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吾竟罪大恶极

战战兢兢了几天,相处了几日,或许是感觉到江郢桓并没有自己之前见到的那般可怕,反而十分平易近人,没有半点架子,元生也就渐渐大胆了起来。

这个晚上,江郢桓正坐在案首,手中攥着毛笔,聚精会神的凭着肌肉记忆练着字。

却突然,一股难闻而又熟悉的味道传入了江郢桓的鼻子,让她直横起了眉瞪起了眼。

抬眸去看,果然见到元生正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中药,从屋外走了进来,边走边提醒道:“殿下,该喝药了。”

本打算佯装忙碌“忘掉”喝药这件事的江郢桓:“……”

江郢桓想起那里面放了蟹子、蛇胆、还有不知名虫子的中药,手中一抖,一滴墨滴到了纸上,心中顿觉一股干呕——那药是真的难喝!

江郢桓将毛笔放回原位,罢了罢手,拒绝道:“不喝!”

开玩笑,那药是人喝的吗?!

给狗都不喝吧!

元生严肃劝慰道:“殿下,您还受着伤呢,不喝药,这身体不会痊愈。”

江郢桓无语:“我这个患者还没急呢,你瞎操心什么?”

只不过会好得慢一点而已,怎么可能不会痊愈?

元生又严肃的摇了摇头:“殿下,按时喝药,伤才好得快!”

江郢桓看着摆在面前发出道道难闻气味的中药,黑了脸:“你未免太积极了。”

她都还没吩咐,就端上来,送她眼前了。

元生只是温顺的站在一旁,淡笑着不答话。

现在已经是她穿来南明大约半月了,这几天她已经对南明这个国家有所了解,心里也勉强接受了自己穿成了女扮男装的一国太子身上的事实。

主要是,她不接受能行吗?

事已成此,已成定局,还是既来之,则安之吧。

“府中的管家是谁?”

来了半月了,江郢桓却连管家的面都没见着一次。

“殿下,管家一月前生了大病,回家休养,恰逢母亲离世,现在还在家中守孝。”

江郢桓心道,没个三年,这管家怕是回不来了。

“那你来做这个管家吧。”

“啊?”元生懵了,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啊什么,你不挺想升职涨薪的吗?”江郢桓靠在桌上,左手撑着下巴,右手伸手翻了翻案几上搁置的几本书,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元生一惊,忙推辞:“殿下,这,这不妥……”

“有何不妥?”

“这不合规矩……”元生惴惴不安。

“规矩不是人定的么……”将元生还要推脱,江郢桓不耐烦的罢了罢手,“少废话,叫你当你就当,你又不是做不好,推辞什么。”

江郢桓看的出来,元生做事情,倒是尽职尽责,十分细心,人也机灵,交际也好,完全担的了管家一职。

元生见他生气,忙诚惶诚恐地跪了下去,应了江郢桓的话。

元生原本只是太子府寝殿中服侍太子的小透明一枚,现在被江郢桓看重,又升成了整个府中的大管家,这心中是十分惶恐又感激不已。

他心中默默发誓,自己以后一定要尽心尽力,加倍努力服侍太子殿下。

元生这么想着,又将刚才放下的药端了起来:“殿下,喝药。”

江郢桓:“……”

江郢桓强迫自己喝下药后,懒洋洋坐在案几前,吃着炒的焦黄的花生米,百般无聊。

“殿下,要不要出府去散散心?”元生提议道。

江郢桓闻言眼睛一亮。

虽然穿来这里好几日,但每天都好似在做梦的状态,每日早晨醒来,第一件事不是睁眼,而是期待,期待自己一睁眼,就是自己的床,自己的家,而自己穿越这件事,也仅仅是梦——然而这个期待已经落空了小半个月。

由于急着练字,还有因身体受伤皇帝安排了人在她身边监管她的原因,虽然自己早就想出府去看看,但已经半月过去,这城里倒是真的一次还没出去逛过。

很快,江郢桓坐上了轿车,一摇一晃的出了门。

然而,坐在轿车上,江郢桓感到无比的纠结。

早知道出门不坐轿车了,现在好了,不把帘子解开吧,听着外面熙熙攘攘热热闹闹的声音,心痒的很;可揭开吧,又总有不少人会转过头来看她,她面儿薄,受不住!

说好的出府是逛街散心的,现在窝在轿子里,算怎么回事???

正这么想着,与元生相反的轿子一侧,有两个百姓路过,边走边闲聊着。

细嗓子说:“听说太子前些天儿醒过来了,我家门口那个算命的还说,太子醒来那天紫气东来,天将降福瑞于南明呢。这次太子大难不死,这是不是说明,咱们南明福气将至?”

