆凡的脑子中不停地变幻着,泪水一直在流。

他不敢停下来,身后那几个黑衣人紧追不舍。

尽管他对这片山林熟悉得很,可是天太黑了,伸手不见五指,慌乱之中,一脚踏空,跌落了数十丈高的山崖,只听得耳边夜风呼啸声,树木被他撞断的咔嚓声,最后掉在松软的草地上,昏睡了过去。

被树枝刮破的手掌,鲜血直流,慢慢地渗入一直抓在手里的布袋中。

布袋里面是一颗乌濛濛的珠子,只有指甲大小,此时,正闪着红光,不停地吸入渗进来的鲜血。

足有一刻钟时间后,那珠子渐渐虚化,穿过布袋,像一个透明的虫子一般钻进陆凡的手掌中,消失不见。

五六个黑衣人一字排开,站在山崖上峭壁旁,其中一个向下探望了一下,只见黑坳坳深不见,一股冷风吹来,吓得连忙收回身子。

“统领,那孩子好像从这里掉下去了,怎么办?”

“统领,那个病痨鬼会把那东西给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屁孩么?”

“会不会交给那孩子也得先找到人再说,下去看看。”蒋林挥手说道。

“是。”

这是一段几乎直立的峭壁,想要到下面去很不容易,如果绕开这个峭壁,他们又不熟悉这里,天知道要绕多远。

几个黑衣人费尽力气,扯着几棵小树,也仅仅下到两丈多距离,而下面一段在火把的映照下,却是光滑如镜,连棵草都没有,无处借力,只好放弃。

“在这里休息一晚,待明日天亮再找。”

蒋林心有不甘,却也没有太好的办法现在就下到崖底。

一夜过去,第二天早上,陆凡是被一阵阵鸟叫声给惊醒的,恍惚了好一会儿,才想到自己昨夜里逃命之时从山崖上掉下来了。

动了动手脚,竟然活动自如,只是胳膊与大腿上有几处划伤,虽然出了不少血,但这对于山里长大的孩童来说,并不算得有多严重。

努力撑起疲惫的身体向四处张望,发现这里是离村子有十里路远的一处山崖,三面都是陡峭的绝壁,只有一面是长满了毛竹的很长一段缓坡,过了这个缓坡便是兴林镇。

长年在山里打猎砍柴的陆凡对这里熟悉得很。

坐在地上认真地想了半天,村子是一定不能短时间内回去了,那些个凶神恶煞定会回到村子里找他,可去哪里呢?

可怜,长到十岁去过最远的地方是追着一只小兔子跑了二十里路的少年,以及翻过眼前长长的缓坡就能到达的兴林镇。

陆凡有些茫然,看着还拿在手中的那个小布袋,有些好奇,这里面究竟装了啥,让爹爹在紧要关头塞给了自己。

左右翻看了好几遍,除了上面的暗褐色血迹,布袋里面什么也没有。

扬手扔在一边,可是想了想,又捡起来贴身收好。

他记得兴林镇那个道观里的香袋就是这个样子的。

对了,兴林镇的道观,那里常年对外施粥,即便是个要饭的也能活得下去。

想到这里,陆凡马上起身,直奔兴林镇,无论如何都需要先解决吃饭问题。

走到那处缓坡一半位置时,已累得直不起腰了。

只好坐下休息,不经意间望向村子方向时,发现对面峭壁上有几个人沿着绳索在下降,不用想了,定是昨日追他而来的那几个家伙。

看了看四周茂密的毛竹,少年心中有了计较。

找来几块抱得动的大石头,挑一棵稍细的竹子,爬到顶端,向侧面一甩,竹子便被压弯了,用大石头压住竹子,另找一根三四尺长的竹枝插入石头下面,再用地面上的干竹叶伪装一下,一个简单实用的攻击陷阱便做成了。

又用同样的方法,每隔数丈做了几个之后,放便心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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