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之白与沈轻舟的赐婚圣旨下达时,沈家完全是懵的,后听闻是许之白亲口求来的恩典,沈家人脸上虽是疑惑,却也不担心。毕竟二人算得上是青梅竹马,许之白这孩子又是温文尔雅的,兴许对沈轻舟能有所管束,况且两家门当户对,并无不妥。
“囡囡可愿嫁给许之白?”大厅里,长辈们迫切的问着这宝贝疙瘩的意见。
“囡囡……愿意的”沈轻舟想着,既然她当时说选择许之白,那就会信守承诺,况且许之白待她很好,大抵他也是喜欢许之白的吧。
她在宫中待了三年多,性子与初来乍到时并没有什么变化,沈绥也说马上便是年宴了,等年宴时也去求娶公主殿下。赐婚之后许之白便不来伴读了,沈轻舟的生活倒也没什么变化,只是顾重山最近好像是吃了火药般,一句话都不同她说,沈轻舟问顾长乐,顾长乐也只是无奈的摇摇头。沈轻舟想着,这兄妹俩大抵是闹矛盾了吧。
年关在即,戍边突然传来蛮胡有骚动,疑似要趁着年关攻打京城。陛下命沈将军携妻子与两个儿子前去降敌,沈轻舟闹了一宿的脾气,沈将军也不带她。
“囡囡,照顾好你长嫂。”
“囡囡,照顾好公主殿下”
“爹娘和你阿兄们很快便回来了,你安心待嫁,蛮胡于我们而言不过是小麻烦,不劳我们轻舟小将军出马。”还是阿娘的这句话抚慰了沈轻舟受伤的心,那句轻舟小将军似乎对她颇为受用。
长嫂的月份愈加大了,怕长嫂孤单,沈轻舟搬回府中,每天看着长嫂数着日子。说来也奇怪,近日眼皮跳的厉害,还有两天就要过年了,沈轻舟总是有些惴惴不安。
次日一早,沈轻舟便被沉重的扣门声想起,原是顾长乐身边的小宫女。府中现如今都是她在管,因此便将小宫女带到了书房,小宫女一进门便重重跪下,向着沈轻舟磕头:“沈小姐,求您救救我们公主吧!”
沈轻舟不解,将小宫女扶起,紧张的问她:“不急,发生了何事,公主怎么了?”
小宫女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红了眼眶道:“沈将军……战败了……公主她,本是不让奴婢将消息传给您的,可公主担心明远小将军,奴婢便趁着采买的借口出来同小姐讲。”消息如同晴天霹雳,爹爹战败了?怎么可能,蛮胡之人虽狡诈,但他们并不善战,他们早已将蛮胡的作战方式研究的极其透彻,怎么可能呢?沈轻舟再也听不进去小宫女后头的话,父兄们可还安好?她该怎么办才好?愣神之时,外头有人敲门,沈轻舟颤抖这声音说:“你回去宽慰你家公主,告诉她注意身子,二哥哥会平安回来的。”宫女告退后,沈轻舟一阵眩晕,眼中尽是茫然,抬头却见挺着肚子的长嫂进来,沈轻舟急忙扶言辞坐下。
“囡囡,你去吧。”言辞神色平常,只是比起以往的浅笑,眉头皱的紧了些。
“长嫂……”沈轻舟放不下心,毕竟战事具体情况她也不是很清楚,只怕贸然过去打乱父兄的计划。
“我沈家儿女从不优柔寡断,沈府有长嫂照看着,你无须担心”言辞掷地有声,又站起来取下书房一侧挂着的佩剑与长枪,说:“长嫂等你们回家。”
沈轻舟发愣了片刻,毅然决然的接过长枪与配件,对言辞行了跪拜大礼,闷声道:“承蒙长嫂教诲,轻舟定将父兄平安带回”沈轻舟站起身来,看着言辞的肚子心中一阵泛酸,可她清楚她多拖延一分,父兄便多一分危险。于是头也不回的,驾上白马奔腾而去。等沈轻舟走后,言辞看着空洞偌大的将军府,终于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她怎么能不怕,她也不过二十岁,可是现在能救他们一家的,只有囡囡。
