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色古香的宫殿里，站满了人，虽都身在同处，心却七零八碎。
梁汝儿今日想要全身退出可算是难了。
“皇上，臣妾真的没有说谎，臣妾与华婕妤无冤无仇，今日真的是为了取水煎茶才会出门。”梁汝儿见自己无处反驳，便把事情抛给了我。
“林姐姐，林姐姐也在，我煎茶的事同林姐姐说过的，林姐姐还说等我煎好来品尝呢。”
随着她这声亲切地林姐姐，屋中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
有打量，有质疑，有看戏，有同情……
我深知，这事今日算是牵连上我了，平日里不叫我姐姐，今日叫的倒是异常的亲切，不知道的以为我是她亲姐姐呢。早知我就装病不来了，真是该死。
可梁汝儿说的话确实没假，她的确同我说过，在家中同她娘亲学过煎茶，待她采了秋水煎得第一炉茶，必要请我尝尝，我也笑着同意了。
我抬头，看过梁汝儿那切盼的目光，看来这回她大意掉坑里了，我也跟着沾了混水。
“林才人，可有此事？”皇上如炬的目光注视着我。
事关皇嗣的大事，不同于后宫的小打小闹，自是要说清楚。
我便原原本本，把事情的经过说得极其详细，没有丝毫隐瞒。
可惜，那日偶遇皇上，他同我说过华婕妤的事，我若有心，自是后宫第一个知道华婕妤有孕的人，我又和梁汝儿关系好，同她说出来。如此一来，谋害皇嗣的事我俩就跑不了了。
还好，这些只是我多想，皇上也没在众人面前提起过。
说来也怪，看皇上如此关心此事，太后和华婕妤商议拿掉这个孩子的事怕不是没和皇上说。
想必那日，他确实很开心的去看自己还在华婕妤肚子里还未出生的孩子，说不定还想着皇子出生的样子。却又如此可悲，自己的亲生母亲和孩子的母亲一同商议拿掉孩子，却没告诉他这个做父亲的。
身为一国君主，后宫这些事蒙蔽着他，朝廷之中又会有多少见不得人的脏事不被他所知道呢。
连自己孩子的生命都无法决定，华婕妤也是个心狠手辣的，借着这次小产既表达了自己对太后还留存着忠心，又坑了梁汝儿一回，还在皇上心里埋下了种子，着实是高超。
“说到底，还是华婕妤自己不当心，又怪得了谁。”乔婉婷小声地嘀咕，话糙理不糙。
“都是老人了，还没有点教训。”贵妃依旧皱着眉头说。
“今日之事就这样吧，华婕妤好生休息，朕来日再来看你。至于梁御女，冲撞了华婕妤，在宫中闭足五日不可出门。”说完这些话，皇上就大手一挥走了，留下一屋子嫔妃大眼瞪小眼。
皇后安抚了华婕妤几句后也走了，这孩子没平稳的降生对皇后来说算是个好事。
倒是贵妃，让手下的人留了根人参，说了些好话，三步两回头的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华婕妤姐妹情深呢。
“今日白白的淋了场雨。”见皇上已经走了，孙莨华便不屑的说了这句话，转身也走了。似乎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
“心比天高的东西。”施如如小声和我说。
“孙贵人本就身份尊贵。”我解释说。
“林才人不走还留在这里看什么热闹？”韩裳衣也到华婕妤榻前说了几句好话，出来时冲我来这一句。
不明真相的人定是以为她在挑衅我，我看她冲我使得颜色儿，那眼皮子像是抽筋了似的，搞笑极了。
“怎么?韩御女可以和华婕妤说话，本才人就不行了吗?”我笑眯眯地说。
我走到榻前，细声细语的说，“华姐姐，孩子没了还可以再要，先养好身子，以后一切都还来得及。”
华婕妤有些吃惊的看着我，低了眸子，哽咽的说，“林才人有心了，我是明白的。”
今日之事，华婕妤压根没想牵连我，我俩也无仇，我又何必在这后宫给自己平白无故树敌呢。
华婕妤看似吃惊，想必也是以为我因这事对她有意见。
“梦白，送客。”华婕妤随即让丫鬟送走了众人。
乔婉婷还没凑上去说话，不免的有些气，白了我一眼，跟着韩裳衣一起走了。
“林才人，今日，多谢你替我解释清楚。”出了醉霞轩，梁汝儿从后面跟上，冲我谢谢。
这个时候来说有什么用，我心里有些生气。
“你不必谢谢我，我本就是实话实说。”
“雨大，我先回去了。”我不想再同她说话，就急忙走了。
虽说今日我没什么损失，但我倒是觉得，受伤害最深的人是我。
倒霉催的，淋着大雨来，凉着半颗心去。
默默回了宫里，还没到自己院子，就看到嫣妃独自一人撑着伞，站在宫门下。
我让两个丫鬟先回去，自己撑着伞走到嫣妃身边。
“姐姐。”我嗓子里似乎有痰，声音有些断断续续，旁人听了定是觉得我受了委屈。
嫣妃站的笔直，如雨中不凋零的玉兰花，坚韧纯净。
她没回应我，只是看了我一眼，又扭过头去，仿佛我只是一滴毫不起眼的雨滴，刚刚只是恰好落下发出声响。
我就撑着伞，和她一同默不作声。
这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的鞋都快在雨水中沾湿了。不自觉的动了动脚。
“林妹妹该回去了。”李嫣然轻飘飘的说了这句。
这是她素用的赶客方法，我小心的行了个礼，慢慢往院子走去。
李嫣然依旧站在那里，不动分毫。
“赵麟，又失了个孩子。”
我恍惚中听见一句，随刻又消散在大雨中，仿佛刚才只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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