旁边的粗嗓子嘲讽他:“破算卦的你也信?太子人是活过来了,但这可保不准到底是福还是祸。”

说完,粗嗓子声线带了几分神秘,又压低了声音道:“你知道了吗?听说几月前在宫中,这太子喝醉了酒,还想要强迫我们的太安公主——他妹妹呢?!”

江郢桓手下一抖,撑着轿子小窗的胳膊滑落,整个身子一歪,脑袋撞在了窗边上,“砰”的一声发出了小小的闷响。

江郢桓:???

“……”

江郢桓揉着自己的脑袋,皱着脸咬牙切齿。

原来竟是这样?!

他们所说的太安公主,是在南明人民中很受欢迎,并被称呼为女神的江璃玥,也就是那天她在宫中迷路时在湖边碰到的美人妹妹。

不过这位妹妹虽是公主,却并不是皇帝爹亲生的,而是十几年前某一位妃子生下死胎后皇帝爹为了安慰她从旁系抱来后册封的。

现在这么想来,怪不得那天她那么怕自己——搁她她也害怕。

但问题是,太子她是女的啊,怎么强迫?

这件事儿绝对有什么误会!

江郢桓悄咪咪掀起了窗帘一角,偷听起了两人讲话。

那位细嗓子模样的人,嘴边留着胡渣,看起来有几分五大三粗:“我知道我知道,这我知道。但不是已经澄清说,是太子认错了人吗?不是最后还受了罚,道了歉给太安公主赔了罪吗?”

粗嗓子正好相反,扎着书生模样,走路却歪歪扭扭,有几分流氓的样子:“这你也信,这有钱人不都是做了坏事,还卖清誉吗!这说是说的好听,谁知道真实情况是怎样!”

细嗓子闻言有些气愤道:“这太子可真可恶,仗着自己的身份杀了那么多无辜人,现在居然还想对我们的太安公主……真是,可真是……”

细嗓子结结巴巴,似乎有些词穷,粗嗓子帮他骂了出来:“罪大恶极,罪不可恕!!!”

细嗓子听着,虽然心中有些认同,但还是有些害怕:“这,这样说……不太好吧……”

“我可没说错!”

那粗嗓子声音放的更加低了,却不知为何,江郢桓却听的十分清晰。

“我宫里有人——听说半月前,他看到了那样一幕,太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欲对我们的太安公主用强,太安公主被逼迫,差点儿跳湖自杀!所幸上天保佑太安公主,那太子似乎被什么阻挡,公主才得以逃脱。”

“真的??!这也太……”

此时这两道声音已经从轿子右前方绕到了轿子右后方,像是雪花消融般渐渐褪了下去。

一旁的江郢桓轿中凌乱:我不是,我没有,你们别瞎说!

江郢桓哭丧了脸。

什么鬼?!

什么用强?什么逼迫?什么跳湖?!

哪来的莫名其妙的词儿?

她明明是好心提醒她不要掉下湖!

靠,哪个挨千刀的曲折事实污蔑她?!

造谣!纯属造谣!!

该死的别让她逮到,要是被她找到是谁敢造谣污蔑她,她绝对抽他抽的让他怀疑人生!

此时,宫中正做厅里扫地的某个小太监打了个喷嚏,左右看了看,周围静的连风都没有,随后便战战兢兢开始认真做事了。

小太监毫不知情,自己不过是提了一嘴的话,已经被人传成什么样了,还在心中安安奇怪:明明殿中十分暖和,自己为什么会打喷嚏,难道是昨夜守夜受凉了?

这边江郢桓心中正骂人,一旁出现了元生的声音:

“你们在胡说些什么?!”

元生不知何时听到了声音,从另一侧绕了过来。

“敢对太子殿下评头论足,你们不想活了?!”

那两人像是突然安上了眼睛一般,终于看到了离他们不远的只有富贵人家或皇家才坐的轿子,皆是受到了惊吓,身子一抖,连忙跪了下去,磕起了头。

“我们错了,我们错了,大人饶命啊……”

赶走了两人之后,元生转过身来,一副好像真的担心她的样子:“殿下,只是些愚昧的平民百姓胡言乱语,殿下千万不要动怒,殿下尊贵,可千万不要和他们这些低下愚昧之人计较,若是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划算了。”

江郢桓:“……”

呵呵,她敢么,她敢计较么。

她今天敢计较,明天说不定又传出什么“太子滥用身份,当街伤害无辜百姓”什么的闲言碎语。

江郢桓意味深长给了元生一个眼神,无语放下了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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