沈轻舟驾着马一刻也不敢停歇,等到了驻扎之地,发现所有人都低着头,伤患众多,更是有人啜泣不止。她踏入军营重地,竟也没人拦她,大彦的战士们,怎么会变成这样?沈轻舟按下心中的不安,走向主帐,她连掀开帘子的勇气都没有。
“囡囡,你怎么……?” 主帐中先出来的是阿娘,阿娘受了不轻的伤,眼圈泛红,声音有些嘶哑。两人对视良久,阿娘才咽了口唾沫,带着哭腔说道:“囡囡,你……没有父亲了。”
没有父亲了,阿爹,阿爹他怎么会呢?沈轻舟红了眼眶,哽咽道:“阿娘,这笑话囡囡不爱听。”她想要掀起主帐的帘子,却发现那帘子好似千斤重,沈轻舟浑身颤抖着,阿娘将她抱在怀里,抚着她的背,像儿时那般,受了委屈,钻进娘亲怀中,而爹爹这会儿应该笨手笨脚的哄着她,喂她吃饴糖,叉着腰说道:“谁惹我们的囡囡了,看阿爹不把他打趴下!”可是这次阿爹也不哄她了,饴糖没有了,全都没有了。沈轻舟吸了吸鼻子,说道:“阿娘别难过,现下当务之急,是该找到战败的原因,振奋士气。”沈轻舟崩起了全身的弦,她要给父亲报仇,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
沈轻舟换上戎装,这是她第一次正经上战场,她与母亲和两个哥哥集中在将军营中,气氛异常的沉重。沈轻舟开口道:“这次战败的原因是什么?”
几人或许都未曾想到沈轻舟开口如此直接,也讶于沈轻舟的变化,沈昭清了清嗓子说:“不知怎的,这次蛮胡好像熟知我们的用兵套路,甚至已经有了对策。”沈昭面容憔悴,只盯着面前的布防图开口。
“没错”沈绥一改往日嬉笑的态度,“而且他们放火烧粮,虽然我们损失并不大,但是还是动摇了军心。”况且主将身死,更是让军中惶惶不安。
“那么阿娘和兄长们有何见解?”沈轻舟毕竟从未实操,稳妥起见,还是需要征求大家的看法。
“第一,我们要尽快改变布防作战计划”母亲一下就点出了核心,蛮胡本不善群战,可偏偏这次群起而攻之,又进攻了不是特别重要的关口,因此让大家措手不及。
“第二,鼓舞士气。眼下将士们倍受挫折,又逢年关,自是心力憔悴”沈昭接话道,“不妨让将士们先饱餐一顿,让大家知道,我们仍然可以胜利。”几人点点头,只是粮草撑得几日,仗还要打几日,谁也说不好。“我现在去信宫中,请求支援和粮草”沈绥开口道,这确实是个好办法,等到粮草与支援过来,将士们士气大增,届时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最后”沈轻舟开口道,“我想今夜夜袭蛮胡大军,烧了他们的粮草”蛮胡已经离他们的本土越来越远,粮草运行实属不易,趁着他们大胜还尚处得意忘形之中,趁火打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三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沈昭说:“囡囡,你毕竟没有上过战场,这不是开玩笑,若是你……”话还未说完,就被沈轻舟打断了:“大哥,长嫂说过,我们沈家儿女不可优柔寡断。如今我身在军营,便是为国而战的兵。况且我不能一直活在沈家的庇佑下,你与二哥哥,也是从第一次上战场开始的不是吗,焉知囡囡不能做到呢?”沈昭还想说什么,却被沈轻舟眼中的光所吸引,不是渴望的光,是决然,是国家,